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俠異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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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夢劍!
    武生前三名也已經選出,六人當中,隻有柴少寧是由村裏選送而來。相比較下,貧困人家的孩子在受教育上與城中子弟實有著很大的差距。
    又過一天,宋長庚設宴為選出來赴省城科考的學子們踐行。
    柴少寧依依不舍告別師姐林芷梅和老師、師娘,與學友們一起,在陳忠壽及四名衙役的帶領下,向省城太原進發。
    離開古樸的偏頭關,一路上經過雄偉的寧武關、險峻的雁門關,前方地勢逐漸平坦,莊稼不再是清一色的梯田,農家小屋也由柴少寧從小住慣的窯洞變為平房,更有山村麵河而建,雞晨犬吠、炊煙嫋嫋。
    見了這種小橋流水的美麗村景,從未離開過大山的六名學子全都變得興奮起來,赴省城參加科考的緊張感不翼而飛,一個個指指點點,高聲談笑,充滿旅途的歡快。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這天上午眾人穿過一座被茂密樹林覆蓋的山區,一望無際的平原豁然呈現眼前,大片的房屋座落其間,綠樹沃野,恍若闖入仙境一般。
    眾人一打聽,原來已經到達距離省城太原不足五十裏的一座鎮外。這座鎮子名叫北坪,鎮東傍著一個大湖,通往省城的官道就從湖邊通過。
    柴少寧等人順官道來到鎮口,人聲鼎沸中,一座三層高的酒樓出現路旁。
    酒樓臨湖而建,鬥拱飛簷,本來極具氣勢,但融於遠方青山綠水的映襯中,立時又變得秀氣可愛,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態。
    酒樓三層簷外高高挑出一麵酒旗,上書“仙人來”三個大字,紅底金字,襯以黃色的絨絲穗邊,給人陳酒般甘醇久遠的感覺。
    看著這座酒樓,柴少寧等人本來幹燥的喉嚨更覺饑渴。
    陳忠壽見省城已經在望,也不急著趕路,招呼大夥兒下馬,要進酒樓內歇息吃飯。
    站在酒樓門外的店小二迎住走在最前麵的一名衙役,招呼道“官爺這邊請!”彎腰擺手,示意眾人前往樓下臨湖搭建的一席涼棚下麵。
    衙役見狀怒道“他娘個棺材板子,你是不是瞧不起你家大爺?”
    店小二忙拱手作揖,賠出笑臉道“官爺,實在是不巧,當地一些有頭臉的老爺們包了酒樓,正在裏麵為一群貴賓接風,還望官爺能海涵一二。”
    陳忠壽看看那座涼棚,是用連片的黃布支以木樁在樓前廣場上搭建,棚下十分寬敞,雖然已經坐進三桌人,卻仍空出一半的地方,從湖麵吹來的涼風自棚下穿過,炎炎夏日裏,倍顯清爽怡人。
    陳忠壽不願意惹事,於是叫回衙役,讓店小二把馬匹牽去照料,點了酒菜,安頓大家在涼棚內坐下。
    柴少寧、陳忠壽及兩名衙役坐了一張桌子,其他五名學子圍了另外一桌。
    片刻,酒菜上齊,大家夥兒正要吃喝,柴少寧忽然聽到涼棚下另三桌客人中有笑聲發出道“大哥,聽說那小妞年紀雖輕,人卻長得極美。素聞遊龍劍客獨來獨往,如果這小妞真是遊龍傳人,那遊龍劍客隻怕也是個為老不尊之人。”
    自從知道自己是遊龍劍客的隔世傳人,柴少寧心中便對遊龍劍客起了無比敬意,渴望知道有關老師的一切事情。這時候忽聽有人提及遊龍劍客,柴少寧不自覺轉頭觀望,見涼棚內另三桌客人清一色都是灰衣灰褲,腰間掛著單刀,應該是某個幫派中的幫眾,也或許是大戶人家的護院打手。
    被稱做大哥的那個漢子黑臉黑須,眼中閃著一種蠻橫的冷光,嘿嘿笑著道“但凡男人,誰不愛這調調?遊龍劍客自然也不例外。隻不過這話你我兄弟說說就算了,要是傳出去,讓遊龍劍客找上門來,咱們兄弟可擋不住他老人家的一根小手指頭。”
    先前說話之人尖嘴猴腮,一副彎腰駝背、做慣奴才的樣子,聞言附和道“大哥說的是,看巡莊的老李,平日裏老實巴交,誰曾想也學人偷偷跑去嫖妓,被人撞破,竟要和人拚命。隻是他可沒有遊龍劍客的手段,白挨一頓揍,連妓院的小娘們都瞧不起他,不再接待。”
    兩個人說話間主題漸偏,滿嘴汙言穢語。同桌之人你一言我一語插進話去,不時發出陣陣充滿猥褻意味的哄笑。
    柴少寧聽對方話中不再談及遊龍劍客,起身想要過去攀談,被陳忠壽一把拉住。
    那幫人身為下人,言談間竟敢拿遊龍劍客開玩笑,必定有些來頭。陳忠壽肩上擔負著護送學子們入省城參加科試的職責,當然不願意多生事端。
    柴少寧不想讓陳忠壽為難,剛坐下身,蹄聲的的,由遠處被日午豔陽晾得如要裂開般的幹硬地麵上傳來。
    柴少寧順聲音方向轉頭,見官道上駛過來一紅一白兩匹健馬,紅馬上端坐一位女子,白衣白褲,戴一頂遮陽鬥笠,輕紗順帽沿垂下,看不見麵容,但兩條長腿斜貼馬身,紅白相襯,異常修美。
    騎白馬的是一位青年,也穿一身白衣,劍眉星目,下巴稍尖,刀削般的麵容顯得精明堅毅,隨馬身晃動的身形流露出挺拔靈動的氣勢,仿若利劍即將出鞘,有一種爆發性的動感。
    這對青年男女手中都握著長劍,在樓前下馬後不入酒樓,徑奔涼棚下麵。
    店小二見了,省得羅嗦,忙迎上去接過馬韁,叫人牽去照料。
    柴少寧聽先前那夥灰衣人忽然停了說話,回頭一看,才發現這幫人全都瞪眼朝著正向涼棚下走進來的白衣女子發呆。
    白衣女子在馬上時已難掩嬌美身姿,這一下馬步行,更是春光無限。高挺的酥胸,修長的腰腿,邁步間搖曳生姿,飄逸若舞蹈,看得人砰然心動。
    此時涼棚中已隻剩下最後一張小桌,恰位於柴少寧眾人所坐桌旁。
    待二人坐定,白衣女子伸手輕輕掀去頭上遮陽鬥笠,頓時引發一片嘩聲。
    女子修長的細眉斜飛入鬢,明亮的杏目顧盼生輝,櫻唇微啟,衝冒著熱氣的茶麵先籲一口仙氣,繼而抿唇輕啜,背對湖麵坐在那裏,有如下凡的臨波仙子。
    明知道眾人都在看著她,白衣女子麵上的表情卻是波瀾不驚,美麗中隱帶一種冷傲,猶如天上嬋娟,氣質高不可攀。
    眾人隻覺整個涼棚都因女子的到來而蘊含了一股仙氣,飄飄然分不清是在天上還是人間?
    正當大家陶然神醉時,吞咽口水的咕嚕聲忽然傳來。尖嘴猴腮的灰衣人驚歎道“天哪,能叫這仙子陪我一晚,就是立馬死了也心甘情願。”
    粗魯的語句不僅大煞風景,對白衣女子更是極具侮辱。
    白衣女子黛眉一豎,拍桌就要站起,她身旁白衣青年忙伸手壓上女子手背,示意同伴不要莽撞。
    眾人目光自然而然被白衣女子按在桌麵上的纖掌吸引,十指細膩修長,美白如玉。
    被喚作大哥的黑臉漢子也忍不住吞一下口水,嫉妒道“小子幾世修來的福氣?能摸到這樣的小手!”
    這話自然是指坐在白衣女子身旁的白衣青年而言。
    尖嘴猴腮的灰衣人見連大哥也不再掩飾對白衣女子的好感,更加肆無忌憚,嘿嘿淫笑著大放厥詞道“豈止摸過,依我看——啊——咳!”剛說到這裏,灰衣人突然悶哼著“咳咳”幹嘔起來。
    “嘩啦”聲響中,一隻茶碗掉往地麵摔個粉碎,碗裏麵的茶水和著滿嘴的碎牙,卻都被尖嘴猴腮的灰衣人咽進了肚子裏麵。
    “呼啦”一聲,灰衣人的同夥全都站了起來,拔刀邁步,往出手的白衣青年身後圍成一圈,隻等大哥令下,就要鬧事。
    “大恭!”被打的灰衣人向大哥懇求著,隻不過沒了牙齒,滿嘴跑風,那個哥字叫得很不恭敬。
    黑臉大哥自恃身份,獰笑著慢慢站起,還沒開口,“啊呀呀”的叫喚聲突然接連響起,緊接著鋼刀落地的“嘩啦”聲串成一片。
    圍著白衣男女的灰衣人一個個手扶腕子,呆立在了當地。
    還劍入鞘的沙啦聲緩緩傳來,白衣青年好整以暇地把劍往桌麵輕輕一拍。聲音不大,卻震得周遭灰衣人個個膽戰心驚。
    他們連白衣青年什麽時候拔的劍都不知道?已經被對方挑落了兵器!
    柴少寧在旁邊看得清楚,白衣青年在刹那間連出九劍,挑中每一個灰衣人的手腕。出劍速度之快,下手部位之準,都是柴少寧出道以來首見。
    黑臉大哥一時間也嚇得呆住,正準備說話的嘴張到一半,再也合不攏來。
    有那反應快的灰衣人掉身便朝棚外酒樓內跑去,顯然是要通風報信、尋求援助。
    白衣女子對這一切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淡淡呷口茶水,衝白衣青年輕聲道“來了!”
    白衣青年有意無意間向湖中瞥了一眼。
    柴少寧順白衣青年的目光扭頭望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湖麵上漂來一葉小舟,舟中坐著一個漁翁。
    那漁翁裝束十分搞笑,大熱天披著蓑衣,寬大的鬥笠遮住麵容,手中持一根漁杆正在船頭垂釣。奇怪的是,別人垂釣求靜不求動,怕驚跑魚兒,這個漁翁垂釣的時候,小船卻仍在慢慢向湖邊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