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2 惜緣化解

字數:5443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花樣的華年 !
    同趙亦瑤一起吃過午飯,薑湄回到寢室。寢室裏隻有蔣夕佳一人。她趴在床尾支起的小桌上塞著耳機寫作業,隨著音樂韻律微微晃著頭。
    “蔣夕佳……你回來得好早啊……”夕佳卻沒有聽到,繼續有節奏地晃動著。
    薑湄盯著她瞧了一會兒,轉回自己桌前忙著。
    寢室住有六人,裏麵是兩張上床下桌的一人鋪,靠著陽台。另外兩張上下鋪的雙人床放在外麵,緊挨大門。中間是寬敞的空地。兩邊的床下的桌子各自被分為三份,桌下共有六張凳子。夕佳住在左邊裏側的床上,床下便是桌子,薑湄則住在她斜對麵靠門那張雙人床的上鋪。
    寢室背陽,在初春難得的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隻能遙望著對麵寢室地板上的濃重光影,而自己卻定格於陰冷中。薑湄便走去合上了門。
    夕佳感受到了動靜,抬頭向下望去。“你回來了?”她看到背對著自己的薑湄。
    “回來了。”薑湄問,“你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我沒吃飯啊。周一中午我都不吃飯。在家吃得太飽了,周日晚上和周一我隻吃點零食就夠了。”說著,夕佳咬了一口桌上的綠豆糕。
    “你吃不吃這個?”夕佳又拿起一塊,“我媽給我帶了好多,超好吃。”
    “不用了,謝謝。”
    “你真的不嚐嚐嗎?”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想吃甜的。”
    “好吧。”夕佳惋惜地看著手裏的綠豆糕,如同薑湄固執地錯過了一場世紀盛典。
    “誒,對了,今天那個誰找你了嗎?我看你們倆還一塊兒上樓上地理課呢!”夕佳問。
    “哪有一塊兒,碰巧走一起而已……當然還是誰都不理誰了……”薑湄搖搖頭,將目光垂下,“我覺得差不多結束了……”
    “不會吧……”夕佳笑了,“我想象不出來你倆結束的一天……再說,你們都在樓下自習室……”
    “可是自習室裏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盧鑫隆也在那裏,下午四點以後的自習和晚自習對麵班裏的王江成也會去。昨天一個集訓的美術生也回來了,就是那個譚孟佳,她還是楊炳的高一同學。”
    “我知道她,她跟王江成一個班。她之前可厲害著呢!動不動就是年級前幾名……她也去學美術了……”
    停頓一會兒,薑湄長長地歎口氣:“並且在那裏大家也不說話,偶爾課間去接個水上個廁所……相互間誰也不理誰完全可以,也沒有必要跟誰說話。”
    “況且那裏也都是不愛說話的人:盧鑫隆是個理科生,跟我們也沒什麽共同話題,更沒有什麽題可以討論。譚孟佳每天趴在桌子上不怎麽動彈,像是在趕功課的樣子。王江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睥睨六合,哪會跟我們這群烏合之眾說話……”薑湄擺弄著手裏的一張抽紙,“再說,如果楊炳想說話,課間也可以回班裏找人說話。今天他一下課就往班裏跑。”
    “我聽見了,他跟何熙說話說得可大聲……他就是自己在樓下學累了,上來找人放鬆一下……”
    “我回來了!”白茵茵氣喘籲籲地停在寢室門口,把手中的暖瓶放在地上稍作休息,又提起它搖搖晃晃地走到夕佳對麵的那排桌前。她住在夕佳對床,挨著薑湄。“氣死我了!”茵茵在自己桌前稍稍站定,隨即掏出手機兩根拇指不停地打著字。
    “怎麽回事啊?”夕佳停下筆。
    “啊——”茵茵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把手機甩在桌上,“我要被胡承德氣死了!”
    在茵茵紮起及腰的長發的去洗臉時的空當,李思源進門進來。她把手裏的飲料放在夕佳床下的桌上,對著架子上的鏡子捋捋臉側的碎發,隨口說道,“今天學弟又送了我一瓶飲料,我叫他不要每次見我都送我飲料,他還是這樣。我都可以開便利店了。”
    說著,她轉過身來看到從陽台洗罷臉進屋的茵茵的神色,急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今天吃飯的時候,胡承德跟我說,有很多人都說我不夠漂亮,長得沒有那麽好看。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喜歡我。”茵茵靠在桌邊,手上拿著瓶護膚品搽臉,“他以前也跟我說過,他們寢室的人說我沒有周婷然漂亮。”
    “啊?”夕佳像慢動作回放一般慢慢張大嘴又慢慢合上,“他可能隻是想跟你表個白吧……”
    “我知道我沒有周婷然好看,沒她腿長,沒她腿細,可是這話別人說了他聽聽就行了,幹嘛又要跟我說一遍呢?”茵茵抬頭瞥一眼對麵桌子上方床上的夕佳,卻沒有接她的話,“他搞得跟我沒人要一樣。我是不是還要感激涕零,說‘謝謝你不嫌棄我,不然我就沒人要了’,他不就是想表達這些嗎?”茵茵激動起來,將瓶子甩在桌上,深呼吸一下,輕輕拍拍胸口,“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傷身體……”
    “哎,你沒必要在意這些,他們男生都是這樣。”思源接上話,“我前男友李凱寧,不也是這樣,成天說我這不好那不好。他也跟我說過別人說我不好看,說我胖。氣得我話都說不出來,沒跟他好好吵一架。現在想想還是後悔沒好好跟他吵一架再分手。這口氣還是憋著。”思源又笑起來,“茵茵你可要抓住機會好好教訓胡承德一頓,多吵他幾次他就不這樣說話了。生氣了這口氣是一定要出的。”
    “不知道跟他怎麽說。”茵茵歎了口氣。沉默一會兒,她又俏皮地湊近思源悄聲問道,“你跟學弟怎麽樣了?你們會在一起嗎?”
    “當然會呀!”思源仍是笑著。
    茵茵也笑了,她對著鏡子照照臉,查看膏體是否塗勻,然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方上鋪的床上,自己也跟著爬上床去。
    “蔣夕佳,你能幫我個忙嗎?”沉默半晌的薑湄又開口說道。
    “嗯!等我下來。”夕佳從梯子上爬下,又利索地拿下放在床沿的東西。這種幾乎不需大腦參與的動作是重複成百上千遍後形成近乎本能的熟練。“你說吧。”她坐在桌旁。
    薑湄拉來一張凳子在她身邊坐下。“我想托你跟楊炳帶幾句話。”
    “哦?”思源從夕佳旁邊雙人床的上鋪探出頭饒有興趣地聽著。
    “說吧。”夕佳做出準備好的樣子。
    “嗯……第一條,我說的高考之後不再理他並不是跟他絕交的那種意思。我想表達的是,對於我們很多人來說,大部分友誼都是存活在一段特定的時光裏的,超出那段時光以後再繼續下去,有很大可能會弄巧成拙。”薑湄板板正正地解釋。
    “然後呢?”夕佳用胳膊撐著腦袋,嘴角隱隱帶有笑意。
    “然後是第二條,我把我不理他的原因說明白,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是不對等的,也就是說,他在我心裏的地位與我在他心裏的地位完全不一樣。甚至,對於他來說,我具有很強的可替代性。他隻是在利用我。”
    薑湄停下想想,又補充道,“一個具體的例子就是接水吧:那麽大一個保溫瓶,以前夠我一個人喝一天,現在隻夠我們倆喝一上午。說過多少遍了我早上接水,他下午接水。可是他什麽時候來早過?等他來了,早就沒水了。我真的不想再提了,因為這個我跟他吵過多少次架!”
    “還有嗎?”笑容已經完全顯現在夕佳臉上,她認為薑湄認真得有些孩氣,把原本簡明的事複雜化了。
    “最後一條,他說話聲音很大,嚴重影響了我的學習。你問問他能不能上課的時候不要說話。我是指像我們倆都會回班上的地理課、數學課。”
    “嗯,今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我看他上不上樓吧,他上來了我就跟他說。”夕佳眯著雙眼,眼皮上幾道雙眼皮痕擠在一起。
    “好,非常感謝。”頓了頓,她又沒好氣地加上一句,“他應該會上樓的,他要找何熙說話。”
    “你跟楊炳怎麽了?”見二人交談完畢,思源用看熱鬧的語氣笑著問。
    “就是薑湄跟楊炳說畢業以後也不會再理他了。”夕佳搶先說出。
    “啊?真的嗎?”
    “差不多是這樣……”薑湄把凳子放回原位。
    “怎麽會這樣呢?”思源的話聽不出是意外還是調侃,“你們就是暫時鬧別扭了吧……”
    “原來你不理他了呀!”茵茵抬起頭,手指卻仍停留在方才打字的姿勢上。“我也聽到他跟何熙說話了。我坐到最後一排以後,跟他在教室裏的座位離得這麽近,”茵茵伸出一隻手將拇指食指貼在一起,“何熙不是就坐在他前邊嘛,他倆說啥我都聽得一清二楚。聽他說話都要聽吐了。但他現在見人就叫‘薑湄’,跟何熙說話也是,對著人家叫你的名字。”
    “這麽深情呀……”思源笑起來,“怎麽會決裂呢……”
    “我感覺這次不一樣。”薑湄卻板著臉。“總而言之,現在他還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他還以為我在無理取鬧。”
    “你一定要跟他說清楚。”思源拿出過來人的樣子,“男生的腦回路很奇怪的,你不跟他們說明白,他們永遠理直氣壯,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對對對,”茵茵忽然激動起來,“就像現在胡承德還不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對,真的氣死我了!”
    “嗨,別往心裏去,跟男生生氣最不值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思源笑著打趣,“咱們寢室的不和諧根源就是四個男人。惹人生氣的不是某楊姓男子就是秦某人,要不然就是胡承德,以前還有李凱寧——但我現在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齊了嗎?”宿管一把推開虛掩的門,手裏拿著記事本問。
    茵茵急忙把手機反扣在床上將它緊緊捂住。
    “齊了。”思源換上官腔似的音調回答。
    “別說話了,趕緊上床休息。”
    “嗯嗯。”思源嘴角上揚點點頭,柔聲說:“阿姨再見。”
    宿管低頭記錄情況,隨手把門帶上離開。
    寢室裏陳媛和蔣夕佳在桌邊寫作業,李思源坐在床上背靠牆腳蹬護欄看書。另一邊白茵茵仍抱著腿雙指不停打字跟胡承德聊天,張梓琪戴著耳機站在桌前玩手機。薑湄靜靜地看她們出神一會兒,爬上床開始睡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