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7 半夢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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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把秦東楊的卷子搶過來了。”楊炳抱著一摞書滿麵笑容地走回教室最後的座位。
    “不隻有卷子,還有他的書。”他把書堆在桌上,與薑湄一同翻看。
    “他這麽多套卷子……”薑湄有些驚訝。
    “是啊,這個秦東楊跟住在書店一樣。我一直懷疑書店老板是不是他的親戚。一旦新進了什麽卷子,他不出兩天就會買到手。”楊炳說著,抬頭看到東楊走進教室。東楊笑著與走在身旁的劉夢說話,看起來對此毫不知情。
    “哇,還有《唐寧街歲月》——這個的大英帝國酋長連搬遷都不忘記帶這種書。”楊炳分一半的書和卷子給薑湄,“趕快分贓藏好!”
    不一會兒,東楊便走過來,他在楊炳前一排笑著坐下,轉身對著楊炳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
    “楊炳同學,我的四套高考十年真題和《唐寧街歲月》是不是在你這裏?”
    “沒有啊,我沒見過你的這些書。”楊炳鎮定地否認。“不信你問薑湄,我下課一直在位置上坐著。”
    “是的,他一直在這裏。”薑湄跟著附和。
    “那我們來討論一下楊炳同學在課間是如何分身成為兩個人的吧。”東楊像學究那樣緩緩推一下眼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不知道啊。”楊炳一臉茫然,“是不是蔣夕佳幹的?她為了掩人耳目故意散布謠言說是我幹的。因為你忙著跟新寵促進感情,冷落了她,她一定心生不滿要報複你了。”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次日上午,高凱風卻回到這裏。他看到位置上坐著薑湄,隻得在周婷然的位置上坐下。
    “你想坐在哪裏?”班主任出其不意地跟在他身後。
    “我沒位置坐了。”凱風回答。
    “那你跟我說,你坐在周婷然位置上幹什麽?”班主任說道,“周婷然來了坐哪裏?坐在你旁邊嗎?”
    “她不是不來了嗎?”凱風與班主任作對般問道。
    “你位置上是誰?”
    “薑湄。”凱風小聲答道。
    “讓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楊炳正低頭揉著幾張抽紙,漫不經心地對薑湄說:“你這個非法移民還是回去吧!”
    回到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薑湄低頭不語。沉默一陣兒,眼前忽然亮起來,難得的陽光照在她的麵頰。
    她抬頭一看,是班主任把她斜前方的窗簾拉開卷起,笑著對她說:“這裏多麽好的陽光!不比坐在楊炳旁邊強?”
    薑湄也跟著笑笑,卻說不出話來。積雪反射著太陽,晶瑩的光四下裏胡亂散開,幾束光照進她眼中,她的雙眼亮晶晶地撲閃。到底哪一個才算陽光?
    “薑湄,薑湄。熱水。”課間,楊炳拿著水杯來到薑湄桌前。與他和好後,薑湄又同他一同使用那個熱水瓶——仍是薑湄早上接水,楊炳下午接。盡管楊炳幾乎不履行責任。
    楊炳見薑湄不答話,便自然地拿起地上的水瓶倒水。而後回到座位上——在薑湄走後,他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何熙旁邊。
    薑湄想起早上接熱水的場景。實驗樓裏不提供飲用水,她隻得趁清晨無人時偷偷溜進被圍住的教學區裏接水。
    冬天天亮得很晚,她獨自走進黑洞洞的教學區,早間朦朧的睡意頓時少了大半。一邊走著,薑湄一邊不斷看著身後和四周,對黑暗的恐懼使她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麽聲響。
    熱水尚未燒開,薑湄站在飲水機旁等待。凜冽的寒風不斷鑽進身體與衣物的縫隙,手腳被凍得生疼。她時不時哆嗦一下,上下牙不由自主碰撞在一起。
    待溫度計終於顯示一百攝氏度,她那失去知覺的手指用力撥開開關。老舊的水管震顫著,接合處不斷向外滋出熱水。熱水噴濺在她通紅的手上,先是瘙癢,而後疼痛漸漸溢出……
    “秦東楊,你是不是把我忘了?”隔著劉婧琦,蔣夕佳埋怨道,“你現在一邊是劉夢,一邊是劉婧琦,根本沒我什麽事了!”
    “沒有啊,班長。”東楊笑眯眯地看著她,“現在不是情況不允許嘛,在實驗室都是長條桌,我下位置也不方便。”
    “瞎說,你就是煩我了。”夕佳撅起嘴,不滿地瞥一眼秦東楊。
    “班長,秦東楊怎麽會煩你呢?”劉夢笑著調侃,“我還等著吃你們倆的喜酒呢。”
    “劉夢,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和班長呢?”東楊轉過身和劉夢說笑起來。
    中午放學時,薑湄和夕佳一同走出教室,楊炳在身後叫住她們。
    “薑湄同學。”他站在薑湄身旁,同這二人慢慢走著。“真的是越來越差勁——我什麽都不會!”楊炳仍是開玩笑式的誇張語調。
    “我一檢肯定會考砸。”薑湄淡淡地說。“我現在的狀態太差了。”
    “不會的,我的小寶貝。”夕佳摟住她。
    “你們兩個不會是蕾絲吧?”楊炳做著大幅度的手勢,“當街摟摟抱抱。”
    “拉倒吧,楊炳。”夕佳抬眼看看他,又說,“你趕快把拿的秦東楊的東西還給他。他讓我轉告你,你再不還他就要生氣了。”
    “好好好,下午給他。”楊炳擺擺手,“秦東楊真是大資本家,一點也不懂得共享。”
    “拜拜。”又走一陣,夕佳朝楊炳揮揮手。“我們倆去超市買麵包了。”
    “你們兩個不去吃飯?”楊炳驚訝地回問。
    “不去啊,現在隻剩咱們高三的在學校了,食堂隻開一層,啥東西都沒有。”夕佳說。
    “怪不得你們一點都不著急……現在排的隊不知道多長了,但願還有飯吧。”說著,楊炳小跑起來。
    下午,淡淡的陽光從梧桐樹的枝杈間灑下,一地清冷的光影。那梧桐樹枝仍綴著許多枯卷的舊葉,在輕風裏沙沙作響,不時飄下一兩片落在地上。
    少了高一高二年級的午後校園十分靜寂,偶有幾人匆匆走著,彼此卻也無話。
    薑湄在教室坐定後不久,耳邊便傳來楊炳絮絮叨叨地說話聲。他與何熙一同走進教室,而後自然而然地在她身旁坐下。
    “好了,到教室裏就學習吧。”楊炳說。
    他的聲音輕輕的,悠悠蕩蕩最終飄落在地。那一瞬間,薑湄鼻頭一酸,眼淚便湧出來。她的世界崩塌了。
    在那個晦暗的下午,坐在第一排角落裏的薑湄默默哭泣著,她盡量壓低抽噎的聲音,免得被同學或是老師聽見。隻是擦幹淚水的紙,不一會兒便填滿整個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