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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湄，你知道嗎？何熙今天中午偷偷跑回家了。”午讀開始前，楊炳急匆匆地從後門跑到教室一邊的座位旁，對轉頭對坐在身後薑湄說。
    “今天，今天是周五。高一的也是明天中午才回家啊，她是怎麽出去的？”薑湄扭頭看向最後一排的何熙。何熙將及肩的短發紮起，穿著全套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頂端。低著頭一副乖乖學習的樣子。
    “多簡單，趁門衛不在就跑出去了。你不覺得很romatic嗎？有種女英雄的感覺。”楊炳繼續說著。
    薑湄從身旁的窗子向外望去。三月下旬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雖說立春已久，可這和煦的光、輕柔的風、初成的葉總在此時才姍姍來到黃河南岸。由於下周要外出拓展訓練，學校在周三時竟臨時通知這周不放假，隻在周日下午留出兩個小時自由活動時間，卻也隻能困在校園內。
    “出去確實好啊。領導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上課到周日，周一一大早直接拉出去拓展，甚至不提前通知，說不放假就不放。明天下午連高三的也走了。”薑湄歎口氣。
    “真的像美劇裏那種蔑視規則和權威的英雄啊！”楊炳說著，陶醉地看向何熙的方向。
    “可是中午查寢時她不在，現在查寢這麽嚴，她怎麽辦啊？”
    “所以說才是不顧一切嘛！出去了自會有辦法的，就算被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楊炳說道。
    “確實不能怎麽樣啊。是這麽一回事。”看著楊炳仍陷在思緒紛飛裏，薑湄低下頭小聲讀起了書。
    蔣夕佳大大咧咧的笑聲從教室中間傳來。秦東楊隔著過道坐在她旁邊，側過身子對她說話。最近他們的關係急劇升溫，夕佳回到寢室後也常常談起東楊。
    周六上課的效果確實不如往日，整個班級沉沉悶悶，不斷有人走進辦公室請假回家。下午的英語課上，楊炳把書放在薑湄桌上，側著身聽講。
    “老-師-好!”對麵的樓上傳來整齊的問候聲，毫無疑問，這聲音來自羅成的班級。隻是今天這聲音沒了往日那擲地有聲的力度，更是少了讓各個班級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的氣勢。
    “今天連他們班的聲音都格外……不行。”楊炳苦笑著。
    “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在這時候上課，我想明天下午請假回家。”薑湄拿出一個橙子，“現在還是吃個橙子緩解一下內心的憂傷。”
    說著，英語老師卻從講台上走下來，慢慢在班裏轉著圈。
    “要不要我向老師說明一下？”楊炳的語調轉向輕快。
    “說明什麽？我要吃橙子了？”
    楊炳笑笑，沒有答話。
    “老師，薑湄同學想吃橙子補充一下能量，可以嗎？”在老師路過二人座位旁邊時，楊炳忽然抬起頭問詢，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老師微微一驚，“當然可以。”說罷，老師仍以方才的步子離開。
    “你怎麽知道她會同意？”薑湄驚訝地問。
    “我說過了，我是預言者啊。”楊炳依舊笑著，“現在薑湄同學可以把橙子分給我了吧？”
    “但我還是不會相信你說的那件不好的事。”薑湄說，“馬上三月就要過去了，你的預言很快就會被戳破。”
    “走著瞧。”楊炳輕輕留下這句話，拿著橙子轉回身去。
    次日上午，班主任宣布了不許任何人無故請假回家的通知。班級的情緒更加低落起來。
    “怎麽辦……”下午的活動時間，薑湄失落地說，“我也回不成家了。好想出去看看。現在桃花都開了吧。我看宿舍門口那一片桃花開得那麽好看，學校旁邊的河灘上應該更美吧。等拓展回來，花都謝了。”
    “那我們出去吧。”楊炳平靜地說，像是早就謀劃好了似的。
    “怎麽出去？”
    “我有辦法。”楊炳胸有成竹。
    “我想想。”薑湄猶疑地坐回座位，拿不定主意。
    “抓緊時間吧，薑湄。我們隻有兩個小時。”楊炳站在她座位旁催促著。
    遠處那一叢叢桃花花瓣在西斜的濃厚陽光下是透明的，一片一片閃閃發光。
    “多麽好地、陽光燦爛的日子。”楊炳補上一句。
    “好吧……”薑湄轉過頭把飯卡遞給趙亦瑤，“我要去幹一件見不得人的、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你能不能在晚上吃飯的時候幫我帶個麵包？”
    亦瑤答應了。
    薑湄再次回班時已經將近進班時間，亦瑤正站在欄杆旁吃完飯。見薑湄回來，便把麵包遞給她。
    “你跟楊炳去哪了？”亦瑤問。“他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沒有，沒有。”薑湄有些語無倫次，“我有點慌，好像這事兒真有點見不得人。我們撞見了兩次羅成，就是楊炳高一時候的班主任。”
    “別擔心，他肯定早就不記得楊炳是誰了。”亦瑤拍拍她，“隻有見不得人才能驚天動地。”
    “好像有道理……”薑湄咬一口麵包點點頭。
    晚自習，班主任出現在後門口。“年級裏有老師反映，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文科班有兩個學習很好的學生在花壇附近，有點不能正確處理男女同學之間的關係。如果是咱班的人，你提前跟我打聲招呼，我心裏好有個數。”說罷，他轉身回到辦公室。
    沉默半晌，薑湄輕輕戳一下楊炳，悄聲說：“是不是咱倆……”
    楊炳猛地回過頭，“你不要去了，我一個人向班主任說就可以。羅成不認識你，他隻是在針對我。”飛快地說出這話後，楊炳站起身走至後門處，薑湄緊跟著他走出教室。
    班主任看到二人，目光裏飄過短暫的驚詫後，便如釋重負般地朝薑湄一笑。薑湄也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知道你們倆肯定沒事，但要知道避嫌。”班主任又抱怨似的說：“有些老師就是唯恐別人班裏不亂。”
    “老師，不要誤會了。我不喜歡女生，我是同性戀。”說罷，楊炳快步走至辦公桌前，拿起紙巾擦拭淚水，“老師，您讓薑湄先回班學習吧。”
    薑湄退回門邊，擔憂地看著他。班主任朝她揮揮手，示意她先離開。
    許久後的課間，楊炳回到教室，仍是不住地抽噎。薑湄站在他身旁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楊炳，你好點了嗎？”蔣夕佳走來在楊炳桌前的座位坐下。見楊炳不答話，夕佳俯下身抬頭試圖看見楊炳的表情。
    “沒事，班長。我沒事。”楊炳說，“謝謝你的關心。”
    夕佳無奈地笑笑，“怎麽說呢，這件事……不要太在意，有班主任頂著呢。”
    “沒事，蔣夕佳。你回去吧，我沒事了。”楊炳擦幹淚水，做出抖擻精神的樣子。
    “你真的沒事嗎？”薑湄彎下腰看著楊炳的側臉。
    “真的，薑湄。這種時候很多，我隻要重新做幾個計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