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桑麻

字數:2827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活下去不回頭 !
    李瀟涵就這麽帶著弟妹在舅舅家住著,每天跟著外婆學做家務,學種菜,打理菜園;聽外婆說過往,也學人情世故,雖然一時用不上,但是對李瀟涵的性格養成還是有很大作用,甚至影響到了她後來的人生重要抉擇。
    對於張老太而言,大起大落那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一生最好一次都不要遇上;沒有乍然的狂喜,也就沒有兩極分化的低穀。她的前半生是一點點的從苦日子努力變甜,而後遇上時代的洪流跌落穀底。好在性子堅韌,拚著心氣和不服輸的精神,把這個家從絕境裏又拉回水平。可能她的敗筆也就是對兩個女兒的三觀養成吧,一心想著把兒子教的頂門立戶,卻無形中讓女兒學著重男輕女。張氏學到了母親的勤勞和不惜力,卻沒有學到對人情世故的練達,學的重男輕女,卻是堅持不懈。
    這天張老太把家裏收拾一遍之後發現忙的差不多了,就去堂屋的櫃子裏拿了一本書出來;搬個小樹墩坐在竹林下麵,把幾個孩子招呼到一起;李瀟涵上了兩年學,李愛國才上一年,剩下都還未跨進校門,但是一看封麵,就給認出來了。為啥呢?封麵上有個頭像啊!張華像個小炮彈一般,衝到張老太的懷裏,“我知道,這是***,爹說叫***語錄。”一邊說,張華還挺起自己的小胸膛,一幅神氣驕傲的楊子。
    張老太笑笑,說了聲是,拿著一根竹枝掰下來的一節,開始在地上給大家照著描字。李瀟涵一臉驚奇,“外婆,這些字你都認識啊?你什麽時候學的?”張老太把書擱在膝蓋上,回到:“我以前就會一些字,隻是不多,不算睜眼瞎而已;後來不是搞掃盲班麽,我跟你舅舅他們也去學了,人家一天教好多,我就不學多;那知青教的我就一天學幾個,回來幹完家務就自己再琢磨著寫和念;你看這不都學的差不多了麽。”張老太提起自己學字的過程,那也是滿滿的自豪感。幾個小的一臉崇拜的眼神看著老太,李瀟涵向往的說道:“舅舅家真好,還能有掃盲班,我們村就沒有,聽說辦了十天不到沒人去就解散了,本來那知青也是從隔壁村借的。保保和大爺去認得自己名字,就不再去了。現在保保都忘記了怎麽寫自己的名字,反正每次隊裏簽字啥他們就把自己的私章摁上去。”接著又問:“那外婆,現在還在辦這個掃盲班麽?我們能去嗎?”
    張華和張芳在一邊回到:“這會兒不辦,說是要等到下雨和天冷不幹活的時候。”李瀟涵有些失望,她是一直想要上學的,奈何條件不允許,還以為這次能跟著學一點呢。張老太摸摸李瀟涵的頭,安慰說:“沒關係的,等天冷了,你保保和大爺閑下來你就來舅舅家,我們一起去。”聽外婆這麽一說,四個小的都鬧著到時候要一起去,這一鬧,李瀟涵也笑開了。
    等到下午太陽開始偏西,張老太領著午睡起來的李瀟涵,拿著糞勺,去菜地了。隻見剛來那天撒的黃蘿卜籽已經開始出苗了,從覆蓋的茅草縫隙間鑽出一點點綠葉來,遠看綠一片,近看星星點點,煞是好看。張老太讓李瀟涵站在一邊看,自己親自動手小心抽掉覆蓋的茅草,順著田埂邊放好。再動手把比苗長得還快的幾根雜草拔掉。草木灰均勻的撒在地裏,再拿著糞勺從田裏舀水細細的潑濕潤。李瀟涵這回沒問撒灰幹啥,因為她已經看到外婆給其他的菜地撒過,一是為了施肥,一是為了除蟲。
    等到潑水好了,再把舅舅編的竹幛子沿著邊上圍好,免得菜地被破壞。看著黃蘿卜的苗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稀疏一些,李瀟涵問能不能像別的青菜那樣移植過去。張老太有些詫異,繼而醒悟過來,李家肯定是沒種過的。“不用移植的,這個黃蘿卜很是奇怪,你撒下去,就讓它這麽長就行;你要是像辣椒之類的,等大點就拔掉種別的地方去,它就隻長苗,不長下麵的蘿卜了;隻有留種的才會挑幾根拔去種,剩下的就讓它這麽長;等到苗大一些,就把多的給間掉,拿回家當菜吃,間苗之後再管理的細心些,那蘿卜才長的大。”李瀟涵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當時撒種子的時候把土挖的那麽細,就是為了長蘿卜的時候好紮根?”張老太頷首說是,李瀟涵覺得自己的外婆就像一本神奇的書,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
    張老太沒有領著李瀟涵回家,而是往山丘的方向走去,兩人幾下便到了林子邊上。隻見一叢叢綠色的植物,綠色的葉子背麵卻是白色,小孩兒巴掌大小,這不是苧麻是啥;張老太拿著鐮刀動手割了一大堆,給李瀟涵就近割了一根黃荊條,讓她把葉子和嫩尖兒給打掉。這活李瀟涵喜歡呀,這簡直就是個發泄途徑,拿著條子一甩一甩,跟玩兒一樣就把葉子和嫩尖兒給抽掉了。張老太把去掉枝葉剩下的杆子給捆成大小兩捆,兩人一起扛著回家了。
    幾個小的還老實坐在院裏玩竹筍蟲呢,稻草已經翻完了,得了斤把的稻粒,去掉那些空的,不飽滿的,就不到半斤了。三個大人著實把幾個小的表揚了一番,本來還想幫忙幹點啥的,奈何,真沒啥事兒他們能幹的啊。隻能讓在院裏不給出去,抓上幾隻竹筍蟲給哄著玩,膩了還能燒熟給吃掉。
    李瀟涵認識今天割回來的植物,村裏人都叫苧麻,但是僅限於認得,具體又是怎麽個用法卻還不知道。隻見張老太把杆子放在竹林地邊,坐著木墩子,拿起一根杆子從根部把外皮給剝開然後一把順著生長的方向拉下來。李瀟涵這才知道是這麽個取皮法,照著做,無奈技術和力氣都不過關,撕的那叫一個絲絲縷縷。張老太就教著她怎麽做,李愛國一看姐姐和外婆都在忙活,也趕緊來幫忙一起。人多力量大,不過半個小時,一堆杆子就皮是皮,芯是芯的分成了兩堆。
    張老太起身去屋裏拿出一把竹刀來,拿圍裙墊在膝蓋上,左手捏一片皮,右手拿著竹刀;把皮放在圍裙上,竹刀從外皮刮過,就剩下青白色的纖維。這個活李瀟涵可就幫不上了,隻能在一邊幫著遞皮,反省自己剛才扒皮太細碎了。刮掉外皮的纖維又少掉一層,再把纖維一小把一小把的紮好放在大木盆裏。“這個現在就要洗嗎?”李瀟涵有點好奇,感覺像是在做菜一樣。“不是,本來是要煮的,但是現在天氣熱,這個不紡布,我是準備拿來納鞋底的;以前都是要煮一煮,然後拿來織布做衣服的,夏天穿著非常涼快,織的布就叫夏布。先拿水泡兩天,把皮全部給弄掉,再拿起來曬幹,搓成細繩,就可以用了。對了,那個人去世了,子孫戴孝用的麻,披麻戴孝說的就是這個,可不是地裏種的那種高高的黃麻。”張老太一邊動手一邊解釋,水倒進盆裏,用一幾根木棍壓在麻團上,再放上一個裝水的木桶壓住,就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