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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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正白看到柳絳,心中頗為驚訝,柳絳不是德州城秦字營的什長嗎?
    柳絳似乎是看到熟人,十分高興,滿臉笑容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凡正白砸吧砸吧嘴巴說道,“當官兒。”
    柳絳聞言有些疑惑,此地乃是宿衛軍,當什麽官?此人不是一介流民嗎?
    不過柳絳沒有多想,畢竟此人救了自己一命,心底還是十分感激凡正白的,隨即對其低語道,“實不相瞞,我被調任來到宿衛軍的丁字營當什長。”
    “不過我剛來此處沒有多久,人生地不熟,但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有事相求……”柳絳朝四周瞧了瞧,隨後咧嘴一笑,“必然舍命相助。”
    凡正白看著柳絳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心中一陣感動,不過還是先不忍告訴他,我是他上頭。
    但凡正白還是有些疑惑,隨後開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柳絳撓了撓頭,愣聲道,“上頭說我德州一戰作戰勇猛,剛好有入宿衛營的一次舉薦機會,就推薦我來了。”
    “對了,恩人,你也是我軍中之人?”柳絳此時才有些醒悟過來,上次分別,還未來得及問清楚身份,兩人便就此別去,還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凡正白了。
    柳絳心底也有些發虛,他沒找著凡正白,便找人按照印象中凡正白的模樣製作了一個雕像,一直掛在家中供奉,以示報答之恩,但現在兩人已然相見,在家裏再擺那個雕塑,顯然不太合適,要是被凡正白知道,說不得還惹得不高興。
    凡正白黝黑的麵龐陷入了沉思,並沒有第一時間理會柳絳的詢問,而是喃喃道,“你也是被安排入了宿衛營,保不齊身後便有文淵的身影。”
    “看來太子一脈被國師府逼得太緊了,這麽明目張膽地安排人手。”
    “罷了,我便不與他們計較,先收拾收拾這幫刺頭。”
    柳絳聽得有些懵,什麽國師?太子一脈?
    凡正白回過頭來微微一笑,聽著帳篷裏麵嘈雜的聲音繼續傳出,臉色一變,便麵無表情地朝裏走去,柳絳躊躇了一會兒,也一同走了進去。
    其實整個宿衛軍就分天、地、相、合四個營,約是兩萬多號人,秦都督手底的秦合營便又分為甲乙、丙、丁四營,每營也有近千多號人,這個帳篷內也就是主要的部分人居住,其餘還分配一些小帳篷。
    凡正白走進去,偌大的帳篷內,映入眼簾的,二三十個壯漢大多打著赤膊,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大呼小叫地打著馬吊牌,還有一些人蒙著頭抱住被子呼呼大睡。
    圍在外圍圍觀的一些人,看到凡正白進來,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神情,毫無表情地轉過身去,沒有理會這外來人。
    “嗬!”凡正白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但這幫人對他視如敝屣的不屑之感,明眼人都能看到。
    柳絳還不摸不透凡正白的身份,凡正白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的環境……
    柳絳捅了捅凡正白的腰間,低聲問道,“這怎麽回事?好像這幫人跟你不太對付啊。”
    凡正白咧嘴一笑,“今兒我給他們當官,他們不高興唄。”
    柳絳翻了翻白眼,雖然是他恩人,但瞧著他黝黑的瘦小模樣,一看這帳篷,好說歹說起碼幾十人,說他的管著數十上百人的都伯,一看便是滿嘴胡話。
    柳絳瞥了瞥嘴,但還是很有義氣地說道,“恩人,需不需要我幫你?”
    凡正白瞅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隨後徑直走到那聚集頗滿、打著馬吊牌的圈子裏麵,便擠著身子進去。
    原本被擠開的人還想低聲罵了幾句,但回頭一看凡正白麵無表情,在心底暗罵一句,還是微微讓開了一下身子,讓凡正白走了進去。
    興高采烈打著吊馬牌的人一看凡正白擠了進來,微微一愣,劉武臉上帶著嘲弄道,“喲嗬,都伯大人也想來一把?”
    凡正白聚精會神地看著床麵上散落的吊馬牌,頗為好奇地問道,“這馬吊牌怎麽玩?”
    眾人聞言愣了愣,劉武臉上泛著笑意,說道,“還真想玩?”
    凡正白一臉認真,點點頭,說道,“玩一把。”
    劉武歪著頭看著凡正白,一時摸不著凡正白的路子,軍營之內玩馬吊牌。說實話算是違法軍紀的事情,畢竟這帶著博彩的意味,特別像他們這些人,更喜歡拿些小錢拿來下注,也就是秦都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曆任都伯即便是想拉好關係,也不會和這幫兵油子一起打馬吊牌。
    有軍職在身的人,扯到這些事情上麵,被捅出去,便是要上軍衙的,劉武咧著嘴、目光灼灼地看著凡正白,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個愣子,就像是一個剛剛入伍的新兵愣子。
    劉武既然摸不著這人路子,但也不想跟著凡正白的節奏走,隨即擺臉道,“不玩了,不玩了,散夥,散夥……”隨後,便著手收拾床鋪上的馬吊牌。
    凡正白目光一沉。伸手抓住劉武的手腕,笑道,“這麽不給我麵子啊?”
    劉武麵色立即變得陰沉,冷聲道,“放手!”
    凡正白反而攥地更加緊了,麵帶陰冷,麵目猙獰道,“就憑你?”
    劉武赫然暴怒,一把甩開凡正白的手,惱羞成怒道,“怎麽,想動手?”
    此話一說,原本就在周圍的人瞬間圍住了凡正白,即便是蒙頭大睡的人也被人叫起,麵露不悅地圍了過來。
    柳絳見勢不妙,竄起身子擋在凡正白麵前,皺眉道,“都在軍營裏麵,禁止私鬥,難道不知道嗎?還想我叫執法堂的人過來嗎?”柳絳混跡在軍中多年,即便是在宿衛營這邊不熟悉的新地方、新規矩,但也懂得基本的軍紀。
    劉武聞言,冷笑一聲,伸起手指指著凡正白說道,“執法堂老子也不怕,我要向這廝發起挑戰,執法堂能耐我何?”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皆是麵麵相覷,立即有人勸道,“劉武,你瘋了?向都伯發起挑戰,你以後要不要混了。”
    劉武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滿臉不屑道,“就憑他想讓我混不下去,還不夠格。”
    柳絳聞言亦是麵色一變,南理尚武,畢竟國小人稀,還有君詔國在旁虎視眈眈,所以軍中不允許私鬥,但準許進行雙方挑戰,不得死戰。
    但是這一般在軍中,都是出於切磋或者軍中大比才會有挑戰一事,否則平常人閑著無聊才天天打架鬥毆。
    更讓柳絳心中一驚的是,他聽到那人叫凡正白都伯,雖然不清楚劉武的軍職,但從剛剛那人的勸解,就明白劉武的軍職是沒有凡正白高的。
    這就意味著劉武是作為下級向上級挑戰,若是勝了,凡正白則顏麵全無,若敗了,下級敗給上級,也沒有什麽嚼頭可言。
    更重要的是,劉武人高馬大,渾身的血氣裸露,瞧著便是孔武有力的漢子,能在宿衛營當兵的人,必然是各方麵實力不會明顯缺陷的。
    柳絳看著劉武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凡正白,現在知曉了凡正白的都伯身份也不是重要了,隨即便轉過頭去,朝凡正白搖了搖頭,讓他不要接這個挑戰。
    凡正白雖然不清楚這個挑戰意味著什麽,但是在初來乍到此處,他已經給這些人足夠的麵子和寬容,但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和無視凡正白,若是在後退半步,他這個都伯,即便是有秦都督支持,也不過是空架子,震懾不住這幫**子。
    凡正白目光炯炯地看著自信無比的劉武,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那三個字。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