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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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世尋渡!
    恍然間的明亮隨著他的睜眼,墮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他飄忽的靈魂一沉,同現實世界的色彩一樣。
    還沒有來得及理清這些,劊便發現周圍的景致在移動,乃至發現他在移動——身體沒有他經過他的意誌,自行動著。
    黑煙彌漫,在若黃昏的世界,血紅畫作的天空,隱隱垂落的淚混著大地龜裂處逃逸的硝煙,劊的闖入其中,撲麵的濃鬱煙塵令他下意識的閉上眼。
    什麽東西與劊的身體接觸,他感受到那些在全身蔓延,緊接著,它們瘋狂的鑽入劊的體內,就像冰冷刺骨的寒風。
    劊的身體並沒有麻木,有一種沸騰的感覺在全身蔓延,在這刺骨之中反倒更加的激烈。
    飛快的,劊衝出這自地底彌散而出的煙塵,劊瞧見他的手中緊緊的抓著一團煙霧,它們維持成一個球體,卻在手的壓力下變形。
    更暗沉的黑色絲線在這壓力下,四散著濺出,像它的鮮血,隻是奇怪的是,當那些細線流盡後,他手中的黑色反倒變得飽滿了。
    由實化虛,本被捏著的球體,黑色反過來包裹住劊的手。
    而緊接著,劊驚悚的發現,那團黑色飛快的像自己靠近,它連帶著拳頭,被一並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一種被充實的感覺傳入,但緊接著,一種被盯著的感覺接踵而至,劊發現他的身體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下一刻,一種被擠壓,排斥的感覺猛地傳來。
    下一刻,劊的雙眼直接爆開,劇烈的刺痛感令他一瞬間忘記了思考,忘記了眼前變黑的世界!
    無聲的嘶吼!聲音像被卡在了嗓子裏,脖子被什麽掐著,劊的精神揪成一團,像是劇烈的喘息,它們又一鬆,緊接著再一緊,如此往複,緩解這突如其來的疼痛。
    “我的眼睛”劊的聲音極其輕微的擠出。
    他強忍著疼痛看著,一片漆黑令他心一沉,但緊接著,血紅一點點在他的眼中亮起,慢慢地覆蓋了整個視線。
    不知道是鮮血蓋住了眼睛還是為何,這血紅之上蓋著一層模糊,他隻能看得清個大概。
    他仍在移動,無數的黑色相互交織,化作更為龐大的存在,若存在意誌,它們死死的盯著劊,劊身邊的地下,無數若根係的細長黑線竄出,一起刺向劊。
    隻聽見密集的聲響傳來,“砰,砰,砰!”黑線幾乎同時撞在劊的身上,但它們根本無法寸進。本尖銳的前端在撞擊中凹平,身體隨著發力彎曲,但它們被完全的阻擋在了劊的體外。
    光芒在下一刻亮起,瞬間引燃接觸身體的所有黑線,那些黑線又在瞬間自半空將身體一分為二。
    隻一瞬,那些被舍棄的部分便在強烈的藍光下消失不見,徒留的黑色也被牽扯著吸入劊的體內。
    殘存的細線無所畏懼,在光芒斂去的瞬間再度撞去,如此往複,而地底,不斷延伸而出的黑色彌補著黑線的損耗,並增加細線的數量。
    看似僵持不下的兩者,黑線,隨著劊的前進,似乎隻能起到拖延的作用,但某一刻,當已匯聚到某個數量的細線突然匯聚成一束,它們像是商量好般,猛地撞向劊的胸口。
    “咚!”沉悶卻巨大的聲響傳出,巨大的力量令本前進的劊生生退了一步,在他失去平衡的刹那,他的身下出現了一個大坑。
    但劊的腳卻詭異的站在了一片漆黑之上,像是這大坑並不存在。
    一道巨大的黑暗猛地噴出,將劊吞沒,在半空,它們化作數道,在保持整體的同時,分出的個體像頭顱,它們不停翻湧,爭搶著什麽,卻又在幾秒後一僵,下一刻,那些頭顱便從這個整體中分離了出去,帶著大片的黑色先一步落入下方的坑洞之中,
    隻留下那個小了許多的整體在又飛了片刻,達到後重重的落下。
    隻聽見一聲巨響,“轟!”那黑色似將劊帶至高空,又猛地將他摔下。
    大片的黑色重入坑洞之中,隻留下他的前端,似承受了全部的壓力,在近地下落,進入坑洞的過程中破裂。
    劊的身體露了出來,自前端。
    他胸口的藍光黯淡了許多,甚至有數條裂痕,他失衡的向後倒去,倒在黑暗之上。
    藍光似波紋,在劊身下的黑暗坑洞中一漾,本在巨大的聲響後陷入短暫寂靜的世界,一聲混著諸多音調的慘叫響起。
    劊緩緩沉入其中,緊接著藍光一閃,像是推進的動力,他的身影便已不見,下一刻,不遠處,衝天的藍光再一閃,劊直接貫穿那浮在半空的黑影出現在半空。
    慘叫聲戛然而止。
    被帶著的黑色潑灑上天,此刻隨著劊的下落一起落下,像是一場黑色的雨。
    而劊的視線在被周圍的這些漆黑包裹住以後再度被掩蓋,隻感到一股令他全身沸騰的力量湧入,一股令他想要毀去一切的力量在湧入。
    大麵積的灼燙感覆蓋全身,細細感知,卻又如無數密集的針刺入,這種無法抵禦的感覺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嵌進劊的腦海。
    他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身體,瞧不見任何,但被那滾燙澆灌的肌膚又仿佛敏銳的,能感知到黑暗之中,那由風一波波吹來的浪。
    他感到五指挖入肉裏的疼痛,這種痛覺也在那股灼燙中被淡化,就像一個驚起的浪花,失了力量,緩緩的沉下。
    他不斷地撕扯自己的身體,當他遍體鱗傷,當他已無法再用痛覺在警醒自己時,是的,他感到他既脆弱又敏銳。
    進而,那些吹來的風浪也成了傷害他的一部分,他憤恨的撲入黑暗之中,用扭曲的五指抓著什麽。
    當然不可能有什麽
    他又一次沉入黑暗之中,在於自己的鬥爭之中迷失,在力量中迷失。
    他隻徒勞的撕扯虛無,身體已麻木,再沒有新的感覺能刺激他,他將精疲力盡的倒在黑暗之中——直至他不再是他,他變作這黑暗之中的一份!
    但劊的肉體並不如此,他正沐浴在血紅下,黑雨中,他舒爽的挺直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同那半空中,怪物已分崩離析的殘軀一起下落。
    它在分離,而他,他在凝聚。
    四周,無數的黑色造物漂浮在半空,它們見到了同伴,一整個個體的隕落。
    而在同伴殘存的軀體之中,那由一半黑一半紅組成的怪物,他身體各處的藍色紋路本暗淡,此刻卻在汲取了同胞以後越來越亮,甚至更盛於最初。
    “啊!”低沉且尖銳的叫聲似在壓抑後作出艱難的抉擇。
    地底,一根粗細如尾巴的黑線猛地竄出,一部分黑色被吸附其上,似擔心被劊追趕,它猛地下沉。
    幾乎同時的,“啊!”無數聲聲音響起,比烏鴉還要尖銳些的叫聲像為同伴敲響的喪鍾。
    但它們卻無疑是在分食著同伴的身軀。
    劊在殘軀的正中,無數的細線飛快的叼走自認為屬於自己的部分,並沒有爭搶,盡然有序的叼去一片又一片。
    他甚至隻來得及斬下那些太過靠近他的尾巴——盡管它們近乎在斬斷的瞬間又在切口處重新長出了新的部分。
    當一切維持在一個平衡,當被劊斬下的部分遠大於它們搶奪到的部分時,本淩亂的像是被鴉群籠罩襲擊,鴉羽亂舞的周圍突然一清。
    然後它們便都已盡數潛入地底,再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而劊,他本咬牙怒視,不斷追逐的身體也終於緩緩的停了下來。
    留下的部分不足原先的百分之一,正是一個圓球,以他為中心,剛好包裹住他的圓球,
    就像那時,包裹住他的手的那團一樣,劊呆在其中,慢慢平靜下來。
    藍色的紋路緩緩匯聚,覆蓋半身血紅,在他落地的刹那,在下落的過程中不斷變得稀薄的球體猛地散去,隻留下劊一人站在原地。
    他無聲的張嘴,黑色的粉塵嗆出,緊接著他猛地砸向地麵,瞬間高舉的雙手在下落的過程中重新喚出劍。
    那劍在出現的瞬間通體幽藍,卻又在下一刻,一股由內而外湧出的黑色將之包裹,它變為一柄黑劍。
    劍重重的砸在地上,卻引得地麵似也震顫著,劊連砸數下,但始終再沒有黑色散出,它們像是打定主意不再出來了。
    於是劊慢慢的停下,又緩緩的站直,他的雙眼空洞,鮮血覆蓋其上,混著那些黑色,結成的顆粒像幹枯的苦淚。
    但他卻仿佛仍看得見周圍,默默轉身環顧著四周。
    但下一刻,一根白色的尖刺猛地從他的額頭,自內向外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