安欣對高啟強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多。
    聽到哪吒的追問，他沒怎麽思考，便直接道：“這個時間，他肯定在白金瀚。”
    “什麽方向？”李雲龍問。
    他打算先快刀斬亂麻地幫安欣解決掉當前的麻煩，隨後再與其商討合作的事。
    事實上他隱約看出安欣的不對勁。
    這家夥似乎將眼前這些當成了夢境。
    但他懶得給其說清楚，想來等麻煩解決，這個家夥也該醒了。
    對安欣而言難如登天的事，在他看來實在不值一提。
    一個地痞而已。
    別說現在，就是早些年還沒入伍，十裏八鄉的地痞哪個見了他不得繞著走。
    這家夥擁有了進入酒館的機遇，卻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
    肯定是在夢遊呢！
    安欣搖搖晃晃地原地轉了一圈，隨即一指遠處，說道：“那邊！”
    李雲龍索性抓住他的胳膊，帶著他騰空而起，說道：“你看好了！”
    擁有萬磁王的超能力後，他從不介意在他人麵前使用，為此沒少被趙剛抱怨。
    哪吒腳踩風火輪，緊隨其後地跟在他身側，催促道：“快快快！”
    他還等著完事後去龍宮呢。
    前些日子他已經跟敖丙和龍王約好幫他們清除海底鎮壓的妖獸。
    那不僅代表著時空幣，還意味著等除清之後，就可以向敖丙坦白這一切了。
    他早就想將這名龍族朋友介紹給酒館內的人了。
    碧瑤環視一圈，看著周圍眾人那瞠目結舌的模樣，感覺頗為有趣。
    這些人生活在一個如此豐饒而多姿多彩的世界，卻連這樣的場麵也沒見過，讓她也有了些許淡淡的自傲。
    催動法寶，她跟著飄飛在幾人身後。
    獵獵勁風拂麵而來。
    看著下方飛退的景物，還有人們的驚呼聲，安欣感覺自己醉得更深了。
    他在京海幾十年，對這裏實在熟悉，故而隨手指點方向，很快就帶著幾人到了白金瀚之外。
    白金瀚是京海最有名的會所。
    此地富麗堂皇，奢華無比，但內在藏汙納垢，在京海地下勢力中有著很強的影響力。
    它的前任主人是京海地下極有名氣的徐江，行事狠辣，讓不少人聞之色變。
    徐江倒台後，此地由陳泰送給自己的幹兒子高啟強。
    時至今日，所有人都隻知道此地姓高。
    昔日在京海地下一手遮天的泰叔，也隻能仰仗這個幹兒子的鼻息。
    “這裏嗎？”李雲龍俯視前方，看著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他文化水平不高，但“白金”兩個字還是認識的。
    安欣點頭，表情頗為感慨。
    他沒想到做個夢都能如此真實。
    哪吒卻朝著白金瀚伸出了自己的火尖槍。
    旁側的碧瑤見狀，連忙道：“你要把這裏夷為平地嗎？”
    “我又不傻！”哪吒說著默默收起火尖槍。
    他還是第一次跨位麵幫忙，剛剛一時激動之下，真有將此地變成一片火海的衝動。
    差點忘了，此地還有不少普通人呢！
    父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師父也告訴他斬妖除魔不得以傷害平民為代價！
    碧瑤卻是輕笑一聲，也不拆穿，而是抬起右手，露出一個金色的小鈴鐺。
    這正是她得自於金鈴夫人的合歡鈴。
    得到合歡鈴已經有些日子，她如今對這個鈴鐺的各種功效了然於胸，使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拿起鈴鐺在空中晃了晃，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驟時從中傳出。
    遠處已經傳來警笛聲，街上的行人們更是遠遠駐足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人竟然能飛！
    碧瑤的鈴聲卻是遠遠傳了出去，刹那間覆蓋了整個白金瀚。
    鈴聲中帶著一股特別的魔力，使得原本喧囂的會所內倏然間安靜起來，僅有陣陣嘈雜的音樂聲傳出。
    哪吒驚訝地偏頭看了眼，心說這個小玩意兒還有點意思。
    李雲龍心中莫名傳來幾分悸動。
    等看到那一個個目光呆滯，如木偶一般從白金瀚中走出的人時，他終是恍然。
    這東西原來是個迷惑心智的法寶啊。
    他盯著那些默然往外走的人影，瞧見其中竟有些衣衫不整的家夥，更是有些男女褲子都搭在膝蓋上，一瘸一拐差點摔倒時，暗罵了聲“傷風敗俗”，心中卻暗自凜然。
    “難怪那個陸雪琪說她是魔門妖女，這行事還真是他娘的不拘一格啊！”李雲龍暗想。
    裏邊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更是有不少赤條條的男女。
    饒是碧瑤都有些麵紅耳赤，低啐了聲“不要臉”。
    哪吒倒是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
    “小孩子別亂看！”李雲龍伸手擋住他眼睛，罵罵咧咧道，“媽的一個個狗日的吃得太飽了吧！”
    哪吒推開李雲龍的手，笑嘻嘻道：“讓我看看！”
    “這麽大了還不穿衣服，好不知羞！”
    聽著他在那裏嘻嘻哈哈，李雲龍無奈搖頭，心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娘的一個小屁孩知道個什麽！
    但是看到六個連接在一起的男人像是蜈蚣一樣磨磨蹭蹭地從中走出時，李雲龍臉色驟變，再度擋在哪吒身前。
    他握著拳頭，恨不得將這些傷風敗俗的玩意兒給送去見閻王！
    “他們怎麽做到的，好厲害！”哪吒探頭看去，驚道。
    碧瑤已經別過了頭，嘀咕道：“這些人的行事才是真正的魔門吧！”
    她可是聖教中人！
    等等，是前·聖教。
    現在應該是仙門！
    安欣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恍恍惚惚中覺得這似乎不像夢境。
    可是看著腳下的空氣，旁側一臉羞惱的碧瑤，黑著臉的李雲龍跟探頭探腦驚歎著的哪吒時，又覺得這隻可能是在做夢。
    總不能是自己腦子出了問題吧？
    遠處早已圍滿了人，以至於警車明明到了附近，卻根本開不進來。
    白金瀚在京海赫赫有名，民眾們對於其中的場麵都頗為好奇。
    各種真真假假的傳聞從中流出，都是大家平日的談資。
    今日以這種方式讓民眾看到裏邊那一個個“高貴”的客人們真實麵目，委實讓人興奮。
    “那個女的長得好靚，身材也好！”
    “就是黑了點，嘿嘿嘿。”
    “黑黑的也很可愛呀，那個粉粉可不怎麽好看。”
    “白虎！”
    “臥槽，那不是王局嗎？”
    “那個好像是電視台的那個誰？”
    “王洋，你……女朋友？”
    “不，不可能，小萌加班呢，怎麽可能在那裏！”
    ……
    數百人陸陸續續地站在白金瀚前。
    這些人盡是滿麵呆滯，形同行屍走肉。
    其中不乏當地一些時常出現在電視中的大人物。
    然而此刻這幫人醜態畢露，讓圍觀的群眾們瞠目結舌，直呼活久見。
    碧瑤控製著合歡鈴聲覆蓋著白金瀚一片，並不能影響周邊群眾。
    而眼見他們始終沒有動作，一些人膽子也大了起來，試著朝著這邊靠近。
    更有不少人拿出手機甚至相機朝著這邊狂拍。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碧瑤察覺到裏邊的人都已經出來了，便扭頭看向安欣，問道：“哪個是你說的那個壞人？”
    壞人？
    安欣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裏是找誰的。
    明明是在做夢，自己又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他環視一圈，視線很快就定格在高啟強身上。
    看著這個神情木然的男人，安欣深吸口氣。
    高啟強！
    這個人渣！
    他簡直恨透了這個混蛋！
    初次相遇時，對方還是個受人欺淩的小魚販，他一時好心幫了對方，沒料到這家夥卻扯起虎皮當大旗，借著自己的名頭行不法之事。
    一步步從底層崛起之後，對方已經忘了早年他是怎樣受人欺淩的，卻反過來欺淩更弱者。
    這樣的人槍斃一萬次都不為過！
    可他現在有了靠山，非但逃過法律的製裁，還得到了尋常人傾盡一生也無法得到的榮譽。
    安欣覺得此事格外的諷刺。
    有時候他都想不顧一切代價，拚著與之同歸於盡的代價讓他受到懲罰。
    可理智告訴他並不合適。
    高啟強該死，可他背後那些助紂為虐的人呢？
    他本身也不過是某些人的棋子而已！
    但既然是在夢中……
    安欣抬手一指，說道：“就是他！”
    碧瑤手中的鈴鐺晃了晃，霎時間人群中的一名男子身子一顫，瞬間清醒過來。
    “可是他？”碧瑤問。
    “對！”安欣道。
    “你想怎麽收拾他，殺死？”李雲龍饒有興致。
    “讓我一槍戳死他算了！”哪吒抬起火尖槍，遙指遠處的高啟強。
    此刻的高啟強仍舊懵懵懂懂。
    他今日正在白金瀚宴請一名官員。
    並非他主動邀請，而是那個大腹便便的家夥打電話說要當麵恭喜他當上委員。
    他心中其實並不痛快。
    相較於這個委員，他更樂意讓弟弟活過來。
    可弟弟為了保住他，給趙立冬立下投名狀，與李響同歸於盡！
    每想到此事，他都憤慨不已。
    他恨不得讓趙立冬去給弟弟陪葬。
    但日子還得照常過，他還有其他親人需要照顧，所以他隻能像是以往那樣虛與委蛇地答應下來，並準備好給這個家夥的土特產。
    然而酒過三巡，他正準備安排下半場時，突然聽到一陣悅耳的鈴聲。
    等他再度睜眼時，便發現自己已然在人群中。
    高啟強茫然四顧，很快就搞清楚了位置。
    不知何時，他已經到了白金瀚外。
    身邊密密麻麻的這群人，除了自己的手下跟員工外，其他分明是那些來此地消費的客人啊！
    旁側一臉癡笑的胖子，正是那個貪婪好色的草包。
    側前方的精壯男子，不是唐小虎是誰？
    這小子被自己送去讀了幾年書，卻越發的像個打手了！
    看到那幾個“人體蜈蚣”，縱是高啟強都感到惡心，差點就讓人將這幾人扔出去了。
    但他隻是嘴唇動了動，並未說話。
    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周圍像是被按下時停鍵一般，除了他之外，其餘人都形同雕塑。
    不對，遠處還有人在叫喊，他甚至看到有人朝著這邊拍照。
    再遠一些，還有警笛聲在逼近。
    但最讓他驚訝乃至駭然的是懸浮於空中的那幾道人影。
    難道是在做夢？
    高啟強使勁給了自己一巴掌，將臉頰打得生疼。
    他又掐向自己的大腿。
    媽的，不是做夢！
    見鬼了！
    他見慣了風浪，可這算是怎麽回事？
    總不能真是作惡多端，天上派下神仙來收自己吧？
    可神仙下凡，不該先去抓趙立冬那混蛋嗎？
    恰在此時，他聽到了李雲龍幾人的話。
    他身體一顫，差點直接摔倒。
    這不是神仙，一定是天上的殺神！
    安欣那熟悉的語氣突然傳出。
    “不，我要親自動手，打死這個狗娘養的！”
    隨後，他就看到安欣飛到他麵前，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高啟強臉頰劇痛。
    “你這個王八蛋……”
    “你為什麽不學好……”
    “你害死了李響……”
    安欣一拳拳打在高啟強臉上。
    高啟強雙手抱頭，求饒聲都沒有發出。
    他又痛又懵，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安欣打著打著，突然停下，半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他恨高啟強。
    若非對方，他的摯友李響不會死。
    京海也不會變得這麽一團糟。
    然而高啟強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他無法繼續發作了。
    他其實更恨自己啊。
    倘若自己當初多關心一下這個小魚販，在他遇到問題是更主動熱心地出手幫助，及早發現他的異常，也許他不會走上這條路呢？
    高啟蘭私下跟他說過很多，他又怎會不知道高啟強的些許苦衷呢？
    但這些都不是為惡的借口啊！
    安欣情緒崩潰，無聲痛苦，眼淚如決堤一般。
    高啟強默默地翻了個身，半坐在地上。
    “好不了的。”他突然道。
    安欣抬頭，雙目發紅，惡狠狠地瞪著他。
    高啟強滿臉帶血，卻是淡淡道：“沒有高啟強，還有李啟強王啟強，隻要京海不變天，這一切都好不了！”
    “伱為什麽不能學好？”安欣怒道。
    “學好，然後被人扔到臭水溝，等發爛發臭了才被人發現嗎？”高啟強冷笑一聲，“安警官，我很佩服你，但你恐怕不了解，底層人想要改變命運，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當年我在小攤上安安分分殺魚賣魚，起早貪黑，但結果呢？”
    “安警官，您也知道……勤勞並不能致富！”
    “我可以被人欺負，但我不想我弟弟妹妹也跟我一樣，我不想讓他們也跟我一樣永遠翻不了身……”
    高啟強越說越激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安欣與之辯論。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
    驀地，一道紅絲帶從天空飄落而下。
    高啟強驟時感到自己被捆的結結實實。
    別說動彈，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跟他廢話做什麽，我一槍刺死他！”哪吒不耐煩道。
    李雲龍瞅了眼高啟強，衝著安欣道：“這小子一看就狡猾，嘴裏沒幾句真話，你可別輕信他！”
    高啟強暗凜。
    他說的這番話半真半假，卻也的確是想借此激發安欣的同情心。
    此事太過詭異，安欣果真有如神助一般。
    他可不想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去。
    就是要死，趙立冬怎麽著也得在他前邊吧？
    “殺了吧！”碧瑤說。
    她還等著去逛商場呢！
    安欣閉上了眼睛。
    分明是在做夢，自己何必跟高啟強在這裏辯論呢！
    “那就……”
    他剛剛開口，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兩道聲音。
    “安欣！”
    “哥！”
    ……
    【二合一章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