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為子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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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夢劍!
肖霆發不出聲,情急抬腿,一邁步滾倒在地,這才發現右腿已經骨折,但奇怪的是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想想大概又是僵屍毒的“功勞”!
再看坑邊樹上,拴停著一輛馬車,車上血跡斑斑,似乎拉過屍體。
肖霆一個激淩明白過來,俯身拚命扒開已經埋了半尺厚的黃土,露出其下一排裹屍的草席。
肖霆顫抖著一具具扒開席子看,果然在第六具草席中,發現了喉嚨被割開的母親屍體。
肖霆抱住屍體嚎陶大哭,聲音咽泣斷續,形如鬼囈。
等哭夠了,肖霆撿起仵作丟在坑邊的鐵鍬,瘸著腿揮淚掩埋好家人屍體。
不遠處地上丟著半根木樁,削平的一麵上刻有“肖公母子及家人亡靈之墓”,下麵連個名字也沒有署。
肖霆知道木牌一定是仵作所為,想到自己隨時會毒發身亡,和死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並不更改內容,撿過來直接插在墳前。
含淚拜過母親及一眾家仆的亡靈,肖霆解開仵作驚嚇之餘顧不上趕走的馬車韁繩,揮鞭打馬,向西直奔。
他現在唯一祈盼之事就是在毒發身亡前趕到太原府,把林芷梅尚在人間的消息告訴柴少寧。
然而馬車才駛上大路,肖霆突覺麵門處劇痛難當。
“怎麽會這樣?”肖霆心中大驚。由於僵屍毒的作用,即使昨夜被聖山尊者的鬼爪抓上麵門時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如果放在平時,僵硬的身體忽然恢複痛覺,或許意味著可能出現一線生機,但現在情況不同,假如體內僵屍毒無法壓製傷痛,他會因為疼痛而無力做為,那樣的話還怎麽前往山西?
憂慮之際,肖霆已經感覺到胸口、下肢各處被鬼爪抓傷的地方相繼都傳來了劇痛,痛感越來越強,很快達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
“一定是聖地、聖山二鬼爪上的奇毒與僵屍毒發生了相克。”肖霆想明白事情的緣由,可也無濟於事,他大吼一聲,仰麵後倒在車廂中,任由馬車順著大道漫無目的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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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中,金刀老俠客洪泰經過數日的休養,身體漸漸康複,但大兒子洪彪慘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卻無時無刻不令他肝腸寸斷。
金刀已經被昔日和洪彪要好的一幫衙役們送了回來。老俠客本來想把金刀封存,它既然染上兒子的鮮血,自己怎麽還能再用?但一想到仇人仍在逍遙法外,老俠客啐碎鋼牙,他發誓要用這把金刀將仇人千刀萬剮,替兒子報仇雪恨。
念頭一起,洪泰被這股氣勢所撐,渾身病痛竟然不治而愈。
二兒子洪荃去江南販運絲布還沒有回來,老俠客於是自己紮束停當,連續兩夜遊走在城中各處,尋找賊人的蹤跡。
這天晚上,洪泰穿好夜行衣,避開眾多巡邏兵馬,再一次潛出城外,在陰暗的林中一路搜尋,不知不覺來在一座小鎮內。
時值深秋,冬意已現,寒風勁疾。老俠客緊一緊胸前的衣口,心中默念著兒子洪彪的名字道“彪兒泉下有靈,當指引為父找到仇人,為你報仇雪恨!”
其實洪泰也知道,經過這麽一鬧,路玉山等人多半不會留在大名府附近,況且以惡釣客的本領,自己就算找到他,恐怕和送死也沒有多大區別。但洪泰偏就是那種無所畏懼之人,強烈的仇恨支撐著他,哪怕毫無希望,他也絕不會放棄。
眼見夜已過半,連星空也似乎變得慵懶起來,隻留下幾點微弱星光,在月芒邊緣外稀疏而朦朧地打著盹。
這一夜似乎又將要無功而返。老俠客心中暗歎一聲,正要返回,忽然感覺前方哪裏有點不對勁?
洪泰隱在暗處,仔細察看麵前的景況,猛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來在了好友秦孝友居住的鎮中,之前目光一直盯著的,正是不遠處秦家藥樓那在夜晚月光下投出的巨大陰影。
此時陰影鋪往街中心處的輪廓一角正如活了般,在慢慢地改變著形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彪兒,待為父為你報仇!”老俠客心裏麵默禱著,伸手探上金刀刀柄。
樓影當然不會改變形狀,改變的是懸掛在其上的賊人姿勢。
屋簷下的賊人絕沒有想到自己暴露在月光下的投影已泄露天機,上半身仍毫無知覺地隱在簷下暗處,伸著手在簷角旮旯裏左掏右摸,確定無物後剛準備翻回樓內,耳旁忽然金風驟起,一支冷箭掛著月光的寒芒,“嘭”一聲釘在這賊背上。
賊人一聲慘叫,鬆手從近十丈高的簷頂落往下方牆外小巷的路麵上。
叫聲一起,秦宅樓中竟然連續竄出三四條黑影。這些人乍一露麵就被一支支飛箭射死。發箭之人功力奇高、準頭十足,頓時嚇得其他藏在樓中各處的眾多賊人再也不敢露麵。
然而襲擊之人早有準備,火箭發出,眨眼間將秦樓化為一片火海。樓中但凡有耐不住火焚之苦從藏身處跑出來的人,無不死於箭下。
洪泰眼睛亮了起來,腦海中閃現的全是天盜的字眼,如此手段,正是天盜慣用的伎倆。
借著熊熊火光,洪泰看到秦宅四圍都已被黑衣人包圍。這些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來在鎮中?個個技藝高強,膽大心細,直等樓中慘呼聲漸漸消失,聞訊而來的鄉丁們已近在眼前,這才一個個井然有序地順著鎮中小巷朝洪泰所處位置的相反方向迅速退去。
洪泰目睹著賊人離開,從潛藏處走出。他要追蹤找到賊人的老巢,將天盜一網打盡。
然而就在這時候,洪泰發現先前被射落巷中的黑衣人在天盜離開後忽然動了起來,背上猶自插著長箭,努力順著巷道朝前爬去
原來這個最初攀在德藝樓簷角處的賊人武功不弱,竟然沒有死,中箭後摔落巷中,反而因此免了火焚的厄運。這個賊人知道對頭厲害,所以單等敵人全部撤走,這才敢爬動求生。但他絕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暗中居然還藏著一個洪泰。
洪泰上前一把揪起地上的黑衣人,厲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饒命!”黑衣人哀哀求告。
“快說,你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洪泰情急追賊,沒功夫和他耗時間,大刀一抬,直接壓上黑衣人脖頸,鋒利的刀鋒頓時將賊人皮膚拉開,鮮血順脖子流入衣領內。
黑衣人眼中露出驚恐神色,顫聲道“宇文樓主不幸死在大名府衙,我們這幫人群龍無首,聽說秦孝友醫術超群,這麽多年,家中攢了不少財物——”
洪泰聽到這裏,心中已經雪亮,明白了這幫人的來曆,不再聽他羅嗦,把黑衣人往地上一丟,邁步去追退走的天盜。
秦孝友多年行醫,確實積攢下不少財物。如今風月門的死對頭聖劍山莊雖然被抄,但楊立元身死,官府對江湖幫派極其忌諱,風月七樓重開一事便受到阻礙,宇文一劍手下的賊子謀生無望,竟打起了秦孝友遺產的主意,悄悄來揀便宜,卻不料被天盜黨羽察覺,突施報複。
洪泰不願意把精力浪費在這些為財送命的蠢貨身上,轉身去追天盜,哪知才跑出幾步,身後一聲慘叫,事情竟然又起變化。一支迥異於平常飛鏢的蛇形鏢正正地釘進了黑衣人的額頭。
深夜空巷,蛇形鏢從何而來?
洪泰停步細查,這才發現黑衣人爬行的方向筆直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家院門。
洪泰揮鋼刀護住身體,躍上那家小院的院牆。
小院不大,院中隻有一套裏外間,外間屋的屋門開著,黑呼呼陰深可怖。
洪泰一聲冷哼,剛要撲下,巷中大量腳步聲響起,有人叫道“洪老爺子,您怎麽在這裏?”
洪泰低頭一看,眾多鄉丁已經舉著火把湧入巷口。在這一群人中,竟然夾雜著六七名大名府的衙役。領頭衙役個子不高,精精瘦瘦,黝黑的麵容上留著一縷山羊胡。
洪泰認出是兒子生前好友、同在大名府衙中當差的捕頭吳快。
細聽小院屋中已經沒有了呼吸之聲,洪泰判斷賊人已經逃走,於是跳下牆頭道“彪兒絕不能白死,吳捕頭怎麽也會在這裏?”
吳快臉上露出為難神色,最終還是解釋道“洪老爺子,我瞞別人不能瞞您。這個秦孝友身份有點特殊,他一家人遇害,絕不僅僅是因為受到肖霆一案牽累這麽簡單。兵馬司許大人命在下帶人來此蹲守,要看其後形勢如何發展?其中太詳細的內情,恕在下不便相告。”
“相交十多年,都不知道我這位老友有如此神秘的背景。”洪泰目光不由又望向躺在街心黑衣人額頭上那枚蛇形鏢,搖頭道“能讓名震江湖的玉麵蛇娘親自來此監守,孝友,你究竟背負著什麽樣的使命?”
吳快欲言又止,洪泰一揮手道“我無意探究別人秘密,但我欠秦家三條人命,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而且彪兒的仇,我一定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