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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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界行記!
    那是一顆資源貧瘠的星球,每個生物都在為基本的生存進行鬥爭,弱肉強食是唯一的法則,但比起饑渴更讓知性生物難以忍受的是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星球上生活的人早已忘卻曆史,隻有口口相傳的故事還能追溯過往,傳說星球也曾經富饒過,那時候也有白天黑夜交替,黑暗尚未降臨。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簡單說就是散播陽光的恒星炸了,沒有陽光作物無法生長造成食物短缺,一些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也四處流竄,任何璀璨的文明在如此打擊下都隻能化為一抔黃土。
    不知過去多少年,人們開始逐漸適應環境惡劣的星球重新發展文明,宗教開始興起於星球各地,不同的宗教也隨之碰撞發生戰爭,資源稀少反而加劇信仰的衝突,人性開始傾斜,人為了證明自己信仰的高尚就必定采取極端的手段,久而久之不同宗教間開始進行詭異的比賽,那並非軍備也並非知識,而是殘忍;你砍斷對方的手臂以證明自己信仰的無暇,那我就啃食對手的大腦來證明自己比你更具備信仰;你生育一人,我就生育百人;每個人都都為了自己的“信念”而瘋狂行動,星球開始向著勃勃生機的方向發展。
    “並非為了存在而行動,而是為了證明存在而行動,很有趣”。
    某位“三流導演”如是評價。
    不過任何長久的爭鬥都會激起所有人的厭煩,一成不變的日子終歸會迎來革命者,有宗教自然就會有聖女和聖者,一位聖女橫空出世,沒有溫文爾雅,隻有激情四射;沒有華美衣裝,隻有鋼甲鐵臂;她的聲音鼓舞人民團結在一起衝擊整個星球的宗教勢力,人民的力量如同滾滾江水滔滔不絕一鼓作氣席卷整個星球。
    縱使暗無天日,人民終歸向往幸福,這顆星球迎來了統一和平,那聖女呢?自然也沒用了,但請不要誤會,並非讓人作嘔的狡兔死走狗烹,而是單純的發展而已,曆史的發展無論善惡,這亦是好人無好報的一部分原因,以聖女為核心團結本身就是宗教的一種形式,如果不拋棄聖女摒棄崇拜,所謂的宗教之戰隻是一場大魚吃小魚的輪回而已。
    所以結局很符合客觀規律,聖女被燒死了,人民徹底脫離神聖化的偶像開始走向下一個循環,他們或許會建立民主的政府,或許會有一位強人實行獨裁,但不管何種結局那都算進步。
    不過聖女的命運還尚未終結,她不應當死於大眾之手。
    ……
    意識中時間的流逝讓人無法捉摸,黃梟不知工作了多久,全身的燒傷讓感知變得麻木,隻有些許結痂的傷口還能傳遞疼痛,雙眼玻璃體被黑煙破壞,目光早已失去視線,但好在黃梟不止依賴視力,縱使變成瞎子也能繼續工作。
    從不抱怨,繼續前進。
    “這應該是最後一塊了。”黃梟在麵前吹過一絲冷風,炙熱的氣息全部被棄於身後,說明障礙都被清除。
    冷風並沒有帶來涼爽,而是一種刺骨,鍾聲隨著冷風傳至黃梟耳邊,腐敗的氣息濃鬱之極,縱使雙目失明也讓黃梟可以想象出這魔化根源淤積有多厚重的怨氣。
    “該怎麽辦呢?單純的淨化,不知道會不會要了我的命,如果生命靈魂耗盡也無法淨化豈不是讓她失望?”黃梟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我居然在猶豫,力量衰退確實讓我找回些人性”。
    黃梟雙手抱圓擺出陰陽八怪態勢,集中精神將身體的意識凝聚。
    惡魔的力量可以侵染一切,土地,空氣也不例外,被侵染的事物會朝著認知相反的方向發展,例如運用作物的土地會吞噬生命,魔化的空氣會腐蝕胸腔,而淨化惡魔氣息的方法隻有一種,秦量天研究的“浩然正氣”。
    用英雄的靈魂提煉出的氣息可以與惡魔氣息抵消,從而達到淨化的作用,但生命的組成在於身體和靈魂,二者缺一不可,所謂的淨化隻不過是簡單的等價交換。
    “不過好在不會很疼。”黃梟深呼吸,雙掌開始釋放光芒。
    漆黑的空間被光芒照亮,一口漆黑大鍾憑空出現,輕輕搖晃發出靈動鍾聲,它在期待著。
    “不能直接切割,隻能稀釋,將記憶變為幻想,這樣可以最大限度保存實力。”黃梟集中精神,光芒開始覆蓋大鍾。
    一切都如夢幻泡影,正如清晨的雲雀啼鳴,晚霞的朦朧帷幕。
    一開始記憶,原本清晰的影像開始模糊,記憶中的家人形象開始消散隻剩下姓名,強大的招式變成空中樓閣沒有無數練習後的得心應手,隻是單純的作為招式儲存在意識中;緊接著是意誌,戰鬥的意誌變得萎靡,矛盾與猶豫更加強烈;最後是精神,威震八方的氣魄當然無存,隻剩下虛張聲勢的“怒吼”。
    喀喀喀,大鍾種麵出現蜿蜒裂痕,接著完全碎裂。
    黃梟放鬆雙手,深吸一口氣,“也對啊,不該沒自信,畢竟千年的靈魂容量淨化一口鍾還是可以做到的“。
    黃梟狼狽地坐在地上,小孩子地放鬆身體,千年歲月下鍛煉出的龐大靈魂量淨化成功。
    黃梟揉了揉雙眼,雙眼周圍的黑眼圈讓他看上去憔悴不少,原本就不紅潤的臉頰也微微凹陷,搭配上蒼白的皮膚色,可以說和喪屍比就差腐爛了。
    “我還是挺厲害的嘛”。
    不知是精神衰退,還是難得的自我感覺良好,黃梟居然對自己表達了讚許。
    “厲害個屁,我等了這麽久你才來”。
    一道嚴厲的批評聲傳來,緊接著一把湯勺如同飛刀般砸向黃梟,虛弱的黃梟被突如其來的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祈禱腦袋防禦力足夠。
    當,清脆的響聲。
    果不其然黃梟的額頭被湯勺砸了出一個紅腫的大包。
    黃梟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腦袋抱怨道“嘶嘶,疼,你就不能輕點嗎?薇”。
    抬頭望去,衣著村婦模樣的薇正擺弄著手中的湯勺,“這是對你的懲罰,誰叫你動作這麽慢,老娘自然很生氣”。
    ……
    青青草地,難得愜意,黃梟和薇蹲坐在山頭上享受著微風,隻是嚴重燒傷的黃梟身體散發的腐臭與生機盎然的場景顯得格格不入。
    “怪不得你變了樣,原來過了這麽久啊。”薇側目而視,臉上帶著一絲羞愧。
    黃梟低著頭下意識撫摸燒傷,傷口傳來的堅硬下帶著一絲絲潰膿的軟泥手感讓黃梟不自覺地想去拔除結痂。
    黃梟撫摸著傷口說道“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死於我手,聲帶又被熔煉成這口鍾,如果還與我共情,在我的世界會被評價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
    當……又是湯勺的敲擊聲。
    黃梟頭上又多了一個大包,兩個大包正好組成一種包子頭形象,奈何黃梟不是美少女,看上去有些滑稽。
    “過了這麽久你怎麽還是這副鳥樣啊,做人厚臉皮一點不好嗎?”薇憤怒地站起身,如同姐姐教育犯錯的弟弟一樣,批評著黃梟。
    黃梟幽怨地看了一眼薇,“難道要像你一樣嗎?被燒死還堅持自己的信念,罵你一句聖母婊也不過分”。
    “欸!你還敢還嘴!”薇抄起湯勺一陣亂舞,黃梟隻能抱頭蹲下防禦。
    薇邊打還不忘教訓,“老娘就是不抱怨結局咋了,老娘原諒你,和老娘教育你並不矛盾”。
    確實她是厚顏無恥的“聖母”就算麵對曾經傷害自己的人也不會有半點厭恨,隻是踐行自己教育固執己見地去引導眾人,這也是為什麽世界蛇會讓她加入的原因,她並非出於單純的“善”去行動,她享受著引導和教育,正如老師置於學生,就算學生傷害了老師,老師也會優先反思自己的教育過錯,而不是單純的去怨恨學生,某種意義上薇也是無藥可救的怪物。
    不過萬幸的是瑪麗卡薇卡拉這個女人信念的踐行之道與人類社會所規製的“善道”相互交錯,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怪物也因此成為了聖女。
    “不過你現在變得可真厲害啊,斯比特那混蛋肯定會大吃一驚的。“薇的聲音越發柔和,手中揮舞的湯勺也停下,身體開始透明化逐漸化為白色顆粒。
    黃梟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淡淡回答“真可惜“。
    薇被黃梟殺害後,挖出的聲帶攜帶部分靈魂被尤裏製作成這口名為“喪惶鍾“的神器,後世界蛇被黃梟用計覆滅,黃梟並不知道喪惶鍾的存在,因此喪惶鍾被其他人收走,輾轉人手被魔奇所得,魔奇用魔氣汙染喪惶鍾裏薇殘存的靈魂,讓神器化為魔器,被汙染的靈魂自然要找仇人複仇,這也是為什麽黃梟擊碎喪惶鍾後被反噬,現在黃梟淨化完成,薇的靈魂卻並不完整,虛弱的靈魂隻能奪舍新肉體才能存活,而薇自然不願意幹那種事情,黃梟也不會允許。
    薇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一直都等著你哦,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黃梟無奈攤攤手,“我利用尤裏陷入昏迷,如今無法清醒,恐怕要不了多久也會命喪黃泉,說不定我們很快又能見麵了呢?“
    當,聽見黃梟的喪氣話薇又是一湯勺呼在黃梟頭上。
    黃梟正準備抱怨幾句,卻被突如其來的溫暖停下動作,薇一把將黃梟擁入懷中。
    “笨蛋,不要說這種喪氣話,都說了臉皮厚點生活才能快樂些,厚顏無恥的活下去可比孤獨寂寞的死去要難得多哦。“薇在黃梟耳邊輕語。
    黃梟眨了眨眼回答“就算這麽說我也不能原諒過去”。
    “笨蛋,我不是讓你厚臉皮去無視錯誤,人終歸是要犯錯的,銘記過錯也是有意義的,但那不是讓一個人永遠懺悔逃避的理由,銘記過去是為了未來,難道你願意放過尤裏那個混蛋繼續猖狂嗎?”薇說著說著手指開始打起節拍。
    黃梟沉默了,自己確實活在過去,所行也是為了過去,未來的結局本該注定那未來還有什麽意義呢?黃梟沒有答案。
    “你還有路要走,來吧這是最後的踐行歌,醒來吧我的騎士”。
    輕盈靈動的歌聲在腦海中回響,黃梟的記憶凝固了,他想起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人的靈魂無法支撐長久的旅行,百年後就算肉身不腐,靈魂也會崩壞,但黃梟為何能走過千年歲月不朽,那是因為某位聖女的歌。
    歌聲安撫受傷的靈魂,就算黃梟將她的聲帶挖出,少女還是遵守約定在彌留之際吟唱最後的應允之歌,歌聲搭配天資產生的效果堪比修改規則的大魔法,治愈黃梟的靈魂創傷讓其靈魂更加穩固,縱使百般折磨,縱使桑海桑田,黃梟依舊沒有瘋狂。
    “這不是懲罰,而是希望哦”。
    “嗬嗬。”黃梟笑了,眼角不自覺地濕潤,“是啊,多謝了”。
    正如擁抱自己離去的母親,黃梟抬起雙手將薇深深擁抱。
    新的旅途才正式開始。
    ……
    轟隆,雷霆霹靂,冬雷還是那麽淩厲,烏雲搭配薄薄雨幕更加深入冬的寒冷。
    “隻有這種程度嗎?看樣子又失敗了,不過沒關係。”尤裏拿出筆記本,在一排排陌生人姓名中找到“黃梟”二字,然後用筆準備劃掉。
    “你太著急了,你追求不應該是意誌上的勝負嗎?”
    然而身後傳來的諷刺之音,讓尤裏顫抖地停下來了。
    恐懼?憤怒?都不是。
    是喜悅,正如解題者在得出答案前最後一秒的喜悅。
    “所以,我們開始第二回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