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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在家裏整理雜物，一年過去，好些東西淘汰了也舍不得扔，到這個時候也就避無可避了。破掉的箢篼、筲箕，李大爺說都拿去當柴火燒掉，反正現在手藝越來越好，全都換新的。張氏也沒啥不同意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既然有人編，那就換。收拾收拾，各個房間一堆積起來，嗬，還真不少。
    李強背著背簍，三人回到了李家，最先撲上來的自然是李雪，迫不及待的就想知道都買了啥。
    張氏正好坐下來歇歇，讓李雪去隔壁大院尋李玉回來，然後清點下背簍裏的貨物。李瀟涵和李愛國則是把破了的籮筐、箢篼、簸箕、筲箕等等全部踩扁拆分然後送到灶間去，再細細把屋子都掃一遍。背簍麵上三包冰糖加上一包白糖和一包紅糖，一包冬瓜條，還有兩包米花糖，張氏臉色不好看了。再翻到下麵，看到那麽多的豬肉，臉徹底黑下來。出門前，交代的是買三刀肉，合計三斤這樣就行，這一看就至少翻番一倍。“老大，老大，你出來！”“怎麽了？”正在試墨水的李建國拿著鋼筆走出來，看到張氏麵前擺著的背簍，得，要費一番口舌了。
    李建國環顧四周，看李強帶著李大爺去撈魚簍子了，就坐下來準備跟張氏長談一番。“保保，你看，我們家現在3個大人，5個孩子，都是要吃飯的，你買三斤，剩下兩斤哪裏夠過年？再說了，幺嗲嗲回來現在也才一年多，平時沒少補貼家裏，就連我去上中學，吃住都是混著他的。好不容易過年，不正好借這個機會感謝感謝他麽？另外二妹大夏天的去山上找了些草藥，掙來的錢都添在裏頭了，你又不用多出錢，就能大家開心，不好嗎？”聽李建國這麽說，張氏有些泄氣，“是，我知道，隻是我們家向來都是意思一下，你這突然一下這麽多，我......”
    張氏歎口氣，“你現在在公社讀書，你三弟也快了，老四還在上小學，起碼要上兩年吧！你們都是吃漲飯的，我不精打細算的來，哪裏有錢去還債，送你們上學？”李建國看著張氏眼角的紋路，覺得貧困真是催人老，還沒過四十，這就有了抬頭紋和魚尾紋，一臉風霜。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說完才行，要是張氏找二妹問話，估計二妹就要挨說了。“保保，你看著一年到頭弟弟妹妹也沒什麽盼頭，到年了，我就想著買點子糖果，讓他們樂嗬一下。平時看人家吃糖流口水就算了，起碼過年要有的吃啊！二妹和三弟把附近的山都跑遍了，得來的錢就想著一家人好好的樂嗬一下，你就承了吧！你要是真要罵的話，那就罵我，我出的主意，我帶的頭。”
    張氏還能說啥，長子都這麽說了，也快要成年了，好歹要給個麵子的。打發李建國把一塊肉按慣例送去老李頭家，剩下的全都用鹽醃上，麻繩綁住掛在橫梁上。拿個土碗出來，抓出三塊冰糖，想想又多抓幾塊冬瓜條出來放在桌上，剩下的都細細的綁好放到櫃子裏。
    搞完屋裏的衛生，李瀟涵和李愛國把全部的垃圾都堆到路邊去，等到除夕好漚年火。洗洗手，就看到桌上的一碗糖果，張氏從屋裏出來，給倆人一人一根冬瓜條。正好李玉帶著李雪蹦蹦跳跳的回來，張氏一人一塊冰糖給打發了。李瀟涵拿著冬瓜條，不舍得咬，含一截在嘴裏，慢慢的抿甜味。“二妹，你們今天買東西，添了多少錢？你幺嗲嗲是不是給錢了？”李瀟涵心裏想著，終於來了，就知道逃不過。把冬瓜條拿在手裏，“我們買的多，買肉的要肉票，是幺嗲嗲給的，其他都是我們賣東西的錢。”說完怕張氏再問，趕緊說：“我們賣東西的錢都花光了，哦，對了，人家還送了一塊豬肝，今天中午做豬肝吃。”
    說完一溜煙就往廚房跑，看到豬肝正泡在瓦盆裏，李瀟涵坐在灶前準備吃完再繼續幹活。李愛國跟在後邊，悄悄摸摸的問，“二姐，錢真花完了？”李瀟涵掃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對，花完了，沒了，誰叫你要吃糖的。”李建國信以為真，著急了，“那麽多的錢就沒了？”李瀟涵瞄著黝黑的灶洞，幹脆幾下嚼吧嚼吧給吞下去。站起身來順手給李愛國一個爆栗，“傻子！”李愛國一手摸腦袋，一手舉著冬瓜條，自己二姐這越來越暴力了！
    抓起一大把泡椒生薑，細細切成絲，再撈一大碗酸菜給切了混到一起；豬肝瀝水起來，薄薄的切成片；鍋裏下油，大火迅速滑炒豬肝至半熟，剁椒和著酸菜一起倒進去，飛快的翻炒幾下起鍋。剁椒炒出紅油，褐色的豬肝，撒上蔥花，紅的白的綠的褐的，一看就好吃，把李雪饞的圍著桌子轉。
    李強伸筷子夾起一塊豬肝，嚼了嚼，“二妹這手藝不錯，下次豬肝加點酒下去炒就更香。”李大爺和張氏嚐了嚐，也點頭說不錯。李建國吃了幾口說：“今天這豬肝人家沒收錢，二妹的手藝好，聽說吃豬肝補血還眼睛明亮，不會得夜盲症，以後我們經常去買點回來吃。”李愛國在一旁猛點頭，李玉也跟著起哄，李強在最後壓軸附和。“是，我也聽說吃豬肝可以預防夜盲症，村裏好多孩子一到雞進籠就看不太清地麵，就是這個問題。”
    張氏本來還想反對一下，怕花錢，聽幺爺這麽一說，也就隻能點頭說下次買。李瀟涵直接在桌子底下踢李建國一腳，“大哥周末放學回來的時候就可以順路買回來，是吧？大哥！”李建國咽下嘴裏的飯，“順路，順路！”
    李強吃完飯，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看著李大爺發問：“大侄子，你這房子不打算修嗎？底下幾個孩子都不小了，該打算起來了。你這兩年債也還的差不多了吧，準備準備，明年蓋個新房子，屋基地我都給你看好了，挨著村口的那片荒地就不錯，平整一下就能建房。”李大爺正好吃完，仔細想了想，問張氏：“我們今年算工分，錢都補齊了吧？”張氏說：“對，補齊了，就是因為還債完了才沒餘錢。”李建國覺得這話聽著好像專門跟自己說似得，也不吭聲，任由大人討論。
    “村口的那塊地是不錯，沒遮擋，前麵可以圍個大院壩出來，再往前就是整片的水田，倒是方便！就是周圍沒人家，有點荒。”李大爺砸吧嘴，想著那塊地，是人氣少了點。相比現在這裏的逼仄，那邊倒是方便的很，幹啥在家裏也不怕人家圍觀。三個大人開始細細討論起來，李建國幾兄妹倒是開始盼望新的一年趕緊到來，建新房，搬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