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兩側掛著無數半透明的囊泡，每個囊泡裏都封印著不同種族的修士。
    柳千機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那些囊泡裏的修士雖然形態各異，但胸口全都插著半截青銅戈。
    與繃帶人手中殘柄製式相同。
    “守墓人候選。”
    陳景輕撫過一個囊泡，裏麵的靈族修士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睛，“失敗品。”
    三人潛行至甬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由血管編織的森林，每根血管末端都連著顆跳動的心髒。
    森林中央懸浮著青銅棺槨的虛影，棺蓋上插著把完整的青銅戰戈。
    趙寒光突然悶哼一聲。
    他體內的星紋骨架不受控製地浮現體表，與最近的心髒產生共鳴。
    陳景眼疾手快，一掌拍在他後心，暗金紋路瞬間覆蓋星紋。
    “別碰任何東西。”陳景警告，“這裏是界主的…”
    話音未落，血管森林突然全部繃直。
    所有心髒同時轉向三人，每顆心髒表麵都裂開一張滿是利齒的嘴。
    “跑！”
    陳景一劍斬斷攔路血管，噴濺出的卻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色記憶漿液。
    三人踏著不斷再生的血管衝向青銅棺槨，身後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柳千機回頭瞥見駭人景象。
    那些漿液落地後化作無數微型界主，正瘋狂吞噬同類來壯大自身。
    “跳！”
    在陳景的喝令下，三人同時躍向青銅棺。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棺槨的刹那，整片血管森林突然收縮。
    天旋地轉中，棺蓋上的青銅戰戈突然射出一道寒光，精準刺入陳景眉心——
    卻是繃帶人左眼記憶裏的最後畫麵。
    血色天空下，三人跌落在一片骨白色的沙礫灘上。
    陳景最先翻身而起，指尖彈出三縷暗紅絲線，將還在暈頭轉向的趙寒光和柳千機拽到一塊巨骨後方。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聲，像是無數紅珠怪物在互相吞噬。
    “別動。”陳景掌心浮現一團蠕動的黑霧，“這次換個路子。”
    黑霧分成兩股鑽入同伴眉心。
    趙寒光頓覺渾身星紋骨架被某種粘稠物質包裹，低頭看見自己的雙手正褪去血色，逐漸變成古噬界低級仆從特有的青灰色。
    柳千機更慘，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新長出的暗紅頭發開始脫落，頭皮上冒出六個肉瘤狀凸起——
    活像那些巡邏的哨兵怪物。
    “這也太…”趙寒光摸著自己凹陷的臉頰，聲音自動變成了砂紙摩擦般的嘶啞。
    陳景的變化最不起眼。
    他僅僅是把白衣染成暗褐色，又在右眼偽裝出一道陳年傷疤。
    但若有高階古噬生物在此，就能看出他每個毛孔都在散發同源的氣息波動，仿佛是在界內土生土長的混血後裔。
    骨灘遠處傳來腳步聲。
    三人立刻進入角色。
    趙寒光歪著脖子擺出呆滯表情，柳千機則讓肉瘤有規律地鼓脹收縮。
    陳景更絕，直接拖來半具不知名生物的殘骸，假裝在啃食。
    一隊巡邏的節肢怪物經過時，領頭的多眼生物突然停下。
    它狐疑地湊近陳景，十八隻複眼同時映出他佝僂的背影。
    陳景頭也不抬，從殘骸裏掏出一團腐爛組織遞過去，喉嚨裏發出討好的咕嚕聲。
    怪物嫌棄地拍飛腐肉，帶著隊伍繼續前行。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柳千機才敢讓肉瘤停止跳動：“你剛才給它看的什麽？”
    “界主親衛隊的排泄物。”
    陳景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這類低階怪物最吃這套等級壓製。”
    他們沿著骨灘邊緣前行，途中遇到好幾波遊蕩的怪物。
    有次險些撞上正在交配的紅珠集群，那些黏膩的珠子相互吞噬時發出的吮吸聲，聽得趙寒光差點吐出來。
    陳景卻趁機收集了幾滴飛濺的漿液，在掌心揉搓成三枚通行令似的血痂。
    “拿著。”
    他將血痂分給二人，“遇到盤查就捏碎，能偽裝成重傷潰逃的士兵。”
    穿過骨灘後，地形開始變得怪異。
    地麵逐漸由碎骨過渡到某種半透明的肉質層，踩上去會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陳景突然蹲下，指尖凝聚星芒在肉質層上劃開一道小口。
    皮下竟是中空的腔室，裏麵堆滿正在孵化的紅珠胚胎。
    每個胚胎都包裹著不同種族修士的殘缺元神，有些還能看出生前的痛苦表情。
    “養蠱場。”陳景眯起傷疤下的右眼，“界主在培育新品種。”
    正說著，肉質層突然劇烈震動。
    遠處隆起一座肉山，山頂裂開直徑百丈的孔洞。
    漫天血雨中，一艘由脊椎骨拚成的巨艦正緩緩升起，甲板上站著個身披修士袍的骷髏——
    那袍子樣式分明是某個被滅門宗派的長老製服。
    趙寒光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星紋骨架深處傳來刺痛，仿佛那骷髏身上有什麽東西在召喚他。
    陳景一把按住同伴肩膀，混沌氣強行鎮壓住暴動的星紋。
    “別出聲。”
    他傳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第七守墓人的遺骸…看來界主已經破解了部分青銅封印。”
    巨艦升空時掀起的腥風裏，三人清晰聽到骷髏修士袍袖中，傳出青銅碎片碰撞的清脆聲響。
    就在這時，肉質層突然劇烈震顫，遠處傳來陣陣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陳景按住二人肩膀，三人伏低身子，借著蠕動的地表褶皺潛行。
    轉過一道由肋骨形成的山丘，眼前豁然開朗。
    兩支古噬生物軍隊正在廝殺。
    左邊是渾身長滿紅珠的節肢怪物，右邊則是披著人皮的青銅傀儡。
    戰場中央躺著半截斷裂的青銅巨像，傷口處不斷滲出星輝與黑血混合的漿液。
    “是守墓人留下的禁製傀儡。”
    陳景眼睛一亮，“它們在爭奪巨像殘骸裏的星紋核心。”
    趙寒光偽裝出的青灰色皮膚下，星紋骨架突然發燙。
    他死死盯著巨像胸口裸露的齒輪狀結構，那裏有團藍光正隨著搏殺節奏明滅。
    “想要？”柳千機注意到同伴異常，肉瘤腦袋歪向戰場，“現在溜過去就是找麻煩。”
    陳景卻笑了。
    他右眼的傷疤突然裂開一道縫，滲出絲縷混沌氣。
    戰場邊緣，幾個鬼鬼祟祟的低階怪物正拖著具屍體往陰影處爬。
    那是群專門撿漏的食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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