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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湄，你認識那個男生嗎？”午讀開始前，薑湄的同桌蘇妙儀問她。九月份的文樹高中，高二年級剛剛分過文理科，組成新班。
    “那個男生……不認識啊。”薑湄順著妙儀的目光看向那個男生，他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正低頭十分投入地大聲念詩，身後是大敞著門的工具間。
    “他叫楊炳。學習超好，進班成績是咱班第一。”妙儀偷偷瞄著他，不無羨慕地說，“高一的時候經常進年級前十，上學期期末考試是年級第二。”
    “學習這麽好啊。”薑湄不鹹不淡地感歎一句，把目光轉回自己桌上。
    “聽說他有點奇怪。”妙儀繼續說，“我看他這兩天老是往班主任辦公室跑。”
    與蘇妙儀隔過道坐的秦東楊聽到二人的議論，插進話來。“蘇妙儀說的是楊炳嗎？楊炳可是我們寢室的標杆，回寢室從來不跟我們說閑話，都是一個人看書。”
    妙儀聽到東楊的話，並不和他搭腔，卻拿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對薑湄說：“你看，優秀者都是獨自一人。”
    薑湄搖搖頭，正在思慮如何接話，東楊卻又開口了。“蘇妙儀，你看這一位——”他指向自己的同桌程曉宇，“進班的時候可是咱班第二啊，一樣優秀。”
    程曉宇聞聲推東楊一把，笑著對妙儀解釋道：“你別聽他瞎說，他才是咱班第二。”
    “真是優秀的人每個方麵都優秀，看看程曉宇，學習好長得也帥。”妙儀笑著答話。
    “程曉宇，午讀時間到了還說話！”坐在曉宇前麵的何熙回頭敲敲曉宇的桌角。
    “行行行，聽何熙的。”曉宇轉回身，不再參與妙儀與東楊的對話，與何熙說笑起來。
    雖然時節已到秋天，午後的教室仍舊悶熱。蔣夕佳抬眼看看四周，確認空調已經打開後，埋頭大聲讀起書來。午讀時間早已開始，嘈雜的嬉笑打鬧聲卻沒有停歇的跡象。夕佳擔心班主任進班後看到這亂象責怪自己，便起身督促說話者去讀書。
    “秦東楊？”看到東楊與妙儀交談甚歡，她無奈地朝這邊走來。“別說話了，趕緊讀書。”夕佳握住妙儀伸在半空中朝東楊比劃的手，將它放回妙儀桌上。
    “好的，班長。”妙儀訕訕地低下頭看書。
    “班長在班裏轉這麽多圈，累壞了怎麽辦？”東楊卻來了精神，抬頭看著夕佳笑眯眯地問。
    “我不得來看看你們啊，不然一會兒班主任又該說我屍位素餐。”說著，她看看門口和窗前，像是擔心班主任忽然出現似的。
    “班長辛苦了。”東楊翻開書，仍是笑著，“我聽班長的話，這就開始讀書。班長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累壞了。”
    “我們快要月考了吧。”蔣夕佳離開後，蘇妙儀悄聲歎口氣。
    “下下周吧，考完就要放國慶了。”薑湄回答。
    “時間過得真快，我馬上就跟你做不成同桌了。”妙儀的聲音裏滿是幽怨。
    “也不一定吧。”薑湄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你學習好，能進班裏前二十挑位置。”妙儀搖搖頭，“我肯定不能。”
    “還沒考試呢，誰說得準。”
    班主任終究沒有來班內巡視，好不容易消去的說話聲又漸漸響起來，蔣夕佳也無心再去管理這些。
    “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遇見他了。”白茵茵裝作看書的樣子低聲說。
    “胡承德？”她的同桌周婷然饒有趣味地問道。
    “是的！”茵茵的聲音裏滿是掩蓋不住的欣喜，“我跟他遠遠地打了個招呼，趕緊就走了，誰都沒看到我們倆打招呼。”
    “我可奇怪，為啥你們倆怕被別人看見啊？”婷然問。
    “因為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啊！”茵茵憂鬱起來。
    “在一起之前的曖昧時期最甜了。”婷然說，“暑假我跟陳陽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每天相互試探超級幸福。沒事，不怕別人知道。談戀愛就是要讓全世界知道。”
    “婷然，我問你——如果一個女生發現一個男生和自己三觀非常一致，什麽話都聊得來。但是這個男生有女朋友，並且男生覺得女朋友不懂自己，想要分手——這個時候，這個女生應該怎麽辦呢？”茵茵問。
    “作為一個談過很多很多次戀愛的女生。”婷然頓了頓，繼續說，“我覺得談戀愛最重要得就是三觀一樣，有話可說。況且，一對情侶中一旦一方認為對方不懂自己，基本上必定會分手，早晚的問題。喜歡就去爭取。”
    “胡承德現在快跟她女朋友分了。他已經提分手了，但他女朋友還在糾纏。並且他倆高二分到一個班了，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白茵茵揉著衣角。
    “從我的角度看，你們倆十拿九穩了。”這話的語氣十分篤定，並不像是婷然為了寬慰茵茵特意說出。“他倆分手，責任也不在你。本來就感情破裂了。在他倆還沒徹底分的時候，你也沒有出麵跟胡承德怎麽怎麽樣。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
    喧鬧聲一陣高過一陣，終於在某個節點一瀉而出，徹底淹沒零星孤軍奮戰的讀書聲，教室裏亂成一汪泥潭。
    楊炳忽然合上書，站起身揉揉眼睛，而後若無其事地從後門走出教室，進入隔壁班主任辦公室。不多時，裏麵傳來楊炳冷冰冰的說話聲和班主任的怒吼。怒吼聲傳進教室，喧鬧和書聲霎時間都止住了。最初的麵麵相覷後，眾人低下頭各自做事，隻是不再有明麵上的說話閑聊者。
    “難道……學習好的人都喜歡告狀嗎？”蘇妙儀的語氣裏沒有嘲諷，隻是淡淡的無奈。她的聲音盤旋在靜悄悄的教室上空，悠悠地鑽進每個人耳朵裏。
    “楊炳在告狀！”“楊炳怎麽老是去告班主任！”……
    嘈雜的人聲再次響起，隻是其中夾雜著許多憤怒和不屑。
    “安靜！馬上要上課了！”蔣夕佳大聲維持著秩序，直到授課老師進入教室。上課鈴打響後，楊炳仍是從後門走進教室坐回位置上，依舊是若無其事的表情。
    “班長！班長！”晚自習放學後，教室裏幾乎空了，楊炳叫住蔣夕佳，“你著急回去嗎？”
    “不急。”蔣夕佳側坐在座位上，翹著二郎腿寫題。
    “那我來打擾班長一會兒。”說著，楊炳在夕佳前麵的座位上坐下，轉回身問道，“我為什麽感覺，短短一下午時間，同學們對我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不，不應該是一百八十度，是九十度，畢竟大家之前也沒有喜歡過我，現在倒是真討厭了。”
    “嗯……這個啊！”夕佳抬起頭，伸個長長的懶腰後，抱起雙臂做出意味深長的樣子：“這跟你的個人行為有關啊！我正想跟你說呢，有什麽意見先跟我說，我們倆解決不了的再找班主任。不然班主任也生氣，大家也不好過。”
    “噢——是這樣啊！”楊炳恍然大悟，卻又無奈地攤開手，“大家以為我今天下午去找班主任是在說班裏的事嗎？我哪有工夫管這種閑事！我是在跟他商量轉學的事！今天下午我爸爸有空，要來學校找他，我提前跟他溝通好。誰知道班主任在午讀快結束的時候才來！”
    “好吧，看來是大家誤會你了。”夕佳又問：“你要轉學嗎？”
    “可能是吧。”楊炳轉頭看向窗外，“現在還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