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莫名寂靜了一瞬。

    不少人都朝著那名女子看去。

    她初來酒館，表麵看去沒有引來任何波瀾，實質上不少人都悄悄注意著。

    特別是她那天真無邪，始終掛在臉上的笑容，讓人很有好感，仿佛多看兩眼就能讓人跟著忘卻煩惱一樣。

    人和狐狸生的孩子，還被鬼母養大？

    這種奇怪的組合讓不少人都來了興趣。

    更有一些人朝著燕赤霞，以及許仙幾人看去。

    鬼怪能跟人生孩子，也就他們所在的那些世界，其他不少世界非人生物之間都有生殖隔離，飲用了異形基因傳承酒都無濟於事。

    見不少人朝著自己看來，女子茫然地眨了眨眼，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消失。

    那憨態可掬的模樣，讓聶小倩覺得有趣極了。

    她伸出手捏了捏女子的臉頰，說道“這麽說來，大家還都挺有緣呢！”

    “啊，你們都是狐狸生的？”女子問。

    塗山紅紅輕咳一聲，小大人一樣地踮起腳，攬住她的肩膀道“她們不一樣呢，就咱倆的母親是狐狸。”

    見女子狐疑看來，聶小倩微笑道“我跟你養母一樣。”

    女子張大嘴巴，有些難以置信。

    她上下打量著聶小倩，如何也無法看出她是鬼。

    看出她的不解，塗山紅紅笑道“小倩姐姐實力不凡，早已蛻變仙軀，是人是鬼都沒分別了。”

    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羨慕。

    “仙人？”女子笑容依舊，語氣中卻難掩詫異。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恢複如常。

    從聶小倩身上，她感覺到一種如沐春風的氣息，絕非尋常鬼怪所能有。

    她又看向小白和小青。

    兩人氣質不俗，宛若仙女，難不成她倆跟這位小倩姐姐一樣？

    “我們本體是蛇。”小青說著張開嘴巴，吐了吐舌頭。

    瞧著她舌尖的分叉，女子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都有點不自然。

    “嘻嘻，嚇到了吧？”小青語氣得意。

    小白無奈地瞪了眼妹妹，正想安慰，卻見女子的笑容恢複自然，問道“兩位姐姐是蛇妖？”

    “對。”小白說。

    生而為蛇，她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進入酒館後，她的實力突飛猛進，早就化龍了。

    現在的她本體更應該稱為龍。

    就連先生偶爾都會摸摸自己的龍尾呢。

    作為一名酒館的正式員工，她更加不會有身為“異類”的自卑。

    “妹妹叫什麽名字？”聶小倩看著麵前的少女，愈加覺得她順眼。

    與鬼母相伴長大，女子身上沾染著濃濃的鬼氣。

    她的笑容真摯無暇，帶著感染人心的力量。

    “我叫嬰寧。”女子巧笑嫣然地說。

    “呀，原來是嬰寧妹妹啊。”塗山紅紅笑嘻嘻道。

    說完之後，她忽然發現幾人都麵色怪異地看著她。

    嬰寧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年紀不大，但塗山紅紅可年幼得多。

    她的身高不到一米五，臉上帶著嬰兒肥，比之林黛玉還要麵嫩不少。

    “你應該叫姐姐呢。”小白輕笑道。

    “對對對。”小青說，“紅紅最小，是我們的小妹妹。”

    聶小倩不說話，隻是伸手摸了摸塗山紅紅的腦袋。

    她的手指頭從塗山紅紅的狐狸耳朵處掠過，令其臉上浮現出一抹殷紅。

    塗山紅紅噘著嘴。

    看到嬰寧滿麵期待地看著自己，她隻得道“嬰寧姐姐。”

    嬰寧高興壞了，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來不少注意力。

    正在跟蘇洛說著話的贏陰嫚朝著這邊掃了一眼。

    她微笑道“先生，這位嬰寧妹妹很適合加入酒館呢。”

    嬰寧那種放肆而純真的笑容，簡直太適合酒館了。

    光是聽到她的笑容，贏陰嫚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想到此處，她不由瞟了眼乖巧地坐在另一側的馮寶寶。

    與嬰寧相比，馮寶寶簡直是另一個極端。

    哪怕集齊了八奇技，令她找回了身世，可是對她的性格似乎並沒什麽影響。

    畢竟她的狀態實在有些特殊。

    被八奇技改造的同時，她相當於已經跟過去斬斷了聯係。

    她獲得了最純粹的“新生”。

    隨著來酒館的時日漸長，以及實力的飛速提升，馮寶寶臉上的表情才漸漸變得生動了點。

    如果與嬰寧長久待在一起，或許能讓她更快成長。

    察覺到贏陰嫚的心思，蘇洛瞟了眼旁側的馮寶寶，頷首道“可以觀察些時日，有興趣的話你來邀請她。”

    “謝謝先生。”贏陰嫚甜甜一笑。

    馮寶寶的眼底也多出了幾分期待。

    ……

    嬰寧那純真的笑容感染了不少人。

    聶小倩幾人對她感觀極好，幾人相談甚歡。

    她看起來天真無邪，但也不是真的不通世故。

    聽幾人介紹了酒館中那些神奇的美酒與寶物時，她的表情頗為意動，但很快將心中的貪婪壓製了下去。

    作為一名孤苦伶仃的狐女，她雖然有法力傍身，但那點法力微乎其微，隻能勉強自保，更別說其他。

    那些美酒寶物雖好，但她不覺得自己能得到。

    “這個地方如此神奇，要是我娘也能來就好了。”嬰寧憧憬道。

    幾人追問，方才得知她口中的娘親是養母嬰姑。

    嬰姑早亡，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踏入修行，以鬼軀存活於世，沒能轉世投胎。

    在她死後，丈夫和一名狐妖生活在一起，生下嬰寧。

    狐妖生下嬰寧後不久，遭到一名道士追殺，重傷臨死前將狐女托付給嬰姑。

    嬰姑終究是鬼魂，哪怕因緣際會踏入修行，在人間多停留了些年，但隨著時日見長，她的魂體每況愈下。

    如果不及時轉世投胎，要不了多久她也得魂飛魄散。

    加之還有一些自詡除魔衛道之士虎視眈眈。

    “娘親一直說等給我找個好人家，她就可以放心離開了。”嬰寧說著這番話時，笑容依舊，但還有一絲淡淡的憂愁。

    聽聞到她的擔憂，其餘幾人卻笑出了聲。

    嬰寧不解地看著幾人。

    “隻要你消費一百時空幣，就能讓你娘來了呢。”聶小倩笑著解釋道，“等她來了酒館，這些可都算不得問題。”

    她旋即向嬰寧解釋了下酒館的邀請規則。

    聽聞此事後，嬰寧的表情輕鬆了不少。

    聶小倩順勢幫她鑒定了下其自身所擁有的價值。

    跟贏陰嫚和小龍女一樣，她同樣被蘇洛賦予了收購寶物的權限。

    看到她身上的功法跟修為加起來不過五百時空幣，不少人都暗暗搖頭。

    塗山紅紅早就看出嬰寧很弱，但也沒料到她的法力低微至此。

    她偷摘下來的苦情樹葉子，也不止這個價啊。

    反倒是嬰寧歡呼一聲，喜形於色。

    五百時空幣，足夠自己邀請母親來了呢。

    她花光時空幣，買下一杯二十年道行酒。

    捧著酒杯，她滿臉歡快之色。

    哪怕酒館內絕大多數客人已經看不上價值如此低廉的美酒，就連九叔對此都不屑一顧，嬰寧卻將其視若珍寶。

    她並未喝下，而是打算送給母親。

    聶小倩幾人沒什麽事，聽到嬰寧說是要將酒送給母親，表示一起去看看。

    她們幾人可不會缺少那一百時空幣。

    嬰寧欣然同意。

    眼見這樣一個新人剛來酒館，又與聶小倩幾人聯袂離去，燕赤霞幾人失望地收回視線。

    他們覺得嬰寧所在的世界與他們類似，很有興趣與之交好。

    奈何對方跟聶小倩幾人打得火熱，顯然跟他們無緣。

    聶小倩幾人的圈子，可比他們幾人強多了。

    指不定下次嬰寧也就成為酒館的工作人員了。

    ……

    《嬰寧》位麵。

    一座小山上，微風習習。

    漫山遍野都是盛開的桃花，四處可見一些踏青賞花的人。

    嬰寧幾人的出現並未引來旁人的注意。

    塗山紅紅四下環視，輕巧地跳到樹枝上，摘下一朵桃花輕輕嗅了嗅，插在頭上，麵露微笑道“這個地方風景不錯呢！”

    “對呀，這兒的花兒好漂亮！”嬰寧放肆歡笑。

    她原本在賞花，突然間得到酒館的邀請。

    初始她還有些忐忑，現在她隻餘下興奮。

    嬰寧開心地與幾人聊著天，順便帶她們朝著家中走去。

    走至一半，聶小倩和小白忽然齊齊轉身。

    她們都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看著這邊。

    回頭望去，見是一個一臉癡相的書生時，兩人對視，紛紛露出笑容。

    她們以往也時常去其它世界逛街玩耍，時常能收到各種注目禮。

    一些膽子大的人，還會厚著臉皮前來搭訕。

    但往往還沒走近，就被她們略施小術，令其羞愧離去。

    對於自身的相貌，她們都很有自信。

    即便是年紀尚幼的塗山紅紅，放在人間也是絕色。

    ……

    另一邊。

    見王子服看著遠處癡癡呆呆，與他同行的吳生疑惑，順著目光望去，隻看到幾道漸行漸遠的身影。

    “表弟，什麽東西把你的魂魄都給吸走了？”吳生笑問。

    王子服呆呆道“好美的仙子。”

    “仙子？”吳生奇怪。

    他環視而去，周圍踏青的男女不少，但稱得上仙子的似乎並沒用。

    “你沒看到，她們好美。”王子服的神情依舊怔怔的。

    他剛才聽到一陣直率悅耳的笑聲，循聲望去時，就看到幾個如同畫中走出的女子。

    幾女美豔不可方物，讓他的魂兒都仿佛被勾走了。

    “你有中意的人了？”吳生問。

    王子服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

    幾女的音容相貌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更是讓他自慚形穢。

    他意識到雙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自己哪能高攀得起啊。

    “我配不上她們。”王子服歎氣道。

    他並不清楚自己無形中受到了法術的影響。

    嬰寧更不清楚原本的姻緣被拆散了。

    唯有塗山紅紅若有所感地回頭看了眼，但沒有當回事。

    對這樣一個異世界的姻緣波動，她並沒什麽興趣。

    自己遠來是客，來這裏玩耍的，沒道理多此一舉地牽紅線。

    剛走到一半，她們就聽到一聲驚喜的歡呼聲。

    一個侍女打扮的少女朝著嬰寧走來。

    少女看著聰明伶俐，眼中透著機警。

    對於跟嬰寧走在一起的幾人，她明顯懷有戒備。

    之前她跟嬰寧一起來踏青賞花，卻見對方突然之間消失了，差點把她嚇死。

    好不容易找到，沒想到嬰寧身邊卻多了幾個氣質不凡的陌生人。

    嬰寧見到她，笑容愈加濃鬱，牽著她的手介紹給了幾人。

    少女名叫小榮，受嬰寧狐妖生母的委托陪在她身邊，尋找食物，處理瑣事，是她的好友與玩伴。

    聽到嬰寧如此耿直的介紹，小榮嚇了一跳。

    直至看到塗山紅紅毫不掩飾地露出來的狐狸尾巴時，她才由惶恐變成驚愕。

    “你們是哪裏來的？”她疑惑問。

    方圓數百裏內的妖怪她都耳熟能詳，並沒有其他狐狸精啊。

    難道是外地來探親的？

    嬰寧的遠房親戚？

    “你以後就知道啦！”嬰寧笑著介紹完後，並沒用過多解釋。

    小榮是她最親密的夥伴，早晚她也會將其邀請到酒館內。

    可惜現在她沒有錢，隻能等下次再說。

    幾人相伴朝著嬰寧家中走去。

    穿過荒山野嶺，周圍人煙漸漸稀少。

    不多久，一陣花香忽然傳來。

    聶小倩極目遠眺，看到了一片漂亮的花海。

    在那片花海中央，有一座墳塋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在她們靠近時，墳塋中散發出淡淡的霧氣。

    等到她們到了近前時，眼前已然多出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院。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嫗站在宅院門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聶小倩的眼底閃過一絲恍然。

    她有些理解為何當初那瀕死的狐妖會將嬰寧托付給這位嬰姑了。

    除了嬰姑本身就是嬰寧的嫡母之外，與她的實力也不無關係。

    能夠支撐起這樣一個幻境，她的實力不言而喻。

    想來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在這麽多年都庇護嬰寧的周全。

    當然，這種實力也隻是相對於凡俗之人而言，在聶小倩，以及小白小青的眼中，如此幻境不過班門弄斧。

    她多看了兩眼，都沒怎麽刻意針對，眼前的幻境就搖搖晃晃，有潰散的趨勢。

    嬰姑勃然變色。

    嬰寧卻歡呼一聲，撲到嬰姑的懷中，笑道“娘，不用擔心啦，她們是我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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