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
    旁邊一個賣符籙的老者抬眼看他，手裏還捏著半張未畫完的遁空符，“灰霧高原的規矩懂不懂？”
    陳景搖頭：
    “初到貴地，還請指點。”
    老者嗤笑一聲，指了指坊市中央的一座石碑：
    “自己去看。”
    另外，初來者得交三塊靈晶當落腳費，否則會被灰霧侵蝕。
    陳景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袖子，苦笑：
    “暫時沒有靈晶。”
    “嘖，窮鬼。”
    老者擺擺手，“那你自己想辦法吧，灰霧快來了。”
    正說著，遠處天邊的灰霧突然翻湧起來，像潮水一般向坊市逼近。
    街上的人紛紛收攤，動作嫻熟地躲進附近的石屋。
    陳景站在原地未動，默默觀察著灰霧的流動軌跡。
    “喂！”
    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想死就進來！”
    他回頭，看見一個紮著馬尾的少女站在石屋門口，手裏拎著一盞青銅燈，燈光微弱，卻能讓灰霧退避三舍。
    陳景快步走進石屋。
    屋內簡陋，隻有一張石床和一張木桌。
    少女關上門，灰霧已經漫到門外，隱約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霧中爬行。
    “第一次來灰霧高原？”
    少女點燃桌上的油燈，火光映出她清秀的臉龐，“我叫青禾，在這裏住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
    陳景微微皺眉，“這裏的時間流速……”
    “和外界不同。”
    青禾聳聳肩，“灰霧高原一天，外界可能已過百年。”
    陳景心頭一震。
    若真如此，他在這裏耽擱太久，仙界和地球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別想著立刻出去。”
    青禾似乎看穿他的想法，“灰霧高原隻能進不能出，除非找到‘門’。”
    “門？”
    “對，傳說灰霧深處有一扇青銅門，推開它就能離開。”
    青禾笑了笑，“不過沒人找到過。”
    陳景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這裏的大羅仙……為何如此之多？”
    青禾的笑容淡了幾分：
    “因為我們都失敗了。”
    “失敗？”
    “突破大羅，探索域外，最終卻被困在這裏。”
    她指了指窗外，“那些灰霧，會一點點吞噬你的道行。”
    “待得越久，修為跌得越厲害。”
    陳景內視己身，果然發現靈力運轉比先前滯澀了些。
    他不動聲色，從袖中摸出一塊靈晶——
    這是剛才趁人不備，從坊市某個攤位上順來的。
    “這個，夠付落腳費嗎？”
    青禾眼睛一亮，接過靈晶掂了掂：
    “夠住三天。”
    陳景點頭，又問道：
    “坊市裏可有打探消息的地方？”
    “有，‘醉仙樓’。”
    青禾指了指遠處一棟木樓，“不過那裏隻收珍貴情報或者稀有靈材當酒錢。”
    陳景謝過她，推門走出石屋。
    灰霧已經退去，坊市重新熱鬧起來。
    他混入人群，朝醉仙樓走去，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打算。
    若這裏真如青禾所說，是失敗者的囚籠，那麽……那些被困多年的大羅仙，或許知道更多關於“門”的秘密。
    ……
    醉仙樓的門檻比坊市的青石路高出三寸。
    陳景剛踏進去，喧鬧聲便靜了一瞬。
    十幾道目光掃過來，有審視，有漠然，更多的是不屑。
    “又來個新人。”
    靠窗的壯漢嗤笑一聲，手裏捏著的酒杯突然結出一層冰霜。
    “連灰霧袍都沒有，也敢來醉仙樓？”
    陳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衫，確實與樓內眾人華貴的灰霧長袍格格不入。
    他沒說話，徑直走向角落的空桌。
    “懂不懂規矩？”
    一個瘦高男子攔在他麵前，指尖跳動著幽藍火焰。
    “新來的得先敬酒。”
    他指了指櫃台上一壇漆黑的酒，“喝完了，才有資格坐下。”
    酒壇上貼著符紙，隱約透出腐蝕性的氣息。
    陳景神識一掃，發現酒裏摻了灰霧凝練的毒素，尋常大羅喝下去，至少三天無法調動靈力。
    樓內響起低低的哄笑。
    所有人都等著看熱鬧。
    陳景伸手去拿酒壇。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瞬間，他袖中滑落一粒趙寒光給的子彈，悄無聲息地滾到瘦高男子腳邊。
    “請。”陳景端起酒壇，作勢要喝。
    瘦高男子突然臉色大變。
    他腳邊的子彈無聲炸開，爆裂符的威力被壓縮到極致，隻將他右腳的靴子燒成了灰燼。
    更妙的是，子彈裏藏的星核碎片恰好與酒中的灰霧毒素相克，整壇酒“噗”地一聲變成了清水。
    “你！”
    瘦高男子赤著右腳，又驚又怒。
    陳景“驚訝”地看著酒壇：“咦？怎麽是水？”
    他仰頭喝了一口，還咂了咂嘴，“味道不錯。”
    樓內一片死寂。
    坐在櫃台後的老板娘突然輕笑出聲：“有意思。”
    她推過來一杯真正的靈酒，“這杯算我請的。”
    陳景接過酒杯，餘光瞥見那壯漢正偷偷掐訣。
    一道陰寒靈力順著地麵襲來，直取他腳踝。
    他假裝沒察覺，舉杯時“不小心”灑了幾滴酒。
    酒液落地，恰好澆在那道陰寒靈力上。
    兩者相觸的瞬間，壯漢麵前的酒杯“哢嚓”裂開，冰渣濺了他一臉。
    “抱歉。”陳景誠懇地說，“手滑了。”
    老板娘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她敲了敲櫃台：“都消停點。”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醉仙樓安靜下來。
    “新來的，你想打聽什麽？”
    陳景放下酒杯：“青銅門。”
    這三個字一出，樓內溫度驟降。
    壯漢和瘦高男子同時變色，其他人也紛紛移開視線，假裝沒聽見。
    老板娘沉默片刻，從櫃台下取出一塊玉簡：“五百靈晶。”
    陳景攤手：“沒有。”
    “那就拿東西換。”老板娘打量著他，“我看你那塊表不錯。”
    腕上的山寨表微微發燙。
    陳景搖頭：“這個不行。”
    “那就沒辦法了。”老板娘收起玉簡，“不過...”
    她突然壓低聲音，“如果你能解決醉仙樓地窖裏的‘東西’，情報免費送。”
    壯漢猛地站起來：“老板娘！那東西已經吃了三個大羅了！”
    “所以才要找人處理。”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著陳景，“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