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變質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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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與此同時,先前藏身在樓裏,巷子間的人們,紛紛跑了出來,他們看著杜海戰鬥,聽著劇烈的聲響,看著怪物倒下,化作一地碎片。
“鎮長好強!”
“終於結束了嗎”
“那怪物死了!”
人們歡呼著,同時又難以置信的,人們在越下越大的雨中相擁著,蹲坐著,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而此時杜海看著那怪物倒下的不遠處,被紅霧籠罩,朦朦朧朧的,似乎有著比周圍的紅色更深的顏色,似乎是黑色,同時,那黑色也在不斷的破碎擴張,他看不太真切,於是他慢慢的向那邊走去。
揮出那麽多拳的杜海,此刻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夾雜著黑色的血霧被他的鼻子,嘴巴,不停歇的吸入。
血霧中,開始有許許多多的聲音在杜海的耳邊大聲的說話,嘈雜的,他們各說各的,那聲音嘶吼著,嚎叫著,在他的耳邊,大聲的哭喊著。
配合著這一片血紅的迷霧,如那書中描繪的地獄一般。
聲音一刻不停的摧毀著杜海的冷靜,聽著這些,杜海不由自主的覺得煩躁。
他躁動的雙手揮舞著,霧中的世界,撥開的霧很快又湧了上來,眼前依舊一片模糊,他便不再揮手了。
他忍受著這種噪音一般的折磨,他看著前方,打算要前去一探究竟。
他的精神高度亢奮著,他感到他的心跳的很快,似乎有一雙手不停的顛著一般,但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覺身後有人在推他。
“誰!”他猛地回頭,右拳,氣流湧出,一記右勾拳揮出。
身後的血霧猛地揮出一大片空缺,而先前噴湧而出向四周擴散的氣此刻正收束著。
他狐疑的看著,他感到自己全身在這片霧中被不斷的進行這輕微的觸碰,血氣正在凝聚,聲音似乎離他越來越近,在他的身邊大聲哭喊著,
“怎麽回事?”杜海連忙向外跑去,想要離開這詭異的地方,他聽到身後,有碎片拚接的聲音,與此同時,那些哭喊聲,隨著他的奔跑,不少正緩緩變小,但仍有兩個聲音,開始在他耳邊大聲哭喊起來,怎麽甩也甩不掉,他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他狂奔著,像是看不到那些黑色一般,此刻,這些黑色化作一個個小人,扭曲的舞動著全身,不少被杜海吸入。
他不知道,這些黑色的東西,正是影響怪物心智的罪魁禍首,是駁雜的。而此刻,杜海正在血霧中大量的吸入。
他奔跑著,逃避著這些聲音,血霧不斷向他的身後凝聚,他反方向跑著,很快就跑了出去,而就在他離開血霧的一刹那,聲音戛然而止。
他喘著粗氣,這才鬆了口氣放鬆下來,但他還來不及去思考血霧中的種種,變故就接踵而至。
外頭,歡呼聲戛然而止。
杜海看著人們呆站在原地的神情,他不明所以,他看著他們的表情。
“小心身後!”熟悉聲音劃破烏雲,如驚雷般傳來。
杜海此刻對聲音特別敏感,他飛快的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那怪物完好無損的身體,它站在倒下去的地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一般,它的體型與之前相比小了許多,但仍有兩層樓那麽高,且越來越趨近與人形了,又或者說,它最開始的樣子。
而就在他轉頭看去的同時,那怪物的大手和他近在咫尺了,他看著巨大的手掌向他抓來。
下一刻,他就被整個人抓在了那怪物的手裏。
“嘎嘎!”那怪物的聲音粘稠的,發出得意的聲音。
它手掌發力,“啊!”杜海感到渾身受著巨力,要被碾碎了一般,他第一時間調動氣湧向全身,想要以此來抵抗巨力,掙脫出去。
青色的氣環繞在他的雙臂,他的雙臂極力伸展,但卻依舊不敵怪物的力量,被牢牢的禁錮在手掌中,它的手強有力的,便隻是脆弱而已,杜海竭盡全力的掙紮著,要達到破壞手掌的臨界值。
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微弱掙紮,那怪物加大力道,它看著手中的食物,緩緩張開嘴。
杜海被捏到嘴前,他看著,那嘴無齒,被包裹在那猙獰的上下顎間的嘴,翻湧的紅霧,猩紅的深淵中,惡鬼哀嚎著,那眼睛渾濁的昏黃紅色,布滿了鮮紅的血絲,同此刻杜海眼中一樣的血絲,隻不過那怪物的血絲更多,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而杜海隻有幾根。
他離著那翻滾的血霧越來越近,惡鬼的聲音越來越近,青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給我破!”他大聲喊著,竭盡全力的施展力量。
哢哢的聲音從手掌傳出,青色的氣凝聚在杜海的雙臂,但還不足以掙脫。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他的雙臂徒勞的抬起。
紅色的氣從手掌破損的裂縫中滲出,與青色混在一起,然後,青色的氣,隨著杜海的用力,不斷的溢出,順著手掌的裂縫,不斷進入。
就在這時,隨著第一縷青氣進入,異變突生,像是握著一個刺蝟一般,怪物仿佛被針紮了一樣,它身體一顫,忽然鬆手,任由杜海脫手而出。
杜海做自由落體摔到地麵,幸虧並沒有太高,加上提前用氣護住了全身,並沒有什麽大礙,便隻是在砸出的淺坑中,吐出了一口因為衝擊出了血罷了。
杜海平躺著,呼呼的喘著氣,抬眼看去,那怪物低下頭,它看著下方那本該吃下的食物,奇怪著先前的刺激感。
眼前的食物,被討厭的氣息包裹著,而剛才,這股氣息進入它體內時,它感到自己在消亡,它張開嘴,吐出的紅霧,翻湧而出,將杜海籠罩。
就像是不幹淨有危險的食物,它此刻正在嚐試處理他,然後再食用。
但很遺憾的是,它並沒有如願。
紅霧緩緩散去,在它眼中,那紅色依舊裹著一層格格不入的青色,它不信邪的又吐出一口血霧,但依舊如此。
“吼!”怪物大吼著,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眼前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氣味,但同時,也散發著它所厭惡的氣味。
它看著那與它格格不入的青色氣體,伸出左腳,重重的踩下。
它的表情逐漸豐富,此刻猙獰的,它似乎緩緩地,產生著情緒。
飛濺的水潑在周遭,雜亂的波紋向四周擴散,其中一個方向的波紋被阻斷,阻斷的波紋,匯聚出的輪廓,他的主人在凹陷的坑中躺著,鮮血漫過他的身體,同不斷匯聚過來的雨水,為他披上了慘烈的衣服。
他感到渾身都發顫,骨頭呻吟著,鮮血在巨力的碾壓下,不由分說的滲出。
不行,單憑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打敗它,力量,力量完全不夠,他需要力量。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
不知為何,杜海這樣想到,他有些懊惱自己的弱小。
從怪物腳下的裂縫中滲出的血霧,和吐出的血霧被杜海不停的吸入,他感到渾身發燙,冰冷的雨水與清涼的水汽也不能緩解他身體的灼熱。
青色的氣流轉在他的全身,保護著他,但此時,比之之前,已經暗淡了不少。
“吼!”那怪物大聲叫著,像是踩著一塊鵝卵石一般,它脆弱的鎧甲與杜海接觸的部位,裂縫出現,又緩緩修複。
它看著杜海,就像踢一塊礙眼的石頭一般,它踹出的這一腳,腳尖入地幾分,將嵌在地裏的杜海狠狠的踹了出去。
“呃啊!”杜海的身體擦著地麵,打了幾個滾,劃出一道軌跡,青色的火焰摩擦著空氣,最後再終點處暗淡熄滅。
巨力產生的巨大衝擊力,這是無法被化解的攻擊,這攻擊作用在杜海的內部,重重的碾著杜海的內髒。
杜海的身後,像犁地一般推了一堆土,而他本人,依靠在淺淺的土堆上,仰麵看去,那怪物已經轉身,繼續前進了。
他感覺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中的景色搖晃著,他的喘氣聲,此刻像是破風箱一般。
“混蛋!”杜海顫抖的手撐著地,他掙紮著爬起,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的腿抖的尤其厲害,但他卻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站立著。
他走出一步,然後,他晃動的世界中,一陣天旋地轉,在抖動中他的身體一同搖晃著,倒下。
他親吻著大地,雨水,他看著地麵,這裏的水麵離怪物較遠,更清澈些,清澈的映著他狼狽的臉,他看著他無力的模樣,他的拳頭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爬起,然後又摔打。
他拖動著身子,坐在地上。
“不要再勉強自己了。”身後,聲音傳來。
杜海回頭,餐館的老板潘圖佝僂的站著,他的臉上沾滿了血,眼神疲憊的,不複往日的不著調。
“不得不服老啦!”潘圖說道,“我看著她在我眼前死去,我卻無能為力。”
雨幕下,人們仿佛一個個都淚流滿麵。
杜海看著潘圖,“你不該回來了。”他對杜海說道,“安於現狀的我們如今是多麽的弱小,弱小到連珍視的東西都已無法保護。”
潘圖說著,他伸手,雨水在呼嘯而來的風中,斜斜的,他看著手中越積越多的雨水,他用力攥緊,可越用力,雨水就越從手心漏出。
“時間會證明,過去的堅持,未必適用於現在,現在的堅持,也未必純粹如過去。”
他的身邊,人群圍了上來,他恍惚的看著,聽著,潘圖張開的手心,還有著一小點雨水,而這些雨水,隨著手掌的張開,緩緩地積起更多,它們混合著,難分彼此。
“怎麽辦,連鎮長都不是他的對手”
“胡說什麽!”
“哪有胡說,鎮長根本就對那怪物造成不了任何傷害,怎麽打那怪物。”
“我們還是逃跑吧”
“開什麽玩笑,鎮長正在為我們戰鬥啊。”
“可鎮長根本就打不過他啊,那怪物根本沒受傷,”
杜海聽著這些話,他回頭,他的麵目有些猙獰,“開什麽玩笑,明明是因為你們沒有出力,才導致那怪物明明都化成霧了,卻還是複原了,全都是你們的錯。”杜海這樣想著,他的拳頭的愈發的緊了,他重新爬起,他的身體經過剛剛在地上的短暫停歇,恢複了些許,他硬撐著身體,一瘸一拐的走著。
飛濺的積水與下落的腳步,啪啪的響起,遠處,那巨大的怪物直直的撞向一棟擋在它前方的建築,紅霧止不住的飄蕩出,混著雨水,像是它的血。
建築轟然倒塌,在人們的眼前。
“回頭吧!至少,你還有杜卡,你所珍視的東西,此刻,還擁有著。”潘圖看著杜海的背影,“連城門都關上了,城裏的人根本就沒打算派來支援!”
“那裏。”杜海伸著顫抖的手,那手指指著的地方,衝天的血氣如同光柱一般,而此刻,正在緩緩消散。“那裏,卓爾黎正在那裏,進行著戰鬥。”杜海沙啞著說道,“我得去幫他。”
“他在那裏又能怎麽樣呢?說到底,他隻不過是個叛徒啊!”潘圖大聲吼道,“你打不過那怪物,而我們,我們這些廢物,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幫助你了。”
“你明白嗎?根本就贏不了!”潘圖看著杜海不為所動依舊前行的身形,“萬一,你難道打算讓杜卡一個人活下去嗎?”
“別去了,鎮長,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是啊,我們一起逃跑吧,別管卓爾黎了,反正他從來沒正眼看過我們,死了也沒關係。”
杜海聽著,他的身後,滿是怯懦的聲音,而此刻,他們都靜靜的等待著杜海的回應。
隻是雨沙沙的下著,逐漸變大的風,呼嘯的,配合著遠處怪物移動的聲音,又怎麽可能靜的下來呢?
總之此刻的杜海,他的眼睛同他的身體,滾燙的要噴出火焰一般,他靜不下來,他不甘心。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盡的責任。”杜海回頭大聲喊道。
“而士兵的職責,是保家衛國,這點,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想一想有什麽你們該做什麽。”
“此時此刻,卓爾黎正在那邊戰鬥著,他盡到了自己的職責,他的後背理應得到我的保護,而各位,你們隻是看著,不齒的看著,叛徒,是誰?”
杜海說著這些冠冕堂皇之詞,明明不是這樣的,他隻是想要將那怪物摧毀,但說出口時,話語便變了。
人們用變質的話粉飾著變質的心,一刻不停的欺騙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周遭的人聽著這話,麵麵相覷,士兵們臉色十分難看,而居民們,他們錯愕的看著杜海,他們不明白杜海為什麽會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