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6 往昔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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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結束的晚上,全體高三師生搬離原有的教學區。理科班搬往一牆之隔的分校,文科班則去往校內的實驗樓。此時高二學生已經離開學校備戰著隨後幾天的會考,高一學生早已回到家中享受假期。
考試結束後是活動課,用以收拾去實驗樓或是分校上課的書本和日常用品。
蔣夕佳哼著小調,搬著暫時不用的書回到寢室。她在路上遇到了秦東楊,二人說笑幾句,東楊幫她把書搬至寢室樓下方才離開。
“班長,為了幫你搬書我的手都凍得沒知覺了。”臨走時,東楊搓著通紅的雙手,不斷朝它哈氣。
“謝謝你。”夕佳含笑看著他,抓住他的一隻手試著溫度,叮囑道,“你回寢室用溫水泡泡,水不能太熱。還有,別把重要的書忘在教學樓,那邊馬上就要封了。”
寢室裏,李思源正對張梓琪說著什麽,夕佳便湊上去。
“蔣夕佳,我跟李凱寧分手了!”思源說這話時,仍是驚詫的表情,她提著嗓子抑揚頓挫得說出,竟一時聽不出是驚是悲。
“怎麽了?是上回那件衣服嗎?”夕佳問。
“是啊。剛剛考完試我去找他,我問他為什麽不來找我,也不理我。他說他不喜歡穿粉色毛衣的女生。”思源頓了頓,繼續說,“我當時就很生氣,我說你能不能正經說話,到底是為什麽。他就低著頭不理我。”
“這太過分了!”梓琪說,“他怎麽這樣!”
“然後,我就說,咱們分手吧。這一聽就是我說的氣話。但是李凱寧答應了,他說行,扭頭就走了。”思源補充上結尾。
“典型的渣男,逼你說出來分手,顯得是你在找事。”夕佳拍拍她,“跟我一樣。我前男友就是嫌我一件衣服不好看分的手。別往心上去。”
“我的手機呢……”思源在櫃子裏亂找,“我要先把他罵一頓,再把他刪了……”
雖然在實驗樓的座位是按照班級座位安排,薑湄卻陰差陽錯地坐到了第一排,楊炳仍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身旁是留給高凱風的空位。
“各科答案都已經發下去,晚自習前兩節課自行核對答案,後兩節課可以討論。”班主任說著,搬一張凳子在講台上坐下。
薑湄思緒紛亂,對過答案後便在紙上隨性亂寫起來:“考試對答案第一排答案第一排一檢墜亡一檢墜亡鮮紅色的湧出一檢楊炳對答案第一排鮮紅色的淚水墜亡一檢墜亡新一年……”寫著寫著,淚水模糊她的雙眼,她不知是在為誰而悲哀且恐懼,或許是即將過去的一年,或許是曾經的自己。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卻忽然忘了是怎樣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去追索
年輕的你隻如雲影掠過
你微笑的麵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
含著淚我一讀再讀
卻不得不承認
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薑湄寫著,無數場景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裏閃過:鮮妍明媚的桃花樹、山中月色澄澈的夜晚、和暖的暮春、濃鬱的夕陽、簌簌作響的梧桐樹葉、秋天流轉的陽光……就這樣過去了,它們再不會回來,強行從自己眼前消逝了……她卻立誌不惜一切代價把它們牢牢地、永遠地握在手中……似乎隻有一種方法……事已至此……從此以後……
兩節課結束了,班主任示意可以開始討論。薑湄用失神的目光注視著楊炳,楊炳也看著她,用口型說:“過來吧!”薑湄點點頭。
坐在楊炳身邊,方才那種瀕死的悲哀似乎好了大半。薑湄再次意識到楊炳對自己是如此重要,像是一束光把她的生活照亮。
事到如今,究竟是誰的緣故?
是因為何熙嗎?薑湄知道何熙是無辜的,這無解的難題原本與她並無關係,是楊炳自己闖入了她的生活,如此而已。
是因為楊炳嗎?這一步步通向沼澤的路程裏,楊炳做錯了什麽嗎?交朋友有錯嗎?還是錯在與薑湄交朋友?
就此說來,最終的原因隻能歸咎於薑湄了——剛剛與楊炳熟絡,她便知楊炳的身份,可是朝夕相處中,她卻對楊炳動了真情。她無法接受楊炳與其他異性朋友關係走近,因而鬧出一場場事端……她到底希求什麽呢?那明知不可能的東西?
“薑湄。”楊炳轉過頭來看她,“我察覺到最近你的情緒很糟糕。”
“有點吧。”薑湄回答。在這寒冷的季節裏,楊炳的聲音帶著溫馨的暖意。
沉默一會兒,她轉開話題。“我的電話手表沒電了。隻剩一點點。”說著,她劃動一下手表。
楊炳湊近,盯著她手裏那小小一塊屏幕。“我的充電寶在寢室。”
“我的充電寶沒電了。”薑湄無奈地笑笑,“好幾周都沒帶回家充電了,總是忘。”
“你這個可以撐到明天嗎?如果能我就明天早上給你帶過來。”楊炳認真地看著薑湄。薑湄的臉上蒙著一層笑意,眼中卻閃動著淚光。
“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今天拿給你吧。”楊炳又說,“一會兒放學一起走吧,這裏離我們寢室很近。”
她點點頭。“謝謝。”
“沒事。”楊炳雙眼含笑。薑湄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第二天早上,薑湄來到昨天晚上坐過的位置上收拾東西。
“繼續坐在這裏吧!”楊炳對薑湄說。
“可以嗎?”她猶疑地問道。
“怎麽不可以……班裏早就禮崩樂壞了,能管住自己就好了,誰還在意這些。況且高凱風不是回家了嗎?”
薑湄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坐下來。此時此刻,她好像格外需要楊炳,仿佛隻有依附著楊炳的話語、舉動甚至是氣息,才能勉強存活。也隻有坐在他身旁,她才能暫時忘掉那些可怖的念頭,想著這些的薑湄,全然忘記那些念頭是由誰激發出來,又是誰擊潰保護她的情緒的堤壩。
“外麵下雪了。”課間,薑湄盯著窗外幹枯的梧桐樹枝,交錯的衰敗後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沉重天空。
“是啊。”楊炳站起身極目遠眺,又冒出一句:“你可以在北半球夏季時去地中海氣候區,冬季時去南半球的地中海,一年追著陽光走。”
薑湄沒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衣角。
楊炳朝她笑笑,薑湄咧開嘴,卻露不出笑容。
“為什麽我總是不高興呢?”薑湄喃喃地說道。
“隻有你自己才能回答啊!”楊炳輕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