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我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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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冷風從車窗外灌了進來,喬婉月猛然從自己的神遊裏麵回過神來。
身邊的座椅上已經沒有了溫涼,抬頭往前看,不遠處的路燈下,*站在一邊,溫涼蹲在地上,長長的風衣打落在地麵上,她也不管不顧。
她蹲下來,為了能夠和顧景年平視。
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麽,顧景年臉上是眉飛色舞的,朝著溫涼的懷裏鑽了去。
溫涼把他抱住,輕拍著他的後背。
那一幕落在喬婉月的眼中,無比的諷刺和鑽心的心酸,她把顧景年從繈褓之中帶大到現在,這個孩子一向都是和她最親近的,對其他的女人,都不曾這麽親近。
就算是百般討好他的傅寧,顧景年也沒有看得上。
每一次傅寧到了家裏,出於禮貌給人家打了招呼,人家想要抱抱他都被拒絕了。
那是一種小孩子從心裏麵發出來的距離感。
他抗拒。
可是他和溫涼……
喬婉月把目光從前麵拉了回來,雙手交疊在一起摩挲著,喃喃地念了一聲:“這都是孽緣,孽緣。”
說到後麵兩個孽緣的時候,明顯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溫涼把依依不舍的顧景年送走之後,站在原地上看著那一輛保姆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雙手插在風衣的衣兜裏,久久沒有動。
手機響了幾遍她才拿出手機來。
以為是顧寒時,卻是想多了,來電沒有備注。
如此寒冷的夜風裏,溫涼轉了一個身才接起了電話。
話筒那邊傳來喘氣聲,還有跑步機的聲音,溫涼便斷定那個女人現在正在健身房裏麵泡著。
“我剛得到消息,你給出的顧氏集團競標低價是真的。”
一邊跑步一邊說電話,聽不出她的情緒。。
溫涼一隻手插在兜裏,微微低著頭:“自是不會錯。”
她費了這麽多心思才得到的東西,怎麽可能是錯的。
話筒那邊的女人怪笑了一聲:“你還真是神通廣大,不說拿到了顧氏集團那麽多的股權,就連這麽重要的項目的競標低價都能拿到,我們的人贏了,顧寒時這一次,損失慘重!”
這是一個好消息。
女人調侃道:“現在顧寒時應該在公司裏麵忙成了陀螺,這就委屈了我們的新娘子,剛結婚就要獨守空房了。”
這話自是不懷好意的,溫涼幾乎都能聽出那邊的女人在低笑。
她抬起頭來看向頭頂上散發出黃色燈光的路燈,正中央的燈泡太亮,她使勁睜大眼睛,都不能和它對視。
久久沒有聽到溫涼說話,那邊的女子似乎是察覺出來了什麽不尋常,便問:“感覺你不是很開心。”
人的情緒是可以傳染的。
溫涼的不開心,通過電話,傳到了她的心中。
溫涼低聲笑了一下:“我有什麽好不開心的,我應該開心的。”
到底開不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應該開心。
長大的過程無非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真正長大了,便是不是你想做什麽,而是你應該做什麽!
溫涼隻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那邊跑步的聲音停了下來了,然後安靜了半響之後才聽到女人說了一句:“溫涼,你該不會是被顧寒時的溫柔鄉給迷惑了吧?”
也就是說,你該不會是愛上顧寒時了吧?
溫涼站在清冷的夜色之中,感受著從四麵八方而來的寒冷凜冽,那女子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之中越發清晰,她無比冷漠地笑了:“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那我可不知道!”
女子話語一放,顯得十分灑脫:“人嘛,最難控製的,就是感情了!”
什麽都可以控製,唯獨人的情感,最難控製。
溫涼不說話,女子便繼續說:“不過我可警告你,溫涼,不要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四個字,慢慢地進入了溫涼的耳中,她安靜地提著,忽然覺得腦袋一陣轟隆,如同被人重重地敲擊了一下。
有些發暈。
她始終沒有說話。
回到新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梅姨等在門邊,幫她把包接了過去,她順口問了一句:“顧先生回來了嗎?”
“沒有。”
這個時候顧寒時還沒有回來,估摸公司的事情,是真的足夠棘手了。
溫涼點點頭便往樓上走,梅姨連忙問:“夫人,晚飯吃了嗎?晚飯我準備好了,還在灶上溫著,要不要給你端出來?”
也不知道溫涼這個時候有沒有用過晚飯了,梅姨不敢確定。
畢竟也這麽晚了,她可能在外麵吃了也不一定。
“不用了。”
溫涼沒有抬頭,手裏的手機這個時候正好響起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電話。
有那麽一瞬間,溫涼竟然感覺到有些的失落,不是顧寒時。
這一點失落馬上便被她揮之腦後,有這樣的失落感,還真是諷刺。
她邊朝著書房走去邊接了電話。
奇怪的是,電話接通之後,那邊的人,竟然久久都沒有說話。
等的時間有些長了,溫涼這才開了口:“哪位?”
在這座城市,她幾乎是沒什麽朋友了,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的能是誰?
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個人的名字,溫涼感覺到話筒那邊傳來的沉沉的沉默,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來的時候問了一句:“是陸沉風吧!”
似乎是沒料到她會猜到是他,陸沉風才輕輕地道了句:“嗯。”
聽到他略顯沙啞的聲音,似乎很是疲憊,溫涼歎了一聲:“這麽多年了,在這個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是出事了嗎?”
從加州分開,她和陸沉風,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見麵了。
她的手機號碼始終沒有換,而陸沉風,估計換了好幾回了。
從認識陸沉風開始,她便知道,這個總是沉默寡言清冷如冰的男人,他有著自己的故事,心裏有萬萬千千的結。
如今發生的事情,正好印證了她的猜測!
“你知道的。”
陸沉風料定了溫涼早就知道了他找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聽說你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成了顧太太。”
男人的聲線很輕,聽起來沒有過多的思緒。
隻是溫淡如常地說:“顧寒時插手了我的事情。”
這句話裏,溫涼聽出來了幾分陰霾,陸沉風這樣的一個人,斷然是不喜歡外人插手他的事情的。
就算是顧寒時,也不行。
溫涼停下手中的動作問他:“那個女孩,真的在你那裏?”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是肯定的,但是她還是想要從他的口中聽到真正的答案。
她相信,陸沉風也不會對她有所隱瞞。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陸沉風聲音低沉地回了一句:“對。”
他沒有隱瞞她,一如既往的坦誠,又殘酷。
雖然明知道這件事情就是陸沉風做的,現在從他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答案,溫涼還是有些惆悵,在她的印象之中,陸沉風總是一個人,沉默而努力,她認識他的時候,他不過是加州的一個留學生,分開的時候,他已經在加州商界,嶄露頭角。
成為了一匹金融界響當當的黑馬。
她知道陸沉風足夠堅韌果斷,這個男人遲早能夠闖出來一片天地,前途一片光明。
世上的事情,她能夠料到一二,卻終究是不能看得透徹。
她能夠看到陸沉風光明的前途,卻沒有看到他黑暗的內心。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陸沉風的心裏就生了一片黑暗渾濁的欲望,溫涼始終難以接受的是。
陸沉風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想來這事情,不隻是溫涼想不到的,任何人都想不到。
“你想做什麽?”
溫涼覺得氣氛有些沉悶,她和陸沉風說話的語氣,也已經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別,那個時候,她是落魄不安的,而他是沉默努力小有成就的青年才俊。
在她最為困苦的時候,他這麽冷清的人,能夠對她伸出援手,她又怎麽能推辭他的這個電話?
陸沉風在那頭,有那麽一會兒是沉默的,男人握著話筒,沒有說話。
似乎這個問題有些難度,他需要用一點時間來想明白了再告訴溫涼,或者是,本來就不打算告訴溫涼。
最後,他隻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
話音的最後,似乎都帶了那麽一絲的諷刺。
溫涼忽然覺得心中有些酸楚。
人啊,明明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是,不是想要的,都能得到,陸沉風固然是明白的,她和唐念,終歸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不過是在苦苦掙紮罷了。
“但是,這件事情,你必須讓顧寒時,不要插手!”
陸沉風的聲音有些硬了,一個沈雲深已經足夠讓他煩惱,如今再加上一個顧寒時,這兩個人聯手,他的勝算,太微弱了。
“你應該知道,沈雲深已經報警,你現在,是在犯罪!”
作為一個法醫,溫涼多少有了一些這樣的思想,她必須要告訴陸沉風,他現在不是自由的,他受控於法律。
那邊陸沉風低低地笑了:“報警?”
最後咬著牙說了一聲:“他憑什麽?”
“就憑,唐念是他的妻子。”
溫涼冰清冰清的聲音從話筒裏爬過去,那邊的陸沉時,站在黑夜下的大海邊,迎著寒風,站在無邊無際的蒼穹下,忽然心生了陰戾。
男人眉目上清冷如水的溫淡,終於在這一刻,全部崩解。
他眯了眯眼睛看著黑暗下遠處的海平麵,和溫涼說了一句:“就算是死,唐念也輪不上他沈雲深來處置!”
對於沈雲深忽然半路上殺出來把唐念拐入婚姻殿堂的事情,陸沉風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他不過是分心去處理了幾天公司的事情,他的念念,就成了別人的妻子了。
這一口氣,他是怎麽也咽不下去的。
溫涼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威脅,聲音也提高了一些:“沉風,木已成舟,這是唐念的選擇,你不要做傻事!”
他提到了死!
她的心裏有些發寒,多少對陸沉風是有些了解的。
這個男人狠起來,這世上,沒人能夠擋得住。
縱然是身居高位的沈雲深,他雖然坐擁著比陸沉風多的財富和權力,但是,都奈何不了,現在唐念,在陸沉風的手中。
若是逼急了,陸沉風做出來一些什麽事情來,到時候唐念出事了,便是覆水難收了。
陸沉風似乎是覺得興趣廖索,不想再繼續談下去,隻是冷淡地留下來一句:“我相信你有辦法讓顧寒時不要插手這件事情,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夠說服沈雲深,不要找唐念!”
話筒裏已經傳來忙音,拿著手機的溫涼臉色一點點變得鐵青,把手機丟在桌子上,說不出的煩悶。
如今陸沉風找到她,應當是所要她的報恩了。
當然,這個恩情她必須要報答!
她是溫涼,從來不願意欠人恩情,這麽多年下來,欠別人的,她在慢慢地還清,別人欠她的,她現在要開始一點點拿回來。
從來都是這麽愛恨分明。
“梅姨,我出去一趟。”
溫涼出門的時候,特意和梅姨說:“要是顧先生回來了,便告訴他,我很快回來。”
也不知道顧寒時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他的手機現在已經處在了關機狀態,想來這個時候,他在公司裏,正焦頭爛額地開著各種大大小小的會議。
早些時候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喬婉月在她沒接。
顧寒時應該是想要告訴她公司有事情,晚些回家或者是不回去了。
溫涼沒有多想,自己開了車離開。
到達沈家老宅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腕表,已經十點過半了。
這個時候的顧家老宅,燈火已經熄滅,隻剩下門庭前花園裏的路燈在散發著淡淡的柔光,夜裏風寒,這老宅,總讓她生出一些陰涼感來。
想來居住在這裏麵的那個男人,內心也一樣陰涼吧。
看見有人前來,門房裏有人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她的車牌號碼。
知道不是家裏的車子後,便看向駕駛座,揚聲問:“什麽人?”
沈家老宅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特別是在唐念出了事之後,這沈家老宅更是不能隨意進出,門房的老頭看著溫涼,眼神之中,全是戒備。
溫涼從車窗探出頭去,和他說:“我找沈先生。”
門房的老先生打量著溫涼,狐疑地說:“你是什麽人?找沈先生做什麽?”
這語氣裏的意思就是在說,沈先生不是什麽人都能見的。
溫涼琢磨到了這麽一層,沉吟了一下說:“我是顧寒時的太太。”
在a市,不管去哪裏,隻要報上顧寒時的名字,大多數時候,都是能夠暢通無阻的。
那老先生聽到顧寒時的名號之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縮了回去,應該是在打電話,溫涼從打開的車窗可以多多少少聽到門房裏麵有聲音傳出來。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那老先生便從門房裏麵走了出來了。
然後打開了那一扇雕花鐵門,不止地和溫涼道歉:“顧太太,對不起,是老頭子老眼昏花認不出你,沈先生讓您進去。”
“他在樓上等您!”
這個時間點,顧家人都睡下了,傭人也已經歇息去了,停好車之後,溫涼自己進門去,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回廊上燈火昏沉,順著長長的回廊,她看到了那一扇打開的門。
從門內散出來燈火來。
那應當就是沈雲深的書房了吧!
她沒有多想,徑直朝著燈火明亮的房間走了過去,一進門,便聞到了書房裏麵重重的煙味。
沈雲深就坐在落地窗前,整個身子都埋在了椅子上,落地窗外,樹影搖曳,燈光迷離,遠處青山已經泛黃,徒生出一派淒然來。
看不到沈雲深的臉,溫涼著實猜不出刺客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以前她是見過沈雲深的,在過去很多年以前,那個時候她還是溫家的千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那些個豪門宴會上,她有時候會看見沈雲深。
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沈雲深已經長成了翩翩然的紳士。
笑起來的時候眉目深深的,很難琢磨得透他的心思。
她對沈雲深這個人的直覺是,不要靠近,他不會是一個善類。
所以,那些年,雖然在宴會上遠遠見過沈雲深幾次,但是說起來,她和沈雲深,還是不認識的,至少,他們之間,連一個自我介紹都沒有,一聲招呼都不曾打過。
“我認識你。”
沈雲深沒有回過頭,聲音沙啞地低低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她說話:“多年前,在溫家的那一場宴會上,你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從樓上跑下來,撞入了傅止的懷裏。”
他這般輕聲地說起過去,聲線清淡得很。
但是每一個字每一句,都像是千斤重的錘子,一下又一下的,全部打在了溫涼的心頭上。
那些她都已經忘記了的事情,沈雲深竟然還記得。
“我看見你和他在花園擁吻,忘情專注。”
沈雲深彈了一下手中白煙的煙蒂,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中聽不到半點別樣的情緒,就像是在和她嘮家常,無關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