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中秋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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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尚未搬入東宮,還住在皇宮時,年幼的他,曾經生病嚴重。
    高熱不斷,整個人滾燙得像是要熟了一般。
    而將他生下來的母後,也不曾這般輕撫他的額頭。
    七歲那年,他搬入東宮。
    彼時,他有幾次生病得快要死去去,母後她也隻是來探望,遠遠地立在他的寢宮裏往他一眼。
    他好不容易熬過去了,問她:“為何不能像其他母親那般,將自己的孩子攬入懷裏,細心嗬護?”
    她總說:“你是太子,需獨當一麵。”
    “親情感情隻會影響你身為太子的判斷。”
    “世上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皆不能信,唯一能信的唯有你自己!”
    七歲,在其他小孩尚能在母親身旁撒嬌的年紀,他早就體會了孤家寡人是何滋味。
    母後雖不與他近親,但也不曾虧待他。
    因為母後皇後的身份,他才能名正言順地被立為太子。
    嗬嗬,也正因為這個太子身份,他四麵楚歌,八麵受敵,陷入了最黑暗醃臢的皇權鬥爭中。
    七歲,他不光要麵對明麵上的勾心鬥角與爾虞我詐,更要麵對暗地裏對他刺殺與投毒。
    從那開始,他身上所中之毒越來越多。
    隻可惜,到他足夠有能力自保的時候,他體內所中之毒實在太多了。
    唯一感到痛快的是,讓刺殺他的那些人怕是極度鬱悶,他如今還活著。
    母後是個要強的女人,一度強悍到朝中大臣有重要大事決斷時,皆會找母後商議。後宮幹政,是父皇不願意看到的。或許,這也是父皇不喜歡他這個兒子的主要原因。
    或許,母後認為如此這般培養他,才能讓他成為合格的帝王,成為千古一帝。
    但她錯了。
    或許在她去世前也示意到她這般冷血的培養是錯誤的,才會托付皇姑母給他多些關照與嗬護。
    可那時,已經晚了。
    他已成了一個病弱之人。
    或許,他也不怪母後,有她的嗬護又如何?
    要恨就恨自己出生在天家吧。
    這些年來,他早已練就了對世事的淡然與疏離。
    可方才額間那抹溫暖,好似照亮他失明虛無世界的一道光,他真的很想抓住。
    然,怎麽找,都找不到那抹溫暖去了哪?
    等給夜翊珩紮完針,黎語顏的裏衣已然微濕。
    此次來得匆忙,又不想叫兄長們瞧出端倪,她隻帶了銀針,藥箱沒帶。
    這麽一來,隻能等他紮針效果上來後,自然醒來了。
    收了針,將銀針包放入袖兜,黎語顏伸手幫他係上寢袍的係帶。
    就在她細細打結時,一隻微涼的大掌,猛然間攥住她的細白的手腕。
    她掙紮不脫,看他雙眼緊閉的模樣,怕是條件反射,遂隻好喚:“鬆果,快來幫忙!”
    門口的鬆果聽見,急步入內。
    兩人合力,這才將夜翊珩的手指掰開。
    鬆果一邊幫太子蓋上錦被,一邊問:“郡主,下針結束了?”
    黎語顏點了頭:“明晚若還不能醒,你派人來找我。”
    “多謝郡主!”
    鬆果正欲下跪,被黎語顏抬住了手臂。
    “你且記著,別告訴他,是我來下的針。”
    她與他之間荒唐的糾葛該結束了。
    “可是郡主,殿下心裏是有您的!”
    “鬆果,我問過他了,他沒回答。再則,你知我現在的身份,我與他在一起,勢必為引來更多的麻煩。”
    不光是對他的麻煩,還有對鎮北王府的麻煩。
    鬆果為難地點了頭:“郡主,小奴送您出去。”
    --
    過了晡時。
    慈念宮。
    太後將皇帝請了過來。
    “皇帝,哀家想給太子找個衝喜的人選,選來選去,唯有依了太子,才能讓太子及時醒來。”
    皇帝問:“母後的意思是,將北嵐郡主賜給太子衝喜?”
    “嗯。”
    “黎燃定不同意。”
    太後譏笑:“皇帝,你那麽多年的皇位白坐了?黎燃說到底,不過是臣,倘若賜婚旨意下去,他敢不尊,那豈不是打了天家的臉?”
    聞言,皇帝握拳在幾上捶了一拳:“母後所言甚是,如此可將鎮北王府整個留在京都了。”
    屆時拿捏鎮北軍,那便是易如反掌。
    母子倆商定後擬旨,準備在中秋佳節賞月時宣告。
    --
    此刻的東宮。
    斜陽穠麗。
    夜翊珩靜靜立在湖邊,看著湖麵泛起的金鱗波光,
    東宮裏的侍衛與門房跪了一地。
    “殿下,郡主帶著王府的四位公子,將她留在聽風苑的東西全都搬走了。”
    聞言,夜翊珩唇畔劃過一道諷意。
    她倒是搬得迅速,怕他死了,屆時拿不回她那些貴重物品。
    如此也好,他與她之間的界限劃得徹底,劃得涇渭分明。
    再則,這個女人怕是有毒,他隻不過是吻了她,又夢到她,寒疾竟然發作如此厲害。
    看來想要活命,得敬而遠之。
    夜翊珩身後立著的鬆果,心裏矛盾糾結得很,他真的很想告訴太子殿下,是郡主將他救醒的。
    但一旦說了,萬一下次殿下再發病,郡主便不會再出手了。
    他不能言而無信啊!
    --
    翌日,黎語顏起了個大早。
    不為別的,就為今日是中秋佳節,她要親手做些月餅。
    就在月餅剛剛做完時,鬆果帶著禮品上門。
    見到他,黎語顏心頭一揪,難不成是夜翊珩還沒醒?
    “郡主,這是小奴的一番心意。”說話間,鬆果上前幾步,輕聲道,“昨兒殿下就醒了。這些禮物,是小奴自個準備的,殿下不知情,還望郡主收下。”
    “那就好。”黎語顏會心一笑,瞧了瞧眾多的水果糕點,“多謝你的禮,我就收下了。”
    說話間,拿出一盒月餅:“這是我做的,你帶回去嚐嚐看。”
    鬆果接過盒子,眼眶一熱,淚水就滾了下來。
    “如何哭了?”
    “東宮從不過中秋,郡主的這盒月餅,小奴收得高興。”
    黎語顏聞言一驚,又拿了一盒給他:“這盒給殿下,你就說是外頭買的。”
    “不能說是郡主做的麽?”
    “我不是怕他扔了麽?”她笑。
    東宮不過中秋佳節,怕是某人的緣故。
    她送他月餅,不就是刻意給他添堵麽?
    鬆果以最快速度回了東宮,將兩盒月餅都呈到了夜翊珩跟前,直接說了是黎語顏親手所製。
    夜翊珩聽了,漆黑如深淵的眸子裏難得掠過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