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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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感覺地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由最先的直視變為小心翼翼的偷看,徹底沒了掙紮的欲望,抿著殷紅的雙唇,用一雙勾魂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寒時。
本性難移,這個男人不管表麵上變成了多麽穩重狡猾的模樣,骨子裏年輕時候留下的張揚和隨性所欲的自由,還是沒變。
時不時張牙舞爪的跑出來作怪。
顧寒時心情大好,抱著溫涼的手緊了緊,把懷中輕的沒幾兩肉的人兒穩穩的抱好,看著溫涼裝作淡漠不在乎的表情,笑意更深,視線遊移到溫涼微紅的耳尖上。
那微紅暴露了此刻她內心真正的情感。
一路上,溫涼都忍受這周圍過於熱切的注視,終於得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後,溫涼心想,飛行的這幾個時辰,總算是可以擺脫顧寒時了。顧寒時總不會還買了和她坐在一起的飛機票吧。
飛機上是不可以隨意跟換座位的,聯想到顧寒時的身份,出行的話,也不該坐經濟艙。
不曾想,溫涼還沒將一顆心完全放下,顧寒時就在她身邊的位置安然坐下了。
溫涼幾乎是不經思考的開口道:“這不是你的位置吧?”
過道那邊,沈錚和文心聽到溫涼這幾乎充滿拒絕接受現實的語氣,不知該笑,還是該替溫涼傷心。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唐現的辦事能力?”顧寒時眉峰輕挑,氣定神閑,很是含情脈脈的盯著溫涼看。
溫涼被這麽一問,乖乖的閉上了嘴,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轉頭看向窗外,不願意再給顧寒時一個眼神。
有權有勢,在這個世界上,是真的多了一些尋常人想象不到的特權。
顧寒時靠過來,俯在溫涼的耳邊,語氣纏綿:“寶寶不開心了?”
溫涼被刺激的頭皮發麻,表情終於不是淡淡然,一切風輕雲淡的模樣,她此刻的神態稱的上是有些咬牙切齒,惡狠狠道:“閉嘴。”
顧寒時不以為意,伸手攬過溫涼的肩頭。
這是一種沒辦法控製的騷動,一見到她,他都忍不住想要去靠近,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覺的到,溫涼的存在。
因為昨夜沒睡好,又一大早起來趕飛機,等到飛機起飛後沒多久,溫涼便不自覺的靠著顧寒時的肩膀睡著了。
途中睡得不甚安穩,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將醒未醒。
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在做下降準備。
顧寒時指尖溫熱,輕輕地撩撥開溫涼額頭上的幾縷碎發,嗓音溫柔:“醒了,我們快到了。”
下飛機的時候,溫涼和顧寒時走在最後麵,顧寒時伸手過來抱溫涼的時候,已然輕車熟路,一點都不容拒絕。
溫涼本想拒絕,但又猜到結果不會因為她的拒絕有所改變,索性什麽都不說了,隨顧寒時抱著往機場外麵走。
半道的時候,溫涼想起什麽一般道:“我的行禮。”
“我已經安排好了。”
有顧寒時包辦,溫涼所有的擔心都顯得很多餘。
在機場門口,溫涼和顧寒時見到了先他們一步出來的沈錚和文心。
溫涼從顧寒時懷裏下來,問沈錚和文心去哪。
“先回家一趟,然後回局裏,和局裏報告馮亮那樁案件的細節。”沈錚如是說。
“那我也要回局吧。”
沈錚煙癮犯了,摸著口袋裏的香煙,本想拿出來抽一根,後來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很是理解道:“不急,你先養好傷。”
文心也道:“是啊,溫涼姐,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要好好養傷,照顧好自己。”
溫涼失笑:“這叫什麽傷筋動骨啊,不過是扭傷了腳罷了。”
機場離市區有一段距離,沈錚和文心和溫涼談完後,正打算去打車回市區。
他們話音剛落,一旁安靜許久的顧寒時突然開口了,聲音寡淡,神情更加寡淡道:“沈隊長,這裏車有點難打,我私自為你安排了車,希望你不要介意,讓我安排的人送你們回去。”
顧寒時這一句話剛剛說完,兩輛黑色的賓利,就停在了他們的麵前,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走到顧寒時和溫涼身前,畢恭畢敬的打了招呼後,才返回去兢兢業業的打開車門,候著他們上車。
沈錚客客氣氣的謝過顧寒時後,和溫涼道別,帶著文心坐上了前麵那輛車。首先離開了機場。
溫涼和顧寒時則坐進了後麵那輛熟悉的車內,車子駛出機場,上了環城公路,平穩的前進。
顧寒時自發的向著身邊的溫涼靠近,低沉著聲音問溫涼:“寶寶,餓不餓?”
先是心跳的頻率加快了一拍,溫涼才眉心微蹙的轉頭看身邊的人,表情淡淡的,卻寫滿了拒絕:“你不要這麽叫我。”
這個突然出現的愛稱是打哪裏來的,顧寒時什麽時候,成了這般黏黏糊糊的人,溫涼恍惚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怎麽了,寶寶不喜歡嗎?”顧寒時裝作聽不懂,咬字清晰的發出那兩個疊字音。
溫涼被其裝聾作啞,死不悔改的態度刺激的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知道計較也不出結果,幹脆不再搭理,轉頭看向了車窗外的精神。
車水馬龍的擁擠,鋼筋水泥的摩天大樓屹立不倒,人潮不止使人生疲,大城市的風光在溫涼
的眼中,有一種光怪陸離的魔幻和匆忙,她如何都喜歡不起來。
總有一天,終結的盡頭,她會離開。
三天後,在家養傷的溫涼接到了文心的電話。
文心在電話那頭,說起了馮亮凶殺案的受害者林沫,送林沫昂貴的鑽戒的主人找到了。
那人在得知林沫死訊之後,從異國他鄉歸來,擔起了為林沫處理後事的責任。
文心說:“李隊打電話過來說,賈先生在停屍房見到林沫的屍體時,霎時便愣住了,最後反應過來就是失聲大哭的悲戚。”
溫涼靜靜的聆聽,心中更是五味雜陳的難過。
“溫涼姐,你知道嗎?賈先生方和在國外的妻子和平離婚,贈與林小姐戒指,與其聯係,若是林小姐還願意接受他,他就回來同林小姐相守餘生。想不到,人還沒回來,林小姐便遭遇了不測,死於非命。”
文心聲音輕輕的,含著無法排解的憂傷,為死去的林沫,為林沫他們無法成全的感情。
溫涼不知如何安慰文心,甚至都無法安慰自己,在聽完文心說的林沫與那賈先生的事情後,三言兩語便掛斷了電話。
似乎是一個平常又帶著濃重悲傷遺憾的往事,上世紀九十年代,賈先生隨大流出國鍍金,與年少的戀人林沫辭別。
他說成功了就回來找林沫,然後娶她為妻。
彼時賈先生年少輕狂,似是以為世界盡在掌握之中,直到在異國他鄉,處處碰了釘子,窮困潦倒。他才在寒冷的冬夜,站在路邊的電話亭裏,給遠洋之外的林沫去了電話。
“林沫,你莫等我了,我們分手吧。”賈先生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沒有給林沫一丁點開口的機會,也不知林沫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忙音時,是怎樣的心情。
而林沫自然也不清楚,在冬夜街頭,昏黃的路燈下,賈先生淚流滿麵的悲傷。
後來,賈先生成功了,憑著他的堅韌和努力,還有無法忽視的外來的幫助,他遇到了伯樂,有人欣賞,才贏得了風生水起,水高船漲的機會。
伯樂的女兒很喜歡他,溫柔善良,模樣好看。賈先生要結婚了,他覺得為了報答所謂的知遇之恩,這都是他該做的。
況且那時候,他已然單身幾年,身邊沒有一個伴,擁有的隻是夜長孤寂的孤獨。
結婚前三天的夜裏,賈先生再次撥通了林沫家的座機電話,但那邊再無林沫的聲音,隻有一個機械且冷冰冰的提示音,在告訴他,這個電話已經是一個無人使用的空號。
賈先生重複著打了這個號碼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邊泛白,他徹夜未眠,紅著眼眶,忍不住哭泣,似是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冬夜。
而林沫呢,方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變故,雙親逝世,她心灰意冷,遠走他鄉,最後安居於古鎮山水,開了一家小店。
直至死,一生未嫁。
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結果可想而知,賈先生與自己國外的妻子相敬如賓十幾年的婚姻,和平結束。
離婚後的第二年,賈先生的前妻找到了自己餘生的幸福,開始了第二段婚姻。
她的婚宴,邀請了賈先生。
“當年年輕,喜歡你,此生非你不嫁了。你很有擔當,在之前的婚姻生活中,對我無比的包容,禮讓和寵愛,做為丈夫,你是最好的。但作為愛人,你顯然不合格,而我,也是。要是可以重來的話,十幾年前,我一定不會和我父親說我要嫁給你。我該做的,應該是鼓勵你勇敢一點,回去找她。”
前妻的神色帶著隱澀的悔意,一如既往的溫柔,與賈先生那段稱得上失敗的婚姻,並沒有磨滅她身上最可貴的那些品質。
賈先生動容間,又說起那一句已經說了無數遍的道歉。
“對不起。”
前妻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你沒有對不起我,就連離婚,都是我自己提出來。你對不起自己,還有那遠洋之外的女子,也許你該找到她,要麽告別要麽擁有。你一向堅韌勇敢,別再在自己的感情上懦弱了。”
從婚宴離開的第三天,賈先生終於請了人,開始尋查林沫的現狀和所在。
在他了解到林沫始終未嫁後,數年來,生活多加磨難和磕碰之後,他第三次,在夜裏落淚,這一天,也是冬日,窗外大雪紛飛,寒風蕭瑟,本應寒冷刺骨的空氣,都變的溫柔起來。
當年,賈先生孑然一身在國外,世上已無至親之人,選擇和林沫分開,是擔心自己一無所有,一事無成,不敢耽誤林沫,後來,等到他功成身就,也有了諸多的顧忌和牽絆。
兜兜轉轉,最後才明白,賈先生所謂的不耽誤,都是空談,林沫是個難得心思剔透玲瓏的姑娘,她不會勉強自己,既是獨守一生。
賈先生開始和林沫聯係,沒有那麽順利,林沫孤獨了數年,心門已然防衛的緊閉,賈先生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愛意,才可讓林沫再次接納他。
重新聯係後的第七天,林沫收到了賈先生寄來的遠洋快遞。寄件人電話欄填寫的電話在今日撥打已經停用,可隻有林沫知道,那是數年前,她家座機的號碼,看到這個號碼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是誰。
在人人遺忘的角落裏,唯有他長情的銘記著一個過期的號碼。
至於那個五克拉的鑽戒,林沫清晰的記得,那是賈先生離國的那天,她在機場送賈先生離開,兩人等飛機的時候,在一個販賣首飾的高奢店裏。
彼時鑽石恒久的賣點大熱,昂貴至極。賈先生一身舊衣站在燈光璀璨的店堂中央問:“這裏最貴的鑽戒是哪個?”
不得不說,他們當時遇見的那個店員,素質修養極佳,對於賈先生和林沫這般一眼看上去,就無力購買的人,還是禮遇的接待了。
而那時候店裏最昂貴的鑽石戒指,便是一個五克拉的鑽戒,取了一個既文藝又曼妙的名字,叫“此生摯愛”。
時到今日,賈先生送的鑽戒自然不是?當日他們看到的那個,但林沫依稀記得,戒指的款式,竟與當年他們看到的那個,相差無幾。
賈先生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林沫正對著那戒指發呆,想著這數年了無音訊,她獨自掙紮的困境,又想起賈先生向她坦誠過的那段婚姻,她混亂的思緒,逐漸清晰明朗起來。
接通電話的時候,她是又哭又笑的,說了什麽,很重要,但又沒那麽重要,他們終於在浮沉的時間之海裏,再次重逢,所有的錯過,都成往事記憶。
可當一切都該走向美好的時候,災難沒有預料的到來,致使林沫與即將到來的幸福,來不及說一句珍重的道別,便懷憾而終。
收到幸福寄來的信件的當晚,林沫被馮亮無情的殺害在冰冷的古街上,就連那跨越數年終於等到的信物,都被無恥的凶徒,貪婪的竊取。
戛然而止的生命,守望數年的希望,都化作無法化解的悲傷,壓在了活著的人身上。
“賈先生說,與林小姐死前的那一通電話,他問林小姐,願不願意嫁給他,林小姐沒有回答。可是,溫涼姐,林小姐死前將那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是不是代表,她已經答應了賈先生呢?”
腦海中緩緩回響起文心在掛斷電話前說過的話,文心的聲音帶著哭腔的沙啞,在為別人的愛情悲傷哭泣。
溫涼沒有回答文心,心頭蒙上一層濃重的憂傷。
賈先生短短幾日內,失去的不僅僅是摯愛林沫,還有曾經的嶽父,那個在他困頓,一身抱負沒法施展的時候,對他伸出手的人。
也正是因為那人葬禮,耽擱了他回國尋林沫的腳步。
幾日聯係不到林沫,終於結束了一切趕回來的時候,他與林沫卻已經天人兩隔,見到的隻有一具冷冰冰僵硬的屍體。
溫涼素來不喜歌頌愛情,更談不上相信愛情,隻是在林沫這樁案件上,她應該會耿耿於懷很久,很久。
林沫等了半輩子,命運對她不公,直至最後,都在欺負這個溫情的女子。
多少相愛,就此別過。
又過了幾天,溫涼的腳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早餐過後,她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這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回局裏,她有些坐不住了。
顧景年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要出門的溫涼,即刻纏上來,二話不說先抱住溫涼的大腿,仰著頭看溫涼,聲音像糯米糍一樣甜膩的問:“媽咪,你要出門嗎?”
小孩前幾日患上小感冒,才好兩日,被顧寒時以不愛運動,所以身子骨才弱為由,差使人從昨日起,就帶著小孩去晨練,跑跑步,坐坐操,寒冬臘日的,顧景年心裏可別提多不情願了。
無奈顧寒時對自己的兒子的管教,素來是說一不二,任憑顧景年再不滿,也隻能乖乖聽從。
顧景年也不是沒想過向溫涼求救,可溫涼不但不救,還難得和顧寒時站在統一戰線,淡淡道一句“阿年,乖,男孩子當然要身體強壯一點啊。”
至此,顧景年也隻有認栽。
“嗯,我要回警局。”
溫涼摸一摸小家夥的頭,笑容淺淺的掛在嘴角。
聽到溫涼的回答,顧景年霎時緊張起來,低頭看看溫涼的腳,又抬頭看向溫涼,擺出一副不容商量的認真模樣,對溫涼說:“媽咪的腳還沒好,二哥說了,要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現在不能去工作。”
提起顧寒時,溫涼的笑容為之一滯,想起回來的時候,顧寒時不經商量,就私自向局裏給她請了病假。
這一個多星期,她連門都不能出,被當做什麽易碎的瓷娃娃一樣供著,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說到底無恥還是顧寒時無恥,嘴上說著她是病號,要好好養病,可每每靜謐纏綿的夜裏,多是對其動手動腳,折騰一番。
“你別擔心了,我的腳好多了,而且我回去,又不用跑動,呆在辦公室裏,也是坐著,和在家裏沒什麽差別。”溫涼耐心的解釋著。
本來打算伸手抱起顧景年親昵一下,奈何左肩微疼,腳下泛痛,實在有心無力,也隻好作罷。
顧景年還是有些顧慮和擔心,鼓著腮幫子,盯著溫涼瞧,說:“媽咪你可別騙我,受傷了就要好好休息,就像我一樣,既然身子骨弱,就要加強鍛煉,不許耍賴啊。”
“媽咪就是醫生,怎麽會騙你。”溫涼一副,你要相信我的真摯表情。
被顧景年一下子不留情麵的戳穿:“媽咪是法醫,還有啊,古人說的好,醫者不能自醫。你要懂事點啊,愛護自己的身體,媽咪。”
好吧,溫涼現在已經淪落到,被小孩教訓的狀況了。
溫涼笑意溫柔,故作惡狠狠的捏了捏顧景年軟軟的臉頰,笑說:“知道了。”
顧景年這才很是滿意的放開了溫涼的腿,又纏著溫涼說了些稀鬆平常的暖心話,才放溫涼走了。
車子停在警局門口,前麵的司機趕緊下車,想給後座的溫涼開車門,他才走過來,便見到溫涼已下車站在門邊,隨手關上了車門。
司機並不意外,這個主子向來就是不喜麻煩人的性子,他雙手交疊,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等著溫涼開腔。
“辛苦了,你回去吧。”溫涼對候著的人,禮遇地道。
“不辛苦,夫人,這是我的本分工作。”司機對溫涼的禮遇報以敬意,爾後接著問:“那我什麽時候,來接夫人回家呢?”
溫涼沒多想道:“不用接了,我要回去的時候,自己搭車回去即可。”
雇主的心思,司機也不願妄測,不好多說什麽,和溫涼告別之後,便回到車上,開車走了。
溫涼在車子發動的時候,也轉身走向了局裏。
迎麵走來一個年輕的警員,笑容燦爛的向她打招呼:“溫涼姐,早上好,你回來了。”
那警員瞧著溫涼,餘光落在警局門外已經開走的轎車屁股,心裏有所豔羨的驚呼,豪車啊,且是限量版。
隻是小年輕的好奇心裏,並沒有什麽惡意。
溫涼瞧著這年輕的小夥有些眼熟,細想了一下,堪堪想起一個名字,還是不敢確定道:“早上好,你是新來的那個王梓?”
青年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喜悅,忙不迭失道:“是啊,溫涼姐,你記得我。”
也不怪他覺得溫涼對其沒有映象,他本來就不是刑警隊的,溫涼更是法醫,他來局裏後不久,溫涼就休假了,他們也就打過幾次照麵,多數是不說話的。
“之前不確定,現在確實記住了,王梓同誌。”溫涼淡淡一笑,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王梓應該是手頭上沒事,屁顛顛的跟在溫涼身後,與之攀談:“溫涼姐,聽說你受傷了,現在傷好了嗎?”
他其實想與溫涼說現在刑警隊的一些情況,因為那是別人的私事,他不好直接說,顯得自己很八卦,於是便從問候開始,想引出話題。
“好多了,回局裏工作已經不成問題。”
溫涼回答道,向著路過的一個同隊的警員頷首示意,那警員也回以一個點頭,兩人不開口多說問候,就當做打了招呼。
“昨日結了個盜竊案,現在局裏沒有什麽大事,你也不用太辛苦。”王梓自來熟地接著說。
溫涼這才挑眉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心思細膩,已看出了些端倪,直截了當問:“王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和我說啊?”
局裏任務重,每天都有諸多的事情等著去處理,大多警員呆在局裏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都長,大多都無暇顧及於身邊的交際,因此對於局裏同事的各種瑣事,都尤為關心。
甚至說的上是過於關心,顯得有些八卦。
特別是王梓這樣的新人,對局裏的各種風吹草動,都充滿了好奇和考究。
王梓被看破心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扭捏了兩句,才說:“沒什麽大事,我就是覺得溫涼姐和文刑警的關係好像還可以的樣子,遇上你回來了,就想告訴你文刑警請假休息了的事情。”
昨日局裏發生了一件稱得上轟動的事情,文心在這突如其來的爭端裏吃了虧,恐是因為無法接受的原因,今天請假休息一天。
回想昨日那個女人對文心使用的詞匯,王梓都深深的意思到一個原則性問題,就是惹什麽都不要惹女人。
特別是那些不好惹的女人。
“文心?她怎麽了?生病了還是?”溫涼好奇。
經王梓這麽一說,倒是提醒她了。自從關於林沫的那個電話之後,她也文心至今,都沒有再聯係過。
照著文心那姑娘的柔軟心腸,這麽幾日都沒有打過一個電話關心她的傷勢,著實是有些奇怪了。
溫涼有些後知後覺。
王梓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了什麽,神色難得沒了吊兒郎當的模樣,認真道:“不是的,溫涼姐,文刑警是被沈隊的前妻給語言攻擊了,吃了虧,估計是心裏難受,不想來局裏。”
“沈隊的前妻?”溫涼實在想不到還有這麽一茬,心中頓時擔心起文心那小姑娘來,“是不是一個叫鄭潔的女人。”
王梓沒有當即回答,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才點頭:“好像事,昨日來局裏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沈隊就是叫她鄭潔。”
依稀記得昨日沈錚雷霆之怒的時候,吼了一聲:“鄭潔你別不識好歹。”
想到這王梓就有些心有餘悸了,因為鄭潔是他帶著去見沈錚的。還有一次,鄭潔也來找過沈錚,本來等在休息區,後來又自己不說一聲就走了。
兩次鄭潔來尋沈錚,都是他從中起了些作用,想想王梓還有些擔心,沈錚的怒火會不會牽連到他的身上來。
腦海中是沈錚那張因為暴怒而扭曲的臉,王梓心緒的縮了縮脖子。
“鄭潔來找文心了?什麽時候的事?”溫涼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王梓。
鄭潔可不是什麽善茬,文心這小白花,柔弱的很,哪裏扛的住鄭潔。
“昨天的事,溫涼姐,你可不知道,那女人的嘴太刁了,罵人的話,一溜煙的從嘴裏說出來,都不帶卡帶的,沈隊攔都攔不住,那女人都把文刑警罵的眼眶都紅了,才被沈隊硬生生的趕走了。”王梓說的一點都不誇張,想起昨日的場景,他都一肚子火。
差點就和同僚,以人身攻擊,精神傷害為由,將那個叫鄭潔的女人給拘了。
礙著沈錚的情麵,最後也隻是把那女人趕走作罷。
真想不到,那鄭潔看起來一副文化覺悟挺高,氣質瞧著挺好的女人,將那些汙言穢語罵出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帶變的。
溫涼聽完王梓的話,神色變的更加的清冷,琉璃珠般冰冷質感的眸子裏,藏著一絲狠戾的凶狠。
不用細問,溫涼大抵猜到,鄭潔會對文心說出什麽話來。她還是很喜歡文心這小姑娘的,此時心裏升起了一股護犢子的怒火。
王梓說的意猶未盡,火上添油道:“昨天聽那個女人話中的意思,好像在昨日之前,她就通過其他方式聯係過文刑警,可想而知,文刑警這次,在那女人那裏,真是被傷到了。”
“你忙吧,我去找沈隊。”溫涼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王梓看著溫涼離開的沒有一點遲疑的身影,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淡淡的恐懼,有些後怕,不知自己和溫涼這一番對話,是否會遭來沈錚的怒火。
他已經感受到了一絲無名之地傳來的寒氣,心下害怕的趕緊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以免遭殃。
推開沈錚辦公室門,撲麵而來的首先是房間空氣裏濃重的煙味,進入辦公室裏,那煙味更是濃重的讓人皺眉。
沈錚不自覺,指間還夾著一根燃燒的香煙,眉心緊鎖,憂慮很重的時不時抽上一口,見到溫涼進來,才緩緩的將煙按滅在已經堆滿煙蒂的煙灰缸裏。
不敲門就私自進來,顯然是有些不禮貌的,可沈錚隱隱已猜到了溫涼為何這樣,也不怪罪。
先是開腔道:“傷好了嗎?就來局裏。”
“鄭潔來了,還找了文心?”
溫涼開門見山。
果不其然,溫涼已聽說了昨日的事情,沈錚並不意外,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溫涼知道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是。”
沈錚回答,站起身來,走去窗邊打開辦公室的窗戶。
冬日凜冽的風通過洞開的窗口湧進來,吹撞在沈錚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緒平複了一些。
房內的煙味被風吹得淡了些,溫涼的聲音清冷:“聽說昨天,鄭潔對文心稱不上客氣。是嗎?沈隊。”
溫涼不挑明話中的意思,卻把話中的意思清清楚楚的擺出來了。
頗有一股子質問幹涉的心情,怪罪沈錚不應該把從前那一段感情遺留下來的問題帶到了現在,更不應該讓那些曾經,傷害到了文心。
在與沈錚的感情裏,文心何其無辜,何其勇敢,她不該受到傷害。
“我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次,確實是我沒護好文心。”
沈錚想起昨日文心的泫然欲泣的神情,還有昨夜電話裏,文心哭泣的聲音,他都覺得心肝俱碎,心疼至極。
他的擔心沒有錯,那段曾經,果然是避免不了的對文心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既然這一次沒有護好,沈隊應該吸取教訓,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沈隊比誰都清楚,文心是個好姑娘,不該承受這些。”溫涼的臉色少見的出現了一些怒氣,依舊清冷的氣質,因著這點怒火,使得本就清冷的氣質更加淩厲起來。
沈錚當然清楚,溫涼說的沒錯,他比誰都清楚。
他伸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向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轉頭看向溫涼的時候,眉宇之間竟流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助。
“溫涼,鄭潔這次回來,帶回了一個孩子,她說是我的孩子。”沈錚說的有些艱難,透著一種無法言明的苦澀。
溫涼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為之一怔,很快又回神過來,斟酌了一下詞句,才道:“你真覺得,那個會是你的孩子?”
沈錚與鄭潔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使得溫涼這個不怎麽禮貌的問題,情有可原。
鄭潔這樣的女人,怎麽會留下一個她和沈錚的孩子,簡直是讓溫涼無法想象,追其意圖,她總覺得這其中有所蹊蹺。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起初也無法接受,可是昨天下午,我和那個孩子在醫院裏,在隨機找的醫院裏,做了親子鑒定,現在我拿到結果,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確定了那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沈錚的語氣有些激動,說完,頹廢的抱著頭,回到辦公桌後,癱坐在椅子上,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翻湧的情緒。
他強調了隨機,就是側麵表達了,鄭潔完全沒有機會作假的可能,一切都是真實的。
溫涼心中猶疑,依舊持懷疑態度:“整個過程,你都親眼所見?”
她這樣問,確實有些不合適,可冥冥之中,她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鄭潔出軌,背叛婚姻背叛沈錚,把沈錚的生活攪的天翻地覆,不得安生。遠走他國幾年,突然回來,還帶回了一個孩子,說是沈錚的孩子,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現在根本就不能妄下定論。
沈錚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對鑒定的過程格外細心。
“我親眼看著她拿著我的頭發,和孩子頭發,送到醫生的手裏的,為了保險,我還采集了血液,同時鑒定。加急的,加上我拜托局長給了口信,剛才我拿到了鑒定結果,結果上顯示了那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沈錚說著,把辦公桌上的一份報告拿起來,遞給溫涼。
溫涼接過報告獲取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沉默的把報告放回了桌子上,一時之間,她就算對鄭潔有太多不善的猜測。
也不能牽連到孩子身上,讓其蒙受不經證實的惡意。
平靜過後,她聲音清冷道:“那你想怎麽辦?”
沈錚和鄭潔之間已然沒有回旋的餘地,鄭潔此番帶著孩子回來找沈錚,究竟是存了什麽心思,總該搞清楚才是。
沈錚心煩意燥,溫涼問出這個問題,更是讓他忍不住想抽根煙,清醒一下。
從煙盒中拿出煙的時候,他口頭上回答道:“鄭潔想同我複婚,我沒有答應。”
豈會答應,鄭潔的這個要求,簡直荒唐到底。
“那孩子,你打算怎麽辦?”溫涼不禁替這個沒有見過麵的孩子心疼起來,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卻已經注定了要承受許多不好的事情。
對於孩子,溫涼總是保持著一種過分柔軟的感情,是禁忌,是沒法控製的多情。
許是因為,她曾撕心裂肺的失去,誠惶誠恐,對所有的孩子,都夾雜著一種複雜的感情。
沈錚是錚錚鐵漢,責任感自是不必說,隻是此時,麵對這樣的情況,對於孩子就算是付了責任,也是一種無聲的傷害。
因為他已經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了,甚至不能做到和孩子的母親平靜的相處。
“我會擔起責任,孩子的撫養費,我傾盡全力。父親該盡的責任,我絕不推卸。”沈錚說著,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溫涼沉默著,沒有搭腔,此時她的煙癮似乎也犯了,向沈錚討了一根煙,站在房內洞開的窗戶邊點燃。
記憶中的往事,逐漸清晰,她猶記得,在冰冷的冬日,記憶中身影單薄的她,懷抱著自己的孩子,絕望無助,沒有任何人,對她伸出援手。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她多想伸手抱一抱那時的自己啊。
辦公室內,一根煙,兩人沉默的時間。
溫涼將煙熄滅站在垃圾桶裏,轉身準備離開。
沈錚叫住了她:“溫涼。”
“請幫我去看看文心,現在的我,無顏麵對她。”
這好像是沈錚第一次表露出怯弱和躊躇,不再是雷厲風行,雷霆手段,處理所有的事情。
原來他也會害怕,關於文心。
溫涼本不想當這個中間人,感情的事情本就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此事說到底,隻有當事人才能理清楚。
沈錚應當自己去和文心解釋處理。
最後還是抵不過心中擔心,答應了下來:“我可以作為朋友去關心看望她,可是沈隊,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你應該明白。”
說罷,溫涼便走出了沈錚的辦公室。
留下沈錚一人,思緒萬千,一根煙接著一根煙,不要命的抽。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溫涼才開始撥打文心的電話,連撥了兩次,沒人接。
溫涼隱隱擔心,沒坐多久,就忍不住去了資料科,想查一下文心的住址。
等她辦好了一切,坐上了去找文心的出租車時,文心的電話才終於回撥了過來。
女孩疲憊低沉的嗓音從屏幕那邊,順著電流傳過來:“喂,溫涼姐。”
溫涼頓時被刺激的微微心疼,軟下聲音問:“你在哪?怎麽不接電話?”
說實話,溫涼有些擔心,害怕文心受到這些刺激,會承受不來,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