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半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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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夢劍!
    岸上一片紛亂,湖中漁翁卻好整以暇地收起魚竿,也不見他劃船,那船卻開始慢慢離岸飄遠。
    “這就想走了麽?”正當眾人似乎都已經忘記漁翁的存在時,白衣青年突然伸指衝舟上一指道“如此毒辣的手段,不知閣下是誰?”
    “江湖垂釣客而已!”漁翁隱在鬥笠下的表情不得而知,沙啞的嗓音發出輕蔑之音道“憑你一個小娃娃,還不配問某家的姓名。”
    白衣青年哈哈笑道“憑閣下這點功夫,還冒充不了惡釣客!”
    漁翁聽白衣青年竟敢對他的身份生出懷疑,大怒道“老夫縱橫江湖之時,你小子還沒有出世,也敢在這裏胡說八道?”說話間發出內力,小舟無風自動,加速向湖中飄走。
    “怎麽,害怕了?”白衣青年大喝道“想溜可沒這麽容易!”說話間一探手,向身旁路公子帶來的一名惡奴抓去。
    那個奴才沒想到白衣青年會對他出手,嚇得一跳避開時,手上突輕,剛剛揀回的鋼刀不知如何?已呼嘯著向湖中小舟處飛了過去。
    白衣青年身形晃動,如一道閃電由眾惡奴群中穿過,立時又有三把鋼刀飛射往舟上漁翁。
    漁翁也料不到白衣青年的身手如此驚人,磕飛兩把鋼刀後,竿身被刀上傳來的驚人力量震得顫動不已,再也無法穩住。
    漁翁反應也是神速,撒手丟了魚竿,一把接住第三把飛刀,刀光回旋,磕飛第四把鋼刀。
    白衣青年見狀笑道“惡釣客也有使不動魚竿的時候麽?”話音才落,隨著身形轉動,又是四把鋼刀盤旋飛舞,帶著嗚嗚嘯聲飛向湖中。
    舟上漁翁穿著厚重的蓑衣鬥笠,本來就行動不便,處身狹窄的小舟之上,更是連閃避的地方也欠奉。
    情急之下,漁翁大叫一聲道“要你小子多管閑事?”霍地閃掉身上的衣帽累贅,鋼刀全力舞開,銀輪般把襲近身前的飛刀悉數擊落。
    這下柴少寧才看清楚,漁翁穿在蓑衣裏麵的竟是一身黑衣,就連頭都用黑布包住,隻在兩眼處挖出孔洞,露出一對豹子般突凸的大眼,瞳孔中散發著綠光,直如夜半野獸的雙瞳,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藏頭露尾之輩,今天要你現出原形!”一直端坐桌旁的白衣女子直到這時候才嬌吒一聲,起身拔出手中長劍。
    恰這時,白衣青年雙臂齊掄,兩把鋼刀貫滿力道,一上一下,衝舟上漁翁疾射過去。
    白影一閃,柴少寧忍不住大喊了一聲道“好輕功!”
    原來白衣女子竟是以極快的速度躍起空中,伸腳踏上被白衣青年丟出的一把鋼刀刀柄,禦風而行般隨刀向小舟上疾飛過去。
    盡管動作快到無以複加,但白衣女子的姿勢依舊輕靈優雅,看不出一絲勉強,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流利美感。
    眨眼間,人刀一體,飛臨漁翁麵前。
    白衣女子長劍前伸,劍尖輕靈飄逸,幻化出一片寒星罩往對方頭部的同時,腳下用力,飛刀倏忽間下沉一尺,刀柄正撞在下方鋼刀刀身上,兩把刀同時變向,突破漁翁劃出的刀網,齊射向他小腹,變化之快令人防不勝防。
    漁翁“啊呀”一聲,再變招已來不及,急切間身軀後倒,跌入船艙。兩把鋼刀險之又險從漁翁胸口擦過,飛落往遠方湖深處。
    “哢嚓”聲響傳出,漁翁的身體壓破船底,消失水中不見。
    白衣女子身軀淩空,無處借力,眼看就要飛過小舟,忽見她腰肢一彎,長劍巧之又巧搭上船尾內沿,整個人頓時變得倒立空中,由腳尖至劍尖,如同一支插在船尾的桅杆。
    這一招使出,白衣女子優美的身軀展露無遺,風擺荷葉般晃出無限妙曼,帶得小舟也輕盈若仙乘般向前輕漂出去。
    柴少寧看得不禁大聲喝彩之際,白衣女子手中的長劍一彎,身形隨即向上彈起,一陣風般輕飄飄刮回湖岸,動作一氣嗬成,姿勢說不出的美妙動人。
    “莫非是他們?”陳忠壽的神情突然間變是興奮起來,望著青年男女的眼中射出崇慕光芒。
    “他們是誰?”目睹青年男女神奇的武功和絕世的風采,柴少寧心中折服,很想知道二人來曆,立即開口向陳忠壽請教。
    陳忠壽激動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二人應該就是近幾年崛起於江湖年輕一輩中的頂尖人物,孤星劍客和冷月公主!”
    “孤星劍客、冷月公主?”聽到這樣冷傲的外號,柴少寧不禁好奇心大起。
    “一定是他們!”陳忠壽語氣變得肯定起來道“之前聽人說孤星、冷月是繼二十年前磐鬆劍客、翠竹仙子後又一對令人稱羨的江湖奇俠異侶,我還以為言過其實,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
    兩個人正說著,孤星劍客和冷月公主已經相偕返回,卻沒有入棚,徑直喚店小二結帳牽馬。
    店中夥計這時候對二人敬若神明,爭著把馬牽來,連茶錢也不肯收。
    孤星劍客也不勉強,與冷月公主雙雙上馬,兩朵白雲般飄向遠處,消失不見。
    柴少寧癡癡望著孤星、冷月離開的方向發呆,暗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這對人中龍鳳時,身後哭聲傳來,回頭一看,一眾路府仆人正抬著一具屍體走出樓來。
    柴少寧吃了一驚,起身去看。
    才一會兒功夫,肖雲飛整張臉頰已經爛出白骨,實在是沒救了。想一想那毒藥的厲害,柴少寧心裏麵不禁駭然。
    路天勇的屍體這時候也已經被人收起,有會水的仆人下到湖底把少主的頭顱撈起,一並用布包好。
    路家惡仆們再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如喪家之犬,灰溜溜告別當地士紳,匆匆向來路返回。
    經過這個變故,“仙人來”酒樓的夥計們戰戰兢兢,連招呼客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忠壽叫大家趕緊吃過飯,離開這個險地繼續向前趕路。
    柴少寧有心詢問關於遊龍劍客及其孫女的下落,但見隨行其他人等全都一臉緊張神色,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隻好作罷。
    黃昏前,眾人進入省城太原。陳忠壽向府衙交過文書,有衙役安排眾人住進城東一座驛館。
    這間驛館占地廣闊,前後三進院落各有二十多間客房,柴少寧等人被安排在前院連接一、二進院落敞廳旁的一間大屋內。
    二天緊張的備考後,科試開始。經過三天篩選,榜文公布,柴少寧同行六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入選。
    大夥兒垂頭喪氣,回到驛館收拾行李,準備次日返回偏頭關。
    當天晚上,柴少寧躺在床上無法入睡。為鄉鄰們免去一年田稅的願望徹底落空,他有點怕回山村的感覺,但對大伯、大娘的思念卻更加強烈。離開二老已經月餘,不知家中近況如何?
    心情矛盾間,柴少寧忽又想起孤星、冷月這對人中龍鳳,可惜失之交臂,沒能和他們結識,還有路家惡奴口中的少女,不知道她是誰,現在哪裏?
    由於沒有見過遊龍劍客的麵容,柴少寧隻能充滿感激地在心中刻畫這位冥冥中造就自己的恩師長相,渴望了解關於他的一切,結識他留在人世的親人。
    然而再一轉念,師姐林芷梅美麗的容顏無可扼製地浮現眼前,令情竇初開的柴少寧心中充滿熾熱的甜蜜。
    思緒萬千之際,微弱的聲響由窗口處傳來,錯非柴少寧內力深厚,又正值清醒之際,否則絕難聽到。
    覺出響聲有異,柴少寧輕輕轉頭,被室外星光照得異常明亮的窗紙上,一道黑影一閃即沒。
    知道必有下文,柴少寧靜臥不動。
    片刻,黑影再次從窗子上方垂下,一根細管悄無聲息順適才被人用舌頭舔破的窗紙洞處伸了進來。
    直至此刻,柴少寧的身體才遊魚般從被中滑出,飄上窗台,暗中伸手堵在伸入屋內的管口上。
    “噗”一聲,對方用力猛吹下,藏在管內的藥粉悉數反噴出去。
    低低驚呼過後,黑影出聲求助道“快拉我上去!”竟隻在這瞬間已經被藥迷得身子疲軟起來。
    窗紙上的黑影向上升起,同時另一個聲音響起道“你怎麽了?”
    黑影勉強應了句“我被迷藥嗆到了!”然後就隻聽到屋頂同伴的輕喚聲,再聽不見黑影回應。
    賊人另有同夥。柴少寧輕輕落地穿好衣服,順手操起一把同行武生的鋼刀,推窗跳出,從後躍上房去。
    這間屋子位於前後兩進院落之間,屋頂呈雙麵瓦坡狀。柴少寧隱身屋脊後麵,悄悄探頭向前坡望去,見一個賊人躺在屋瓦上,他的同夥蹲在身邊,手拿瓷瓶,從瓶中倒出一滴液體抹往昏迷賊人的鼻端。
    不大一會兒功夫,昏迷的賊人醒了過來。
    後者見賊人蘇醒,把手中瓷瓶蓋好蓋,往腰後袋中放入。
    柴少寧身軀柳絮般飄起,掠往賊人身後。
    賊人手一鬆,瓷瓶恰好掉落柴少寧掌中。
    醒來的賊人一睜眼,“啊”地叫出聲。
    同夥驚道“輕聲,不要驚動了屋裏人。”
    賊人揉揉眼道“難道是我眼花?竟然看見你背後有人。”
    同夥嚇了一跳,急回身四向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