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8 長夜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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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實驗樓搬離是幾天後的一個下午,第二天傍晚就要放元旦假期。
    “楊炳!陳媛!今天下午兩節課後去會議廳上語文課,火箭班的都要去。”夕佳通知過這二人,便來這邊找尋薑湄。
    “蔣夕佳。”薑湄尋尋覓覓,一把抱住迎麵走來的夕佳。她的臉上淚痕未幹,眼睛通紅,聲音還帶著哭腔。“今天下午語文課我們坐一起吧。”
    “好,好。”夕佳揉揉薑湄的頭發,“不要傷心了,小寶貝。一會兒我讓秦東楊給你講笑話。”
    語文課結束後即是規定的回班時間,所有班級回到教學樓裏的教室。為了節省時間免得遲到,這幾人便打算先把書籍搬到會議廳樓下,課程結束好及時回班。
    “好冷啊。”薑湄抱著一摞高高的書,同夕佳和東楊二人跌跌撞撞地在校園裏迎著風走著。
    “下雪不冷化雪冷。”東楊看看四周,“前幾天下的雪正在化,吸熱放冷,今天又刮大風。”
    “秦東楊知道得挺多。”夕佳在一旁含笑望著他的側臉。
    “這可是初中物理知識啊,班長。”東楊也看看她,笑著說,“我終於知道班長為什麽沒有考上一中了。”
    “瞎說,我以前知道得清清楚楚,這麽久沒學物理了……”夕佳嗔怪著擠他一下。
    在會議廳找好座位,薑湄的雙手已經凍腫起來,冰冷生疼,輕輕一按,便是難以消褪的淤青。
    不一會兒,楊炳和何熙結伴而來。他果然又叫上何熙了,薑湄想。
    “蔣夕佳,我們能不能先出去,等上課再回來?”薑湄悄聲說,“我不想在課前聽到某個人說話。”
    “好啊。我正好想去超市買點零食。”夕佳轉回身交待,“秦東楊,看好我們倆的東西。”
    她們回來時,楊炳正伸頭四處張望。看到薑湄,他招招手示意薑湄坐在他旁邊。薑湄裝作沒有看見,笑著和夕佳一同坐下。
    晚自習,薑湄萌生出一個主意。
    “我摸摸我的手腕,感受到了細細的骨頭。那跳動不息的動脈離我有多遠呢?有多少柔韌的骨架和盤繞的筋脈在保護著它呢?
    它會噴出紅色的血嗎?像晚霞一樣明媚熱烈,像火燒雲一樣鮮豔燦爛。
    會疼嗎?有多疼呢?會有翻出的白色脂肪和暗紅色皮肉嗎?
    現在的我是清醒的,並未有排山倒海的悲哀將我淹沒,我真的好想試試。血液流出抑或噴湧。
    就像一個遊戲。我有一定的概率死亡,也有一定的概率毫發無傷。如果是前者,那麽很好,一切的肮髒和罪孽都會走向盡頭;如果是後者,我也不會感到遺憾,噴出的醜陋和黑暗會粘稠地裹住那些我想忘記的東西。
    我真的好想試試。在這將逝的一年的最後幾天。原本就是無常,無謂其他。
    那種疼痛的感覺,血液競相湧出傷口,飄飄欲仙眼前一片灰暗,為何如此強烈地吸引著我呢?
    你知道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你的麵前有兩扇門,一扇天堂,一扇地獄。”
    “趙亦瑤我一會兒就回家。”第二天一早,薑湄對剛剛跨進班門的趙亦瑤說。她奇怪地笑著,雙眼有些失神。
    “你嚇死我了!”亦瑤猛一驚,“外麵這麽黑你怎麽不開燈呢?我以為班裏沒人。”
    “忘了開。”薑湄緩緩站起來,隻開了前半個教室的燈,教室仍是光線昏暗。
    亦瑤的座位就在教室前半邊的一盞燈下。她站在光亮裏反複打量一番昏昏沉沉的薑湄,仿佛在確認這究竟是誰,而後才表達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麽啊?今天不是下午才放學嗎?”她尚不清楚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因為我昨天晚上哭了一夜,淩晨的時候跟我媽打電話說我要回家。她說她一早就跟我爸來接我。”薑湄垂著頭淡淡回答。
    “你今天好詭異啊……走廊上的燈還沒有亮,這麽黑。要不是你說話的聲音像薑湄,我還以為後門那兒坐了個女鬼。”亦瑤頓了頓,繼續說,“不對,你的聲音有點啞——薑湄,你不會鬼上身了吧!”
    “沒有,沒有。”她笑著搖頭,“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或許是周日?你不要太想我。”
    “放心,我會頑強地活下去的。”亦瑤望著一團模糊的薑湄。
    早讀開始沒多久,班主任便把薑湄叫進辦公室。
    像是看出薑湄的心思似的,班主任的話題始終圍繞著楊炳。
    “那次你們倆一塊兒去看花兒,就算沒有肢體接觸,羅老師還是說你們談戀愛。我反對他,我說看男孩兒女孩兒有沒有在談朋友,就要觀察這姑娘願不願意把胳膊給小夥子挎,如果小手兒都拉到一塊兒了,那肯定是男女朋友。”
    “我早就跟周婷然說過,讓她跟高凱風收斂一點兒,不要去接個水還得挽著小手,離開對方一分鍾就活不了。人家白茵茵也是倆人一塊兒接水,那男孩兒每個課間還跑兩層樓找她,但是人家倆光是說話,不拉手。”
    “當時我還有點擔心,萬一你們倆真的談了,那不是我都無地自容了?”班主任又說回楊炳,“我就暗中觀察,看了一陣兒,我放心了,你們倆沒有談。”
    “我認為你們倆是什麽關係呢?你們倆是對方的精神支柱,就是你看著他,他看著你,你們心裏邊就有底了。他不在的時候,你老覺得缺了點東西,你不在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你回去。堅持一下,下午就放假了。”
    “楊炳那個人呢,就是好說話。他一天不說話憋得慌。他需要的就是一個傾訴對象,你正好好聽他說話,你們倆就湊一塊兒了。高二的時候,他鬧著要跟你坐同桌,我都沒搭理他。你們倆隔一個過道就中了,離得太近他是得勁了,你呢,我不能不管你。”
    “所以他幹啥事你別心裏不高興,身體是自己的,學習也是自己的,你不能因為他耽誤了,這多不值當。”
    薑湄是從後門回到班裏的。
    打開門,她看到何熙坐在楊炳身旁,二人談笑風生。這是個陰天,太陽未升起。教室裏側的窗簾被嚴嚴實實地拉上,幾盞燈棒吊在屋頂發出昏暗的光,似乎一切仍在漫漫長夜裏。
    餘光裏看到後門打開,身旁吹來冷冷的風,楊炳才抬頭看到薑湄。
    “你怎麽現在才來?”下課後,楊炳走來問。見薑湄不回答,他便又與何熙聊起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