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的聲音戛然而止，怔然地回過頭去。
    遠處，兩個女人推開人群，朝著他奔來。
    二人他都頗為熟悉。
    一個是女友孟鈺。
    擔心拖累女友，他本打算酒醒之後就和女友分手。
    另一人是高啟蘭，高啟強的妹妹，跟他很親近，隻是猜到女孩的想法，他一直刻意避開著。
    碧瑤看了眼二人，又瞟了眼安欣，不由撇了撇嘴，任憑二人穿過人群，走到安欣身前。
    李雲龍“咦”了一聲，心說這小子跟自己想象得不完全一樣啊。
    唯有哪吒堅守本心，將火尖槍向前遞了遞，槍頭處隱隱有火焰冒出。
    他催促道：“要不要我一槍刺死他？”
    殺死這種人跟捏死個螞蟻沒什麽區別。
    他不理解麵對這樣孱弱的敵人，安欣怎麽會那麽苦惱。
    “不要！”高啟蘭連忙喊道。
    她衝過去攔在高啟強麵前，毫不畏懼地看著幾人：“你們要殺我哥，就先殺了我！”
    她自幼父母雙亡，兩個哥哥將她拉扯大。
    二哥死去後，她就隻剩下高啟強一個親人了。
    不論外人怎麽看，在她眼中，這都是她最敬重的大哥。
    看著高啟強狼狽的樣子，高啟蘭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安欣，一臉祈求之色。
    這讓安欣突然有些煩躁。
    做個夢也無法順心嗎？
    孟鈺站在三步之外，盯著安欣，臉上的震驚難以掩飾。
    作為一名記者，她的消息來源廣一些。
    早先聽人說有幾個“神仙”一樣的人在天上飛。
    哪怕她覺得不可能，還是放下手頭的事，朝著方向找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飛在空中的竟然還有自己的男友！
    看著安欣通紅的雙眸，未幹的淚痕，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癲狂，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有些陌生起來。
    她差點以為在做夢。
    孟鈺深吸口氣，抓住安欣的胳膊，說道：“你冷靜一點，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認識的安欣可不是這個樣子。
    哪怕真有神助，大庭廣眾之下殺人，他最引以為傲的職業生涯也將徹底毀掉！
    暴力可以掩去一切，但流言蜚語對有道德感的人更是捅向心口的利刃。
    安欣顯然是道德感很強的人。
    她不想男友做讓其後悔的事。
    看著女友的雙眸，安欣突然自嘲一笑：“做個夢都這麽真實麽？”
    做夢？
    周圍幾人都愣了愣。
    孟鈺茫然地看向旁側的碧瑤。
    一身綠裙的碧瑤氣質出塵，卻又透著幾分俏皮可愛。
    人間怎會有如此出色的仙女？
    難道真是在做夢？
    高啟強突然嗚嗚叫著劇烈掙紮起來。
    不是做夢，不是做夢啊！
    他恨不得狂呼出聲。
    這他媽的哪是做夢啊！
    這是在要自己的命！
    高啟蘭也有一瞬的懷疑。
    她忽然拿起手機，打開搜索框：“最も有名な日本の彼女。”
    看到那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包括讓人麵紅耳赤的介紹，她驟然抬起頭。
    不是做夢！
    夢境中不可能出現這種自己從未接觸過的知識！
    她踉蹌著向前，將手機遞到安欣麵前，喊道：“你不是做夢啊！”
    安欣看到手機上的畫麵時，先是怔了怔，很快也回過神來。
    做夢也不至於夢到如此離譜的事吧？
    他醉意散去，驟時醒了七八分。
    可是看著旁側的李雲龍幾人，他心中仍舊充斥著難以抑製的不真實感。
    “難道都是真的？”他神情惶然，低聲自語。
    “當然是真的了。”李雲龍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笑道，“現在準備怎麽辦，殺掉他嗎？”
    “這種欺男霸女的地痞，要我說一槍崩了就好。”李雲龍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說道，“大不了挨頓訓，怕什麽！”
    他要是碰上這種人，二話不說就讓其吃槍子了。
    上邊追查上來，擼掉他也無所謂。
    不為百姓當家做主，那還幹個屁啊！
    “我……”安欣感覺喉嚨幹澀得厲害。
    他扭頭看著對方，認真問道：“那些都是真的？”
    李雲龍哈哈一笑：“你還真當在做夢呢？”
    他拍了拍安欣的肩膀，說道：“小子，你撞大運了！”
    這家夥順風順水，隻遇到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挫折就有機會到酒館中，在他看來可是幸運至極。
    “你們？”安欣又看向碧瑤和哪吒。
    碧瑤盈盈一笑，並不言語。
    哪吒不耐煩道：“你這麽大個人怎麽婆婆媽媽的，連我娘都不如！”
    “你真是哪吒？”安欣還是忍不住問。
    “給他露一手。”李雲龍衝著哪吒眨了眨眼。
    哪吒聞言，將目光投向麵前的白金瀚。
    見李雲龍點頭，他得意一笑，抬手便以火尖槍朝前刺去。
    洶湧的火焰隨著槍尖冒出，刹那間便令整個白金瀚陷入火海中。
    縱是見慣了風雨的高啟強也嚇得癱軟在地。
    安欣目瞪口呆。
    其餘人同樣瞠目結舌。
    一些湊過來看熱鬧的百姓更是嚇得一哄而散。
    “信了吧？”李雲龍問。
    “我真是……”安欣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一直半醉半醒，始終以為是在做夢，根本不曾料到竟然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說來，酒館也是真的？
    還有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美酒與寶物……
    “伱跟這些人已經不一樣了。”李雲龍認真道，“別說懲治個地痞，就是你想讓這個世界按照你的規則運轉，也不過是你一念之間的事。”
    安欣突然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
    “我現在該怎麽辦？”沉默了好半晌，他才艱難地開口道。
    “等。”李雲龍說。
    安欣疑惑地看著他。
    “這邊的事情很快會傳到你們這個世界的高層耳中，”李雲龍處理類似的事情早已得心應手，笑道，“等他們主動找上，你就可以談條件了。”
    “談條件？”安欣覺得這三個字有點出乎意料。
    “當然，”李雲龍點頭，“想要讓這個世界更好，有些時候你得按照自己的想法。”
    “別高估任何人！”他提醒道。
    安欣忽然想到了趙立冬。
    他知道，趙立冬背後還有靠山。
    這些人本該服務於人民，卻憑借手中的權利公然騎在人民頭上。
    他們遠比高啟強還要可恨！
    若非這種人的縱容乃至扶持，又哪來高啟強們的生存空間呢！
    “我明白。”他說。
    “具體的咱們一會兒可以找個地方詳細談談。”李雲龍笑說。
    他對這個世界可有不小的期許呢。
    “他呢？”哪吒指著瑟瑟發抖的高啟強問，“要給留個全屍嗎？”
    高啟蘭麵色大變。
    安欣卻搖頭道：“放開他吧！”
    壞人自有法律來懲處。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有能力讓法律維持本身的公正了。
    哪吒轉過頭，露出一副“就這”的表情。
    這家夥跑到酒館裏唉聲歎氣，跟沒斷奶的小屁孩一樣哭鼻子，說著抓壞人，結果到頭來卻是這幅樣子？
    碧瑤卻是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她的一雙眼睛則是落在孟鈺身上飄忽不定。
    來到一個陌生世界，總得有個領路的。
    畢竟她也不知道那種名作商場的玩意兒究竟在什麽地方，況且她也沒有這個世界的貨幣。
    麵前這個女子看起來倒是頗為合適。
    李雲龍默默看著，猜到了二人的想法。
    哪吒見識不多，不了解人心複雜，他的心情很容易理解。
    他笑著寬慰了幾句，順道解釋了下人心之事。
    自踏入酒館後，哪吒就聽勸了許多。
    有了李雲龍的開解，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著在聽到李雲龍邀請他玩耍幾日時，哪吒卻擺起手來。
    “我答應了敖丙，今日還得去龍宮抓捕那些鎮壓的妖獸呢！”他搖頭道。
    “沒我事的話我就走啦。”他又看向安欣。
    安欣卻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知道哪吒有正事，隻得誠懇道：“多謝幫忙……”
    他本想說自己日後再謝，卻覺得自己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尷尬。
    “哪吒可是縱橫各界的英雄，”李雲龍哈哈一笑，“這種小事就不用跟他客氣了。”
    哪吒聞言，微微昂首，頗為自得。
    他很喜歡“英雄”這個稱號。
    孟鈺突然插嘴道：“我們號召人去拜一拜哪吒廟！”
    “有我的廟？”哪吒眼前一亮。
    “沒錯，”孟鈺從幾人的交談中，了解到些許事情原委，說道，“我們這個世界有很多哪吒廟，大家都敬重你呢！”
    “還有專門給你寫的歌，我給你唱啊，”她強忍著激動，清唱道，“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少年英雄小哪吒，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大，智鬥妖魔降鬼怪……”
    等她唱完這首歌時，哪吒已經繞著她團團轉了。
    “好聽，太好聽了！”哪吒興奮道，“再來一遍！”
    孟鈺心中暗喜，再度唱了起來。
    等她連續唱了八遍，喉嚨已經有些幹澀時，哪吒才意猶未盡地沒再讓她繼續。
    他突然不急著走了。
    “我想去哪吒廟看看。”他說。
    “要麽我們帶您去看看。”一道聲音突然從幾人身後傳來。
    幾人轉身，見說話的是高啟蘭。
    但很明顯，指使她說出這話的是高啟強。
    “我做了很多錯事，”見安欣盯著自己，高啟強苦笑道，“但我會坦白的，包括我的上下線，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最快樂的時光，實際上是賣魚那時候……”
    “我會去自首，坦白一切，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做點什麽。”他說。
    安欣猶豫了下，想著與高啟強結識後的過往，終是無奈點頭：“好。”
    “謝謝，安警官。”高啟強深鞠一躬。
    “碧瑤姑娘是想四處逛逛吧？”李雲龍問。
    碧瑤輕輕“嗯”了一聲。
    “我來吧，對京海市我可熟了。”孟鈺微笑說。
    注意到李雲龍看向自己，安欣說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啊，”李雲龍點了點頭，說道，“托尼也有個女朋友，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
    聽聞此言，安欣和孟鈺對視一眼。
    哪怕已經很熟悉了，二人心中卻同時生出幾分歡喜。
    安欣更是感到濃濃的慶幸。
    若非有此境遇，他恐怕會和孟鈺漸漸形同陌路吧。
    “咱倆找個安靜的地方？”李雲龍問。
    安欣頷首。
    他正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好好問一問李雲龍。
    現在的他酒意全無，對未來充滿著信心。
    李雲龍抓起安欣的肩膀，二人很快衝天而起，刹那間就消失在天際。
    碧瑤衝著孟鈺盈盈一笑：“接下來他們會看不見你哦。”
    她隨手一個隱身咒下，二人驟時從所有人的眼中消失。
    兩人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走向遠處的大廈。
    哪吒左右看了看，衝著高啟強兄妹倆招了招手。
    二人剛剛走到他身側，就被他一手一個，抓著飛到高空中。
    呼呼的勁風中，高啟強突然覺得有此經曆，自己死而無憾。
    他繼而又生出濃烈的悔意。
    倘若自己一開始跟安欣交好，本本分分賣魚，會不會與現在的局麵不一樣呢？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安欣說的沒錯，自己這些年的確迷失本心了。
    哪怕自己不得已走上這條道，但明明有很多次收手的機會啊！
    他歎了口氣，看向旁側的妹妹。
    他隻希望未來妹妹能夠過得更好。
    ……
    李雲龍幾人在《狂飆》世界呆了數日。
    早先一直著急離開的哪吒足足等到第五日才離開。
    全國各地的哪吒廟他幾乎逛了個遍。
    四個哪吒祖地他齊齊走了一趟，吃到不少美食，還見了很多信徒。
    因為他的出現，不少原本默默無聞的哪吒廟香火變得鼎盛不少。
    碧瑤則是在第三日就離開了。
    她一直跟孟鈺待在一起，逛了各種商場，購買的各種東西幾乎塞滿了她的納戒。
    這讓她直呼過癮，臨走時更是與孟鈺約好過些日子再一起逛街。
    安欣則是如李雲龍預料的那般，受到了最高層的接見。
    至於李雲龍，在安欣透露了他的身份後，得到了最高規格的禮遇。
    踩在紅毯上，看著儀仗隊整齊劃一的步伐，哪怕抱著“做生意”的心態而來，李雲龍的心情還是激蕩不已。
    受邀去某軍區，看著那些穿著嶄新軍裝，裝備著最新武器的軍士，造型猙獰的火炮跟翱翔天際的飛機，然後在整齊劃一，震破天穹的“敬禮”聲中，他更是熱淚盈眶。
    他忽然很想讓自己那些戰友們都來看看。
    這一次李雲龍滿載而歸！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