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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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李家村上下忙活了差不多半個月,終於把全部的苞穀都收了回來,曬幹再篩選,最終全部打包,按照隊長統計的各家應繳納的數量進行袋裝。隊長已經上公社去打聽過了,去交糧的生產隊還沒有幾家心裏樂嗬著想,哎,這一回終於能趕到前頭了。
    李建國算是第一次跟著去交公糧,全家商量之後,決定由李民富帶著建國,還有張氏三人推著木頭做的獨輪車去交公糧,李強則在公社接應替一下李建國。
    李瀟涵也開始在風師傅的店裏正式上班,成為李家第一個拿工資的人。每日裏天亮出門,半下午歸來,鞋底都踩薄了幾分,人卻越來越利落,神采飛揚。
    由於農忙李愛國和李玉的攤子終是沒有支起來,兩人打算等到公糧交完之後,再開始。隻是這個時候的時節已經是三伏天,最熱的時候,而且離開學也不遠了。
    李瀟涵每天下午回家之後就抓著李愛國這個免費的勞動力,以胡蘿卜加大棒的政策誘惑他,你不是想要做生意嗎?你不是覺得我炒的菜好吃嗎?那你就要給我幹活呀!
    從地裏的新鮮辣椒采摘回家、挑選、清洗、再到剁成沫沫,最後撒上鹽裝壇,這些李笑涵都不假手他人,拖著李愛國,從頭到尾的做了一遍。
    除了剁椒什麽泡豇豆,刀豆之類的蔬菜滿滿的又泡了兩個壇子。這些菜李瀟涵打算泡兩個月之後就撈出來給李愛國或者李玉拿去擺攤,試試市場上的反應。她自認為自家的泡菜水和別人家還是不一樣的。受到張老太的啟發,在這一次的泡菜水裏麵除了從別的壇子裏麵舀出來的老水做引子,之外就是燒開的開水加上一點點的白糖,各種香料,包括紫蘇、花椒、八角之類的,在開水裏麵煮開,一起倒進去,這樣的泡菜水直接聞著就特別的香。
    張老太住了一個半月,堅持回家,李家的人都攔不住也就答應了。但是門口田裏養了快半年的稻花魚已經長成了。每天晚上乘涼的時候,就聽到稻花魚在水田裏撲騰撲騰的弄得水聲響個不停。
    李民富指揮李建國帶著愛國下到最中間的漁溝裏麵撈魚,兄弟倆倒是運氣不錯,直接撈上來4條大紅尾巴的鯉魚,還有兩條青灰色的鯽魚和一條金黃色的草魚。張氏樂的見眉不見眼,“咦,這稻田養魚倒還是可行的嘛!當初投下去的魚苗也就手指頭大,現在已經長成這樣大了,明年再多養一些魚。”
    李瀟涵潑了她一瓢冷水,“人家幺嗲嗲都已經說了,這每一塊田裏麵養多少魚是有定數的,你超過這個數,要麽魚長的不好,要麽魚就缺氧死掉了。”張氏有些可惜地歎了一口氣,“那也沒辦法,就這樣吧!”說著便張羅著要幫張老太裝魚,張老太連連拒絕說,“我在你們家又吃又喝的住了這麽久,你還要我拿這麽些魚回去,那不是臊我嗎?”
    李民富豎起眉毛說,“老娘,你說這話才是臊我的臉呢!你想想看,以前我們家沒吃沒喝的時候哪一次回娘家,你和舅子,還有大嫂不是給我們裝得滿滿的回來。以前青黃不接的時候,可都全靠著你們的糧食蔬菜度日呢。”張老太嗬嗬笑道,“那不是家裏有嗎?要是家裏沒有我也沒法給你不是。”李民富說,“對咯,就是這句話,你看現在這不是家裏有魚嘛,也沒花錢去外麵買,你就帶著回去吧,我讓建國送你回去。給張華他們兄妹倆嚐嚐鮮,也讓大舅子看看這個稻田養魚的辦法是不是在你們村也可行。”話都說到這裏了,張老太就不好拒絕了連聲說,“真是辛苦你們啦,養這麽大的魚,我是打包走啦,可別心疼啊。”李雪在一旁笑眯眯的說,“外婆你要經常來估計我們就心疼了,你看我們這求了幾年了,你才來一次肯定不會的啦。”這話都得大家哈哈大笑,直說李雪你這個小機靈鬼嘴倒巧。
    李雪嘿嘿一笑,也不介意又躲到張老太的懷裏去撒嬌去了。這一段時間以來,要說誰是最黏著老太的那莫過於李雪了。平日裏這一老一少都在家裏呆著,摘菜做飯,收糧食、曬糧食,嘮嘮家長裏短,幫著打打下手,感情倒是混得越來越好了。如果不是因為即將開學李雪估計就跟著張老太去張家村了。
    李建國拿一個桶放在背簍裏麵,再加上一些的水,放上四條鯉魚和草魚,鯽魚小了一些就算了。
    李民富掂了掂,“嗯,還有些沉呢。建國你在路上走路的時候小心點,看著腳下別到桶裏麵的魚又掉到別人家的田裏麵去了。”難得李民富也有心情開玩笑,李建國當然是配合的說,“哎,到別人家去了,那就是緣分,我也沒有辦法呀。”張老太笑說,“肯定和你的緣分不深啦,畢竟它又不進你的肚子。”
    這邊李建國把張老太送回了家李民富和張氏在家裏架著秤杆子開始稱重量,兩人決定單獨拿一個麻布袋子多裝個十幾20斤在裏麵,如果到時候稱不足的話,還可以補上。下午的時候,李建國從張家村回來又帶回了一背簍的水果。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就是一簍子的毛桃子,一個個看著毛毛的,但是紅紅豔豔的特別惹人愛。順便帶回來一個消息,張老大決定到秋收的時候先來幫李家收稻穀,順帶觀摩一下魚溝是怎麽設置的,還有這個魚的產量如何。張氏和李民富當然是舉雙手雙腳的讚成有了。大舅子的加入,那可是活脫脫的一個壯勞力啊,幹起活來不比別人差,吃起飯來還生怕多吃了李家一粒米。
    李強終究還是送公糧前一晚回來了,幫忙一起送路上還可以歇一歇,停一停。李家的人早早的吃過了早餐,要交的公糧綁到獨輪車上。張氏空著手背著一個背簍裝著增補的苞穀跟在後麵,就看誰累了給替換一會兒。隊長帶著村裏麵的人從村裏出來到李家附近的大陸路口開始匯合,浩浩蕩蕩一大群像一條長蛇一般蜿蜒在鄉村的小公路上。
    迎著剛剛升起的太陽和踩著還未曬幹的露珠,向公社交公糧去。到了公社糧站的門口,工作的人員才剛剛打開大門,還沒有別地生產隊來排隊,李家村算是排在了今天的第一位。
    糧站的王老四詫異的看著隊長說,“今年你們村倒是積極呀,也是被去年的後進給嚇破了膽吧。”隊長神氣的說,“跟你說,我今年可是卯足了勁兒了,都是幹幹淨淨的,你要是挑刺兒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話說的很是實在,因為隊長為了避免被挑刺兒,每家的糧食是親自過目的。
    王老四不置可否,讓眾人排隊一家一家的進,隊長在一旁對著本子開始畫勾。檢查糧食專用的尖角錐紮進麻袋裏麵再抽出來。將苞穀磕在地上用椎子使勁兒地碾壓,再用牙齒咬,“不錯,你們今年的玉米顆粒均勻,曬的水分又幹,如果是每家都是這樣的話基本上是沒有問題的。”接著就是各家把各家的糧食拉去過大秤,一番操作下來,全部過關。
    隊長哈哈大笑,“我就說我們村今年肯定沒問題吧。”王老四笑笑說,“嗯,不錯。你們要再接再厲,繼續保持哦。”李家村的人正要往外走,就趕上了下雨。
    豆大的雨滴瞬間就打落在地上,雨點激到空氣頓時一股泥土味兒散發開來。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老天爺要留客擋也擋不住啊。不過可留不住李家人,畢竟收購站就在旁邊,李強領著他們就往收購站去了,剩下的人就在糧站的屋簷下躲雨。
    這雷聲轟隆。夏日的雨說來就來。驟雨逐漸遮擋了視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四人在收購站裏談天說地,說起今年的收成李民富那是相當的滿意。托李強換來的都是上好的種子,出苗率高不說,抗倒伏還強。人家的苞穀,遇到風吹就倒地上了,扶起來,產量也減半。偏偏自家的按照李強的要求操作的,產量不降,成色也極為好看。
    隊長來過目的時候特意交代說,“明年你們家換種子的時候可得捎帶上我們家,我再去看看村裏有沒有其他的人要換,到時候一起換。”李民富征求李強的意見之後便應下了。
    雖說這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快,但是今天的雨卻似乎與往日不同,綿綿不絕,下個不停,電閃雷鳴的讓人覺得心驚肉跳。李民富看著外麵的閃電劈在屋脊上哢嚓一聲,說,“唉,這閃電實在是太嚇人了。萬一劈到誰就不好了。最近這幾年聽的少了,以前老是聽到說有人在山上幹活被雷給劈了的。命好的呢,一身傷撿回一條命,命差的呢,就直接交代給老天爺了。”張氏聽到這裏說,“趕緊呸呸呸,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說。”李民富也覺得這話說的有點不吉利,連聲說,呸呸呸。但是這話已經說出去了,就像那下出來的雨水還能收得回去嗎?他們沒有想到這一時的對話,卻在下一刻,被實現了。
    一場雨,整整下了兩個小時才停下來,就像下的時候那般突然,停的時候也是陡然就停止了,隻是雨停之後,李家四人走出來,聽到有呼喊聲。
    由於今天交公糧來的人都是李家村的人,他們當然就拔腿往那邊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情況。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看到的情形卻是他們此生最不願意看到的。原本走時擠作一團在屋簷下躲雨的村民,此時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圓圈的中央是兩個焦黑的人形。開始。李家眾人都沒有認出來,這分別是誰?
    李民富的二弟站出來說,“大哥,爹讓雷給劈了,已經沒有救了。”李民富身體一震,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呆若木雞。張氏三人也是淚流不止,這缺心眼的老天,怎麽這麽不讓人安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