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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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李夢輕輕的將劊推開,劊緩緩的站起,他看著麵前的女孩,黑色拘禁於肉體中,安靜的像睡著了。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緩緩的走去,然後他蹲下,他的手顫抖的,猶豫的,卻仍是抓向了女孩的手。
然後他看著自己的手,一瞬間,所有的忐忑盡數變為激動,隻是如此,顫抖卻努力平息著。
觸碰到了,這一次,是觸碰到了的,不是別人,而是劊的雙手,他觸碰到了女孩,不像之前。
“觸碰到了,終於”劊說道,笑著的聲音哭著,在丟掉什麽一般的空缺與失而複得的喜悅交雜的複雜情緒中。
此刻,他無比強烈的意識到了,如果是為了抓住這些美好的話,那麽他是願意去忍受那些醜惡,在其中穿行的。
他會淨化這些醜惡,承受這些醜惡,正因為他想要觸碰,他能夠觸碰。他們無法解脫,他們將永生禁錮於劍上,成為劊觸碰那些美好的力量,階梯,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贖罪。
劊這樣想著,但他站了起來,站在原地回頭看向李夢,兩人的視線對上了,李夢正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劊。
“把我變成南塵的模樣。”
“為什麽?你為她做了這了這麽多,最後卻要用別人的身份?”
“”劊低頭看著女孩,“這是我和她的一個約定”
“那也該由牧回來做吧?”
“”劊聽著李夢的話,沉默著看向他,又偏過頭去,看著遠處的某個方向,他曾在那,待過一個美妙的下午。
“牧回做得不夠好,他也不想這麽做。”
“可你想過沒有,南塵,就想要這麽做嗎?像這麽做的,隻是你,正因如此,這件事隻能由你親手來做。”
“”,“我嗎?”劊思索著,邁動步子尋找著什麽。
“啊找到了。”劊在祭壇的凹陷處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脫手而出的散架書頁被李夢遺漏,在戰鬥的餘波中,在狂暴的氣中消失,隻留下一頁,他停留在不遠處,幸運的沒有被波及。
“我究竟是什麽?”
他抓著書頁看了起來,潦草的筆記在空白的地方寫下一段話。
“翻到這裏的人,如果你活了下來,能夠走出這片密林的話,我希望你能帶上這本書。”
“我已經回不去了,沿著那條開辟出的路,能到達我的家,我希望那你能把它交給我的妹妹,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你告訴她,她的哥哥已經死了,然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將她帶走,如果這麽做,你就不必將本子交給她了,燒掉也好,埋掉也罷,別讓她看到。”
“如果不願意的話,那麽將本子留下,後麵有我留給她的話,然後你需要立刻離開那,那兒變了。”
劊看著這些,如果這些是南塵寫的,那麽選擇的權利,將交由他。
“我嗎?”他呢喃到,又回頭看向女孩。
南塵不願意自己做這樣的事,他拜托給了別人,牧回不願意做這樣的事,他忍不下心,也沒有資格這麽做。
那麽眼下,似乎真的隻剩自己了。
他摩挲著紙頁,就像是在揣摩南塵的心意。
“你是想要我帶她走的吧。”良久,劊說道。
書頁被憑空出現的黑火點燃,焚燒至虛無,劊燒的很慢,他的麵龐同火焰一起耀光,待燒完整張書頁,他走向女孩。
憑空出現的長劍緩緩上升至於肩齊平,劊緩緩插下,手指緩緩鬆開包裹的劍柄,手掌抵著劍柄的末端。
他抬頭看向天,今夜依舊是沒有星星的夜晚,但所幸,月光明亮,能照的前路,沒有彷徨。
黑色的房間,李夢縮在牆角。
被青年的一番話觸動的他沉思,他一遍遍的思考從斷崖到現在所做的一切,從有作為到無作為,一切都似乎沒讓什麽變得更好。
隻是尋求不變和改變,可他做的一切卻確確實實的讓世界變得更糟糕了。
從失望到否定,否定自己,否定一切。
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些什麽?遺忘了自己因何而失望,遺忘了自己為何要一遍遍的進入這失望之中。
似乎最初,當自己絕望時,那個人,那個杜卡尋求的,是讓世界變得更好的方法。
可現在,李夢,你隻是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糟糕,以祈求某個人變得不那麽糟糕。
你將你的私欲帶入,讓他成為泣離想要讓杜卡成為的樣子,被編撰的美好樣子,你成了泣離。
可本不該如此,即便因為隻是徒勞而失望,但倘若無限擴大的世界並非這世界這般虛假,有無數的人願意為之而奮鬥,為止而努力,那麽世界會不會就真的,變得十分美好了呢?
你在做什麽?你該做什麽?
你在為無數人中人一個變得美好而奮鬥,你該為龐大的世界更美好而戰。
這兩者,你一個都不想丟掉,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努力。
“我,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戰。”
李夢敞開了被血氣封閉的窗戶,光芒照耀,他的內心,似乎有什麽覺醒,有什麽堅定,有什麽,一直沉睡的,睜開了眼。
李夢看著麵前的劊與滿地狼藉。
“又做錯了嗎?”他在心中問道。“我,究竟在做什麽,迄今為止。”
李夢放任了需要保護的人死去。
就像劊那樣,為了珍視的東西而放棄了其他。
劊在原地沒有動,他隻是一直注視著頭頂,李夢便就這麽陪著他,站在原地。
今夜的月光清冷的,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頭頂的夜空幹淨的,地麵隻是無數的屍體。在月光的照耀下,劊的背影顯得愈發孤寂了。
時間很漫長,過得格外的漫長,然後,當天開始發亮,直至太陽開始升起,光線將一切照亮,打上第二天的確鑿證明。
沒有月的清冷,平添了幾分的熱鬧,劊這才低頭。
他看著女孩,過了多久?他不知道,隻是現在,應該是下午了。
他低頭看著女孩幹淨的身軀,彎腰抱起,來到女孩家後的花海,猶豫了片刻,劊仍是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了過去,沒有破壞任何。
他越上三級土坎,登上高坡,一點一點的挖開麵前的空地,他們曾在那裏躺過,坐過,約定過,
而現在,劊與女孩履約而來,在約定的時間,約定的下午。
挖好坑,劊將女孩輕輕的放下,他隻是看著,沒有將土蓋上。
“我來了。”劊說道。
“隻不過你的哥哥被我殺死了,昨天想了很久都沒敢告訴你,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帶你去見你的哥哥了他什麽都沒有留下。”
劊說著,緩緩的將土蓋上。
“我失約了”
劊緩緩站起,他慶幸自己的魂影露不出表情,不然淚水一定會落下,弄髒這一切。
“不過作為交換,你也不用陪我去看春天了”
“是不是省了你很多事?”
劊自言自語,他折下樹枝,將之緩緩放在土坑旁,他突然笑了。
“不過這可由不得你,我會回來,然後拉著你一起看春天,你逃不掉的。”
“這些,就留給你打發時間吧。”
“怎麽?不願意嗎?”
劊撿起樹枝,又將樹葉一點點摘下灑向頭頂,然後他拿著光禿禿的樹枝,將它插在了南宮薇的家旁。
“那好吧,我就帶上你,一起走吧。”
李夢看著這一切,明明沒有表情,看不見,可劊所做的這一切,卻牽動著他,他也悲傷著,直到最後感受到劊語氣中的笑容,他才笑了,同劊一同笑著。
“我,我們,正因為是人,才會做出這麽多不合理的事情,人總會遷就自己,遷就自己的任性。”
“在做自己的英雄之前,我是人,隻要是人,總會有些任性的事情發生,人總是自私的。”
“人,是會被情感所左右的。”看到劊的最後那一刻,李夢釋懷了。
也正因如此,那些超越了感性的理性,那些高尚的理性才被人稱之為神性,因為有太多的人無法做到。
所謂人,就是夾在魔鬼與神明直接的造物,他的一舉一動都改變著自己的朝向。
但很多時候並非無法回頭,惡魔,也有偶爾的慈悲,神明也有偶爾的自私。
某個時間點。
女孩抓著布娃娃與書,哥哥在門口微笑著。
“薇薇,你是要把她們送給我嗎?”
女孩膽怯的點了點頭,“哥哥。”
她抓著母親的衣角,麵前的門外,兩個滿臉凶相的男人死死的盯著他們。
男孩隻是笑著,俯下身摸了摸女孩的頭,那過妹妹手中的故事書,“你一樣,我一樣。”
“總有一天,哥哥會回來,跟書上的英雄一樣。”
那一刻的少年陽光灑落,在女孩眼中,宛若神明。她一直在等英雄回來,等那個離開的英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