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守護者的戰靴踩在沙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停在十步之外，長槍插進沙土，濺起幾粒金色的沙子。
    那些沙子懸浮在空中，竟緩慢地倒退著落回原處，仿佛時間在這裏出現了錯亂。
    “你們不該來這兒。”
    守護者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
    “時間戰場是閉環的墳場，任何活物踏入，都會被慢慢碾碎。”
    陳景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鞋尖已經開始風化，皮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枯皸裂。
    他立刻運轉建木之力，一層淡淡的綠光籠罩全身，風化的趨勢才被止住。
    樵蘇的獨眼掃視四周：“第四，別說廢話了。”
    “五號帶著大隊人馬在後麵追，我們需要個安全的地方。”
    守護者冷笑一聲：“安全？”
    他抬手一揮，荒漠中突然掀起一陣狂風。
    沙塵散去後，露出遠處一具巨大的青銅骸骨。
    那骸骨跪在地上，胸口插著十二把不同的兵器，頭骨上的麵具依稀可辨。
    正是另一個時間守衛的殘骸。
    “上一個以為這裏安全的蠢貨，已經死了七萬年了。”
    雪沅拖著殘缺的右腿上前一步：“那你還在這裏等我們？”
    守護者盯著她空蕩蕩的褲管，又看了看樵蘇空洞的左眼，最後目光落在陳景的丹田位置。
    “因為種子終於發芽了。”
    他轉身走向沙丘。
    “跟我來，別踩到那些發光的沙子。”
    三人跟隨守護者穿過荒漠，沿途看到了更多詭異的景象：
    一把劍插在沙中，劍身一半鏽蝕不堪，另一半卻嶄新如初；
    一麵旗幟在無風的情況下飄揚，旗麵上的圖案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甚至有一具屍體，上半身是白骨，下半身卻血肉飽滿，仿佛死亡的過程被硬生生截斷。
    “時間在這裏是破碎的。”
    守護者頭也不回地解釋。
    “你們每走一步，都可能跨過數萬年的光陰。”
    陳景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建木嫩芽在他的丹田內劇烈顫動。
    他猛地抓住樵蘇的肩膀才沒有跌倒，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化。
    荒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洲。
    “別看那些幻象！”
    守護者暴喝一聲，長槍橫掃，將陳景眼前的綠洲擊碎。
    “那是時間回溯產生的海市蜃樓，看久了神魂會被吸進去。”
    陳景冷汗涔涔，建木嫩芽的第十片葉子邊緣竟然有些發黃。
    他連忙按照第三守護者教導的方法，取出一滴時間之水澆灌，葉子才恢複翠綠。
    “浪費。”第四守護者瞥了一眼。
    “時間之水在戰場上是救命的東西。”
    他們最終來到一座半埋在沙丘下的青銅宮殿前。
    宮殿大門已經扭曲變形，上麵布滿了利器劈砍的痕跡。
    守護者用長槍在門上有節奏地敲擊七下，大門發出沉悶的呻吟，緩緩開啟一道縫隙。
    殿內出乎意料的整潔，與外麵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
    四壁的青銅燈台燃燒著青色火焰，一張巨大的沙盤占據中央，上麵用不同顏色的沙子堆砌出複雜的地形。
    “坐。”
    守護者卸下戰甲，露出布滿傷疤的上身。
    他取出一壺酒，自己先灌了一大口，然後遞給樵蘇。
    “眼睛丟在混沌間隙了？”
    樵蘇接過酒壺，咧嘴一笑：“總比把命丟在那兒強。”
    守護者哼了一聲，轉向陳景：“讓我看看你的種子。”
    陳景喚出建木嫩芽，十片葉子在虛空中舒展。
    守護者仔細觀察每一片葉子的紋路，突然伸手按住第三片。
    “這片澆灌得不對，星塵放多了。”
    他的指尖泛起微光，葉子上的紋路隨之調整。
    “第三守護者那書呆子肯定給了你配方，但你太心急了。”
    雪沅靠在青銅柱上：“現在不是討論園藝的時候。”
    “五號叛變，至少四個守護者被汙染，農夫在逃，我們——”
    “我知道。”守護者打斷她。
    “比你想象的更糟。”
    他走向沙盤，抓起一把黑沙撒在西北角。
    “第七區已經淪陷。”
    又抓起一把紅沙撒在東南角。
    “鏡像世界正在被圍攻。”
    最後他取出一把金砂，輕輕放在沙盤中央。
    “時間戰場是最後的屏障，如果這裏失守，黑金霧氣將直接汙染時間源頭。”
    陳景走進沙盤：“我們能做什麽？”
    守護者盯著他看了許久。
    “你的種子需要再長出兩片葉子，才能承受時間本源的力量。”
    他指向沙盤邊緣的一處凹陷。
    “去這裏，找到時間之泉。”
    樵蘇一口酒噴了出來：“時間之泉？那玩意兒不是早就幹涸了嗎？”
    “在正常時間線裏是幹涸了。”守護者冷笑。
    “但別忘了這裏是戰場，過去和未來同時存在。”
    他看向陳景。
    “泉水能讓你直接長出最後兩片葉子，但代價很大。”
    “什麽代價？”
    “記憶。”守護者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不是隨便什麽記憶，而是對你最重要的那段。”
    “可能是你最愛的人，可能是你最初的誓言，也可能是你活到今天的理由。”
    殿外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青銅牆壁微微震顫。
    守護者臉色一變。
    “來得真快。”
    他迅速從牆上取下一把青銅鑰匙扔給陳景。
    “從後門走，沿著發光沙子的路線跑，別回頭。”
    雪沅握緊斷劍：“你呢？”
    “我？”守護者重新披上戰甲，長槍在手中轉了個槍花。
    “我是時間戰場的守護者，當然要會會那些叛徒。”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再說了，我可是第四，比五號高一級。”
    後門打開後，露出一條由發光沙子鋪就的小路，蜿蜒通向遠處的峽穀。
    陳景最後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守護者，對方已經擺出迎戰的姿勢，長槍尖端凝聚著一點寒芒。
    “記住！”守護者頭也不回地喊道。
    “喝下泉水前，先把重要的事寫下來！”
    三人衝進小路，身後的青銅宮殿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整片荒漠都在震動，天空中的十二輪月亮同時變成了血紅色。
    樵蘇跑在最前麵，獨眼中閃爍著凶光：“媽的，老子遲早要把五號劈成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