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幼生精靈的羈絆與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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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被藤藤蛇的藤鞭束縛,可牙牙的瞳仁依舊維持著野獸般的菱型,陽光照射進它的眼睛裏甚至沒有反光,雙爪凝聚出的能量龍爪拚了命地朝良知揮來。
    良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不由得感歎一句:“逆鱗果然可怕啊,僅僅隻是產生的風壓都足夠讓普通人摔倒了……如果不是妖精係的話,還真沒幾隻精靈能治得了它們。”
    看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的良知,風露擔心的視線立刻偏移到了牙牙的尾巴上。
    那麵挺拔的等離子隊旗幟在風中依舊輕輕顫動,屹立不倒。
    “你剛剛說它不是等離子隊的精靈?倘若它真的不是等離子隊的精靈,為什麽要拚死護住那麵旗幟?”風露有些不解。
    “很簡單……這樣吧,你不妨跳出自己的思維慣性,不從外人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假如你是等離子隊的成員,你要遺棄牙牙、或者讓它單獨執行什麽任務,你會怎麽做?”
    “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完了,”性格直率得跟筆一樣的風露歪著腦袋,頭頂像是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不過擅長思考的人好像都喜歡當謎語人,把一句話拆成三四個反問句……難道這是什麽國際慣例的嗎?”
    良知無語地望著風露:“我隻是希望你能多思考一下。風露館主,如果什麽事情都讓別人替你思考,以後肯定會被人利用,你不怕我現在直接給你一個錯誤答案嗎?”
    “不怕啊,你是警察,怎麽會給我錯誤答案呢?”風露呆萌地向良知眨了眨眼睛,她似乎隻聽進去了警官的後麵半句話。
    半空中,被高懸舉起的牙牙似乎終於恢複了神智,菱型獸瞳重新變成水汪汪的清澈大眼,左右手能量質的龍爪瞬間化作漫天光點崩碎消散。
    “牙牙?牙牙,牙牙!”恢複過來的鎘綠色的幼龍望著地麵,恐高的它雙眼哭成荷包蛋的模樣,在空中像是溺水一樣不斷用小爪爪撲騰著。
    不用良知吩咐,藤藤蛇便輕輕將牙牙平穩放在地上。
    不過小家夥就算落了地,似乎也還沒有從逆鱗的後勁中恢複過來,走路姿勢踉踉蹌蹌、頭昏腦脹,顛簸的身體像極了喝醉酒的醉漢。
    它感覺自己眼前好像有幾隻橡膠鴨子在飛,可怎麽抓也抓不住。
    “是混亂狀態洛托,藤藤蛇小姐一定要盯緊牙牙,別讓它傷害到自己!”洛托姆連忙飛到藤藤蛇身邊,圍繞著它轉了幾圈。
    風露手指輕輕撫摸著下巴,眉頭微皺,目光如炬,眼神緊盯著沒走幾步就摔倒在地的牙牙。
    如果她是等離子隊的成員,如果她想遺棄牙牙,她會怎麽做……?
    既然能從吹寄市眾多道館訓練家中脫穎而出,成為整個合眾聯盟的佼佼者,風露肯定不會笨到哪裏去,隻是她平時不怎麽喜歡抽絲剝繭式的思考。
    但當她真正跳出思維慣性以後,立刻發現了這隻牙牙身上最大的矛盾點。
    “如果是等離子隊的成員想要遺棄精靈,根本沒必要綁上這樣一麵旗幟……”
    一旁的良知點了點頭。
    如果說這個謎題有三層推理,這就最外麵、也是最簡單的一層。
    任何一個局外人應該都能立刻意識到這一點,都要遺棄精靈了,為什麽還要綁個等離子隊的旗幟,總不能是想顯擺自己的光輝事跡。
    等離子隊有一定紀律性,而且他們還宣揚著解放精靈的口號,基本不可能做這種打自己臉的事情。
    這就是留給合眾聯盟的第一層陷阱——聯盟人員基本都知道等離子隊在暗中搗鬼,遺棄精靈這種犯罪事實也的確符合許多人對他們的刻板印象。
    通過一麵旗幟,巧妙地轉嫁了所有視線,讓等離子隊這個目前合眾地區最大的犯罪團體無聲地替放生者背下了這個鍋。
    風露沒有得意於自己的推理,她繼續喃喃道:“這個年齡的牙牙,不可能產生對旗幟圖案的信仰,所以肯定是有人囑咐了它,讓它不得不護住這麵旗幟……”
    “是告訴它要拚死保護這麵旗幟嗎?不對……這樣的話根本不至於觸發‘逆鱗’,它肯定是將這麵旗幟當成了比生命還寶貴的東西,所以才會讓旗幟成為它的‘逆鱗’。”
    一旦靜下心來思考,將自己代入進放生者的視角當中,把已知信息條分縷析,很輕易地便能得出這一結果。
    現在的情況就像那種老舊的保險櫃,外邊的兩層密碼已經解開,離真相隻差一步之遙。
    這時,良知給她遞來了密碼:“其實不用說什麽‘誓死保衛尾巴上的旗幟’,隻需要告訴它,‘隻要你的尾巴還綁著這麵旗幟,我就一定會找到伱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瞬間澆醒了風露,但她卻並沒有醍醐灌頂時的豁然開朗,反而更像是曾經翱翔在平流層時迎麵吹來的一陣寒風,在她的血管裏瘋狂肆虐,將她的血液凝結成冰。
    良知歎了口氣,為風露的推理點綴上了精靈知識的依據。
    “雖然牙牙已經過了幼生期,但如果是訓練家自主培育的精靈的話,它的幼生期一定是和訓練家一起度過的。”
    “幼生精靈很有可能會把喂養自己的訓練家當成它們的父母,在‘心理斷乳期’中,精靈與訓練家極易產生牢不可破的羈絆紐帶。”
    “這也是為什麽訓練家們十分熱衷於從幼生精靈開始培養,如果有了羈絆前提,訓練家就能更容易地讓精靈們完成自己的訓練計劃,因為精靈們會對訓練家的話深信不疑。”
    “正因如此,羈絆這個美好的詞匯,才會被放生者反過來利用,變成束縛牙牙的鎖鏈——如果旗幟被摘掉了,它就會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和自己的訓練家見麵,這個代價足以讓它拚上性命,成為它的‘逆鱗’。”
    風露捏緊雙拳,此時她感覺自己胸口氣悶,就像她第一次騎著舞天鵝飛上平流層時,因氧氣稀薄而窒息昏迷那樣。
    以她的角度來看,良知的分析幾乎沒有任何邏輯漏洞,從動機到行為,各個環節足以自洽。
    簡單的一麵等離子隊旗,不僅把罪責甩給了等離子隊,還讓牙牙可以乖乖地等著他,悄無聲息地完成了一次非法放生。
    她感覺後脊發涼,於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輕聲開口:“但這也隻是你的推測而已,對吧?應該還有其他可能?”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良知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偏執而執拗地斷定自己的想法無誤,而是很坦然地承認了其他可能,即便那些可能的概率微不足道。
    “說實話,其實的確存在一些極小概率事件,比如放生牙牙的就是個等離子隊的愉悅犯,又或者牙牙其實是野生的,它的父代其實是偶然間出現在合眾地區的外地精靈。”
    “考慮到經驗證偽原則,就算我認為已經蓋棺定論,但依舊篤定自己的推斷絕對準確,就像親子鑒定裏為了科學的嚴謹性隻會趨近於100%而非絕對的100%。”
    “畢竟這樣的話,就不用去麵對另一個殘酷的事實了。”
    “你是指?”風露眯著雙眼,勉強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難看,她其實已經猜到了良知想說的話,但還是配合著問道。
    “截至目前為止,據我了解的等離子隊,就算他們看不上搶奪來的精靈,也隻會把它們送去他們的總部。即便涉嫌多項指控,甚至部分成員還有過虐待精靈的經曆,但也從來沒有違法放生的先例。”
    “也就是說,被合眾聯盟引以為傲的訓練家們,反而做出了比等離子隊更加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