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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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政殿的書房內,一副詭異的景象,三個掛著麵紗的舞姬在完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翩翩起舞,跳的人雖然努力投入,可看的人卻一點都沒有被打動,反而各個神情嚴肅,尤其是烔王爺,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做派,攥著手裏的折扇,目不轉睛的盯著三個舞姬的眉眼身段,一段胡舞結束後,三名舞姬退到一旁,閻相看了一眼繭,而後開口道:“王爺可看出哪位舞姬是妖嬈了?”
    “呃,這個,我覺得,呃,中間那個,中間那個是,也不對,她要是的話,那,後宮那個又?”烔王爺猶豫不定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麽像。”
    “啟稟王爺,剛才中間那位,是最樓最擅長絲竹舞的歌姬,纖塵,妖嬈休息後,是她代替妖嬈每天獻舞的,王爺昨天晚上才剛見過的。”娉娘出聲解釋道。
    “那個,本王每天遊走花叢,許是混肴了,混肴了,嗬嗬嗬嗬嗬。”烔王爺打著哈哈。
    “所以,烔王爺也會錯認了妖嬈夫人吧。”閻相輕聲帶過,烔王爺聞言也隻能幹笑。
    “稟告王上,下官還搜查了舞姬妖嬈的房間,發現這名舞姬竟是慣用左手的人,屋裏一應器具擺放均與後宮妖嬈夫人寢殿裏的方向相反,由此臣大膽推斷,最樓內的舞姬妖嬈與妖嬈夫人並非一人。”熠說完,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父親的表情,發現父親並未動怒,隻是沉默著。
    “既然如此,真相已然大白,此事由烔王爺的一時認錯而起,本就不是什麽大事,還請王上定奪。”閻相讓內官將最樓一眾人帶離書房後,說道。
    “此事老臣魯莽了,還請王上恕罪。”鉚大將軍意思一下的請了下罪。
    “鉚大將軍言重了,您衷心為國,孤感激萬分,如今既然妖嬈夫人身份疑問已解,孤派人將她接回即可,此事到此為止,以後不必再提了。”
    烔王爺也跳出來假模假式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呀,本王這眼神也是不濟了,王上切莫怪罪呀。”
    繭微微點了下頭,道了聲各位辛苦了,其他人也就都各自告退了,閻最後離開的,走之前說了句:“讓內官去接她吧。”
    繭其實很想自己去接染的,好立刻能看到她,但是他仍然不敢忤逆閻,隻好立刻宣了旨意,讓內官去接染回她的流雲軒好好休息,又召了宮內醫術最高的薑太醫去照顧,自己則忍了又忍,才控製住,想著第二天早朝散了之後,再去看她。
    而離開書房的鉚家父子,卻並沒有立刻出宮,而是轉而往瀾貴妃的庭湘殿去了。一進門,鉚大將軍就屏退了宮內的內官宮娥,待殿內隻有他們父子三人,這才發作起來:“你為什麽要替那個女人開脫?別說她身份本就可疑,就算沒有,如今她懷有王上骨肉,更不能留,你讓你妹妹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熠少爺一臉無奈,委屈的答道:“爹,就是妹妹讓我照實回報的,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呀。”鉚大將軍看向落寞坐在角落的女兒,語氣一下子溫和不少:“你為什麽還要救她呢?她本就得寵,以後生下了孩子,王上不就更看重她了麽?你怎麽這麽糊塗呢?”
    瀾貴妃的聲音也沒有了往日的氣勢:“爹,先王曾經允諾,隻要我生下王上的骨肉,不論男女,立刻立我為後,所以這些年,我一直想盡辦法把他留在我宮裏,即便我知道他來了,也不過就是看在爹的麵子上應付我而已,可我不在乎,隻要他能來。”說著,瀾貴妃啜泣起來:“可,可是爹,我每天一碗祈子湯,日日早晚跪拜神像,卻毫無動靜,我這心裏,有多苦啊。”
    看著女兒痛哭,鉚大將軍更為心疼:“既然如此就更不應該放過那個女人了,沒有了她,就算你始終沒有所出,你也仍然是後宮最為尊貴的貴妃。”
    “那他呢?王上呢?隻因為我無法為他生下兒女,他就隻能斷了這王室的香火了麽?”瀾貴妃抬起頭,繼續說道:“雖然我希望他的孩子是與我所生的,可若我真的沒有這個福氣,我也還是希望,他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呀,畢竟他是王上,將來的王位,這唳城,總要有人繼承的,不能因為我,讓他成了這千古罪人呀。”
    “渙兒~”鉚大將軍喚著瀾貴妃的閨名,“你如此替他著想,可有想過他是如何看你的嘛?當年你執意入宮為妃,爹沒有阻攔住,如今爹不能在看著你做傻事了,他心裏那女人的分量比你重得多,你萬不可一念之仁給自己留下無窮後患呀。”
    “爹,他如今對我已然好了很多,上次刺殺一事之後,他看我也多了幾分溫情,可是你們抓了那女人那天,在書房裏,他對我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冷淡,甚至還有了幾分恨意,我不願他恨我,我也承受不了他恨我呀。”瀾貴妃再次哭倒,熠趕緊上前扶住妹妹,這個妹妹是他們一家的心頭肉,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嬌生慣養著,從不讓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哭成這樣,任他們兩個平日再殺伐決斷的男人,也無法不心軟。
    “爹,你就由著她吧,再怎麽說,還有我們一家給妹妹做後盾,王上和那個女人斷不敢欺負於她的,她這個貴妃位置不會動搖,那女人何足為懼呀。”
    “唉~如今也隻能如此了,算了,你也別哭了,這次雖然是爹抓了那女人下獄,可也是你哥哥替她洗清嫌疑,明日我再正式上書請罪,王上不會怪罪你的。”鉚大將軍終究敗給了女兒的眼淚。
    回家路上,鉚大將軍開始對閻相在此事中的角色,有了些隱隱的不安。他,應該完全不在乎王上後宮的是是非非的,怎麽本次如此上心呢?難道他是怕我女兒被立為後,我鉚家勢力做大對他有什麽影響?謎題和懷疑,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還有已經漂遠的舊日。
    老首相還在時,朝內百官有大半都是他的門生,戶部、刑部、吏部有任何決策動議都會先報與老首相,而後再拿到朝堂上商議,先王王後還是老首相的妹妹,所以首相府在那時便已成為唳城最具權勢的所在。但即便如此,朝內也還是有與他意見相左的人,那便是當時的唳城大將軍,晟。
    晟將軍戎馬一生,為人耿介,與老首相的深沉城府格格不入,兩人多次在大殿上就會爭執起來,當時的鉚大將軍還隻是一個參將,兩廂爭鬥了幾年後,唳城迎來了一場硬仗,一直在唳城周邊遊走的部落飲馬寨,突然襲擊了唳城,搶奪了城郊多個村鎮且殺人無數,晟將軍在老首相的阻撓和故意拖延糧草的情況下,帶兵出征,屢屢受挫,就在這時,陪同老首相出征的鉚參將,卻得了老首相的手書,讓他獨自帶一隊親兵夜間突襲,且承諾事成後,他便是唳城的大將軍,在軍內一直不得重用的鉚參將把心一橫,決定賭上性命拚一個機會,沒成想,他突襲時對方已經潰不成軍,自己是白白撿了戰果,後來他才知道,老首相早就已經派自己府內的黑甲兵暗殺了對方多員大將,導致戰局突變,但是,晟將軍卻離奇的在當晚自縊。
    鉚大將軍後來就在老首相的扶植下,青雲直上,他一直也沒有問過,老首相當年究竟為什麽選定自己,也沒有追問過晟將軍是否當真是自縊,隻是小心謹慎的做著老首相的刀,先王去世時,他曾經以為老首相會趁少王年幼且性格怯懦,取而代之,結果,老首相什麽都沒有做,而是直接拉著少王上殿登基,直到老首相去世,他都仍是一副對王上忠心不二的樣子,他唯一做的也就是將自己的首相之位直接傳給了兒子,當時朝野上下並不是不議論,但鉚大將軍和黑甲兵,鎮住了這些非議,這位閻相與老首相雖然都果斷深沉,可手段卻大為不同,老首相著重籠絡,閻相卻更為暴戾,老首相之前的諸多門生對他也是頗有微詞的,可他牢牢的把控著唳城王宮的禁衛,掌管錢糧的戶部和負責官員升遷調動的吏部這幾個國之命脈,還有鉚家的軍權以及太後姑姑的支持,朝野上下隻能俯首。
    想到這裏,鉚大將軍眉頭緊鎖,是呀,他姑姑是太後,所以他應該更加明白後宮之主位置的重要,他必然不想已經手握重兵的鉚家,還握有**這張王牌。
    看來以後的日子,會更不平靜。。。。。
    回到流雲軒後,染覺得身體似乎更加疲憊了,一直躺在床上,睡也睡不踏實,斷斷續續的,到了夜裏竟然還精神了起來,可能也是在牢裏睡多了的緣故吧,一點不意外的,閻又出現了,這次直接坐在了床邊,看向染的眼神也少了點侵略性,似乎還斟酌了一下,調試出一個對他來說可能最為平易近人的表情:“我問過太醫了,他說你因為身子太過瘦弱,懷孕初期必然多有不適,按他的方子安心調理就好,不用擔心。”“哦,我想喝水。”閻有點意外,還是起身給她到了杯水,染接過來,溫度適宜,喝罷,閻接了過去,繼續說:“你如今隻管好好養胎,待孩子順利降生,或許,我可以放你自由。”這是試探麽?染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是麽,那就好,這宮裏不知何時就會下獄甚至喪命的生活,還真的不適合我。”閻沒有接著說什麽,染卻開口:“你怎麽如此肯定這孩子是你的?”問完,染才意識到自己太大膽了,閻卻沒有介意,恢複了自己鄙夷一切的神情:“他,永遠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說完,給染整了整被子,起身離開了。
    果然如自己所料,閻早就已經斷了繭生下自己後代繼承王位的可能,所以,如果他們不有所行動,將來這唳城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閻的天下了。戶部侍郎已經在娉娘的控製中了,那下一步呢?究竟誰能最快動搖閻的根基呢?染的心思已經完全被這些問題吸引,完全沒有發現屋外還有另外一個身影,正好像被什麽東西釘住,怔怔的立在那。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