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幸福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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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極北,落雪聖地,梅山
    名為日常的,一如既往的晨初,遵循著與記憶裏相仿的光景,與昨日一般無二的羊腸小徑,似乎,這個世界的原初麵貌便是如此……
    日複一日,什麽都無法改變。
    正因為自己的孱弱,無力。
    不,正因為,是這個世間本該如此,誰都無法坐擁幸福。人總會麵臨著各式各樣痛苦的抉擇,因而誕生了各種各樣的人。
    自己分明已是如此幸福,曾經,自己分明是這般幸福。可是,為什麽此刻如此落寞,這份孤寂與不甘,這份欲望似要化作凶狼,憤怒撕咬著心念。
    事到如今,每時每刻占據內心的,仍是褪色的記憶。分明回憶已成片段,分明與之一同的場景亦是模糊,分明一同所行之事也僅僅記得輪廓。
    可為何……
    如此熱灼。
    每當想到,毫無修為的聖子此刻仍在世間的某個角落顛簸流浪,心便不由得一陣絞痛,淚水便模糊了雙眼,無法自控。
    這世間有許多無法改變的現狀,人都要在屈辱與懊悔中坦然接受。可就算如此,也不甘屈服,不甘屈服。想要令自己與葵獲得幸福,這份情感尤為強烈,無法抑製。並非自私,而是單調且純粹的願望。
    想要與聖子再次回到過往,想要與聖子再次嬉戲在山間,想要與聖子再次溫存一床,想要與聖子看盡塵寰雪夜,想要與聖子再次溫暖相擁……
    可是,那個透明澄淨的葵,誰還我……
    湧上心頭的孤單如此真實,似刀劍穿心,痛的無法喘息,不明白,既然上天讓我獲得幸福,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再次將我打入深淵,既然如此,為何當初讓我擁有幸福,體驗過那般幸福,體驗過那如夢一般的,美好日子。怎麽能,怎麽能……
    生不如死。
    毫無疑問,這世間有遠比死亡更為過分的事物。既然賜予我大夢一場,何不讓我在夢中沉眠。為何,浮現在眼前的,皆是支離破碎的過往。
    “葵……”
    “我……都已經如此出名了,為何,聖子還不來尋我呢……”
    “聖子分明講過,隻要我呼喚聖子,聖子就一定會出現在我麵前……”
    “聖子……我好想你。”
    “葵……為何要拋棄我……”
    “我們明明是一體的,不是麽……”
    “為何,要獨留我自己……”
    林間鳥語花香,碧空澄澈,叢中霧靄繚繞,充沛精純的靈氣仿若凝成實質,呼吸吐納都可感覺到濕潤的芬芳香氣。
    野兔穿過,群燕掠過。
    名為江子夕的女子如同石化,仿佛並未發覺,呆滯當場。女子美眸低垂著,內蘊著星辰一般的夢幻光澤,卻是哀傷至極,狀若已死。
    女子當真宛若天仙一般,清冷出塵,不沾塵緣。其最為美麗的,便是那一頭光滑如綢緞般的青絲,那是最為純潔的顏色,是冬雪的一般的,澄淨之色。
    女子麵如桃花,素嫩無暇。綻放著聖潔的光輝,肌膚勝雪,凝著晶瑩而夢幻的光澤,佳人似玉,如同隆冬梅香。
    “在下雪天賜,早先便聽聞江師妹,人如霜雪,今日一見,江師妹是更勝天仙。”
    雪天賜站立在林間,本身便是過分豐神俊逸的少年,此刻更是迎著晌午時分溫和的光輝,既是增添了幾分英氣,又將其襯托得更加卓爾不凡,狀若天人。
    林間小道上並無他人,僅有幾許落葉,無聲訴說著夏末過後,極北短暫的秋季,似乎並無初秋,直接便是急劇轉濃。
    江子夕呆滯的目光毫無波動,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對身邊即將發生的一切皆漠不關心,獨自沉浸在往昔的幻想裏……
    雪天賜莞爾一笑,隻當做是被自己的突兀搭話,一時間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大腦當機,無法正經思考的尋常弟子。對如此一幕,雪天賜見到的次數不下十次。隻當做正常表現,於是,便耐心的等待,隻要等待片刻,便向其搭話便可。
    於是,雪天賜再次講到。
    “江師妹,在下此來不為其他,僅是聽聞江師妹近日遭遇心魔,雖是天賜想來,是並無大礙。”
    “但心魔之事,最為忌諱一心苦修。所謂心魔,皆是恐懼。對付這些憑空捏造出來的事物,要觀要問,即是觀世問心,塵世萬象存於心中。師妹的心,才是主導者呀!”
    “可否陪同天賜,在這林間走走?”
    雪天賜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那是任何女性皆無法抗拒的,來自靈魂深處的魅力。雪天賜有此自信,愛慕自己的女子根本數之不清。其原因,便是這份來自靈魂的高貴感。
    女子依舊呆滯,其如同碧波湖水的美眸分明如此美麗。聖潔的仙姿叫人無法生出奸邪的欲望。
    江子夕對來自雪天賜的話語充耳不聞,依舊沉浸在自我世界中。
    雪天賜微微一笑,自從首次目視到她,目視到江子夕時,便以暗暗發誓,她,江子夕將會是自己的禁臠,他人不得染指。
    不僅僅是其聖潔的容顏與嬌軀,而是,她的這份清冷與淡然,那份超凡脫俗的氣質,仿若是九天皓月一般,普照萬物。令自己無法自拔。
    那正是幾日前,那時她恬淡而溫柔,即便是奪取了落雪盛會這一桂冠也絲毫沒有笑容,仿佛本該如此,那份恬淡與溫柔是與生俱來。
    “江師妹有若不知,如今江師妹摘得了落雪盛會桂冠,那成為落雪聖地聖女……也絕非不可能之事。”
    江子夕僅僅比雪天賜稍稍矮些,不僅僅是目光呆滯,就連其嬌軀也卻仿若陷入死寂,一動也不動。
    出乎雪天賜的意料,聖子皺了皺眉頭,江子夕不理不睬的態度使聖子十分不快,於是便強硬的講到。
    “好歹天賜也算是個聖子,不理不睬總是有些不禮貌的吧!”
    “聖子,聖子……”
    聽聞到聖子二字,呆滯的江子夕仿佛機器人打開了製動器一般,重新回過神來,櫻唇開合喃喃著。
    “你騙我,你騙我,你,不是聖子,你不是聖子……不是……你。”
    如仙靈一般聖潔的容顏上先是驚喜若狂,隨後便是深陷絕望的失落,微微顫動的嬌軀極為惹人憐愛。
    雪天賜好看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聽聞江子夕的話語,心底已是惱怒,再怎麽說,落雪聖地也是極北七十四洞天福地排名前幾的聖地,亦是放眼整個世間也當屬頂尖聖地之一。他雪天賜亦是極北大地赫赫有名的少年才俊,下到三歲稚童,上到瀕死之人,誰沒聽聞過他雪天賜的威名。
    “江師妹,在下雪天賜,乃是落雪聖地聖子,此乃常識。”
    雪天賜再次重複了一遍。
    江子夕滿臉淚痕,霜雪般聖潔的發絲尤為夢幻。
    雪天賜不由得看癡了。
    江子夕轉身便走。
    正盛金色的光華過分絢麗,空餘隆冬梅香縈繞於此,雪天賜目光一凝,顯然對其勢在必得。畢竟,在落雪聖地,隻要是他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聽聞聖子向江子夕示愛了?”
    “難不成江子夕真的要和聖子結為道侶了嗎?”
    “若論顏值身材,恐怕就算是林師傅都無法與江子夕相比吧……”
    “聽聞聖子已經向聖主稟告了。”
    此刻失魂落魄的江子夕正走在無人的林間,或許是多想所至,江子夕總覺得今日的日光出奇的柔和,與昨日同往昔有些許出入。就連晴朗的日空也比它日更為澄淨,草木沐浴著金光微微搖曳,像是在歡呼著什麽。
    女子對周遭的光景顯然並不在意,漸漸的,竟又呆滯起來,是深陷在遙遠的憶思之中。如此,可使女子享受到片刻溫暖。那裏封存著她與他的過往,那是宛若幻夢般的日子。
    凰夜葵依偎在漫天綠柳之下,無神的眸子微垂著,眸內可見有哀傷,無力,悔恨等複雜的情感相互纏繞交織著,顯然少年的內心並不平靜。
    江子夕僅僅是走著,步調緩慢。輕輕踏彎了柔嫩的綠草,在晌午時分的正盛光輝之下,女子輕輕抽動晶瑩的瓊鼻,似在呼吸這片充滿自然芬芳的香漿。
    而後,江子夕呆滯的美眸陡然綻放金光,似九天星輝般耀眼奪目,有晶瑩的光澤在其中蜿蜒流轉,一時間竟比起天地更為明亮。
    隨即便有晶瑩的玉露滑落而下,那日夜相依的,熟悉的味道,江子夕在清楚不過,深深印刻在心海間,怎麽可能忘記,女子再也無法抑製,下一刻,便在柳樹前憑空顯現。
    清風徐來,楊柳依依。
    依靠在柳樹下的少年是如此的哀傷與絕望,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滄桑,人間變革。惹人心生憐惜。曾經飄逸的青絲長發已然不在,換就了尋常弟子通用的發型,那是自己從未見識過的,宛若深淵般無神的眸子。
    少年終歸不在意氣風發,宛若遲暮之年的老者……
    此刻的江子夕已是潸然淚下,心如刀絞。
    “……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