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遠處趙寒光驚呼。
    陳景卻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左眼星辰圖案微微一亮，那道正在成型的界門突然凝固。
    右眼混沌旋渦輕轉，界門竟開始反向旋轉，將殘眼宿主自己一點點扯向裂縫。
    怪物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八根節肢深深插入地麵試圖抵抗。
    陳景終於動了，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綻放九品蓮台虛影。
    第二步，殘眼宿主的節肢開始寸寸斷裂。
    第三步，他已然站在怪物麵前，修長手指輕輕點在那顆瀕臨破碎的紅珠上。
    “散。”
    清越嗓音落下刹那，紅珠如夢幻泡影般消散。
    殘眼宿主猙獰的麵容突然定格，繼而從頭部開始化作飛灰。
    那些青銅血肉寸寸剝離，在飄散過程中竟開出一朵朵晶瑩的冰花。
    柳千機怔怔伸手，接住一朵飄落的冰花。
    花瓣中央封印著一縷青銅光芒，正是那個繃帶人戰戈上的氣息。
    陳景廣袖輕拂，漫天冰花匯聚成一道虹橋通向遠方。
    他回首望向兩位戰友，眸中星辰與混沌交相輝映，襯得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容愈發不似凡俗。
    “這些是守墓人散落的記憶。”
    他的聲音帶著空靈回響，“順著虹橋，能找到最後一位守墓人的下落。”
    趙寒光突然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陳前輩。”
    這個曾經同生共死的漢子，此刻竟不由自主用上了敬語。
    柳千機也隨之躬身，白發在虹橋光芒中熠熠生輝。
    陳景微微一怔，隨即失笑。
    他伸手虛扶，兩人便被一股柔和力量托起。“何必如此。”
    他語氣恢複往日溫和，眼中神異漸漸隱去，“我還是我。”
    正說話間，虹橋盡頭突然傳來蒼涼鍾聲。
    三人同時轉頭，隻見天際浮現一座青銅古殿虛影，殿前懸著半截斷裂的戰戈。
    陳景素白身影無風自動，踏著虹橋緩步前行。
    每一步落下，都有星輝自他衣擺流瀉，在身後拖曳出璀璨星河。
    “走吧。”他的聲音隨風傳來，“該了結這段因果了。”
    最後一縷餘音落下時，漫天飛雪驟然靜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唯有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成為天地間唯一的鮮活色彩。
    趙寒光與柳千機對視一眼，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震撼與敬畏。
    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這位曾經的戰友已然踏上了他們難以企及的道路。
    而在虹橋盡頭的青銅殿前，隱約可見一個纏著青銅繃帶的身影，正緩緩抬起殘缺不全的麵容……
    繃帶人倚靠著斷裂的戰戈，渾身纏滿泛著銅綠的布條。
    他緩緩抬頭，露出半張布滿星紋的臉。
    那正是陳景曾在記憶碎片中見過的麵容。
    “你們來了。”聲音嘶啞如金屬摩擦，“比我預計的早三百年。”
    陳景白衣飄然落地，足尖點地的刹那，殿前青銅地磚亮起繁複陣紋。
    他凝視繃帶人空蕩的左眼窩：“你的眼睛在古噬界？”
    繃帶人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歎息。
    他伸出纏滿布條的手，在虛空劃出一道血痕。
    血痕迅速擴展成光幕，映照出一片猩紅天地。
    那裏有七顆破碎的星辰懸浮在血海上空，每顆星辰都被青銅鎖鏈貫穿。
    “殘眼不過是古噬界主的一縷念頭。”繃帶人指向光幕中央，“真正的禍源在那裏。”
    血海突然翻湧，浮現出一座由無數紅珠堆砌的王座。
    王座上蜷縮著人形黑影，胸口插著半截青銅戈。
    趙寒光倒吸一口涼氣。
    那斷戈分明與繃帶人手中的殘柄嚴絲合縫。
    “當年我以雙目為代價，將界主釘在王座上。”
    繃帶人獨眼中星火黯淡，“但每過千年，就會有一顆紅星辰亮起…”
    光幕畫麵突變，顯出正在崩塌的青銅棺槨。
    棺內滲出黑血，漸漸凝成新的殘眼宿主輪廓。
    柳千機握緊拳頭：“所以永遠殺不完？”
    “除非斬斷根源。”
    繃帶人突然扯開胸前布條，露出空洞的胸腔。
    裏麵懸浮著一枚青銅鑰匙，“古噬界門每三千年開啟一次，下次就在…”
    天際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眾人抬頭，隻見第七顆紅星辰的位置裂開黑色縫隙，隱約有節肢狀的陰影在蠕動。
    “現在。”繃帶人苦笑，“它等不及了。”
    陳景衣袖翻飛，九道星芒自指尖射出，暫時封住裂縫。
    他轉向光幕中的血色王座，右眼混沌旋渦急速旋轉：“界主什麽境界？”
    “大乘巔峰。”繃帶人獨眼突然流出青銅液體，“但它吞噬過三十六個小世界的天道…”
    話未說完，他身體突然崩解，化作青銅沙粒流向陳景。
    沙粒中傳來最後的聲音：“帶著我的記憶…找到我的左眼…”
    陳景閉目接納流沙，再睜眼時眸中多了一圈青銅紋路。
    他抬手輕點虛空，古殿轟然開啟，露出內部旋轉的星璿。
    “要進去嗎？”趙寒光喉結滾動，“對麵可是…”
    陳景忽然笑了。
    這個笑容讓他謫仙般的氣質陡然染上幾分桀驁。
    他並指成劍，在身前劃開一道星光璀璨的裂隙：“誰說我們要走它的門？”
    裂隙那端，血色王座上的黑影突然抬頭。
    柳千機看著陳景背影，恍惚間見到他周身浮現十二道虛影。
    有星紋戰傀，有青銅守墓人，甚至還有殘眼宿主的輪廓。
    這些虛影最終都融入那襲白衣，化作衣擺上若隱若現的暗紋。
    “走了。”陳景踏入裂隙，聲音帶著奇異回響，“去會會這位…老朋友。”
    星璿劇烈震蕩，古殿銅瓦紛紛剝落。
    在徹底崩毀前，趙寒光似乎聽到一聲來自遠古的歎息。
    他咬咬牙，拽著柳千機衝向裂隙：“媽的，拚了！”
    裂隙閉合的瞬間，第七顆紅星辰徹底炸裂。
    漫天火光中，隱約可見三道身影走向血海深處的王座。
    而陳景的白衣，成了猩紅天地間唯一的淨色……
    血海翻湧，三道身影踏空而立。
    陳景白衣依舊不染纖塵，隻是衣袂間流轉的星芒已化作暗金色紋路。
    他指尖輕點，兩縷古噬之力如活物般纏繞上趙寒光與柳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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