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海水分開。
    形成一條筆直的通道。
    陳景解釋道：“赤焰當年留下的星路，能直通北冥荒原。”
    “北冥？”小滿握緊九曲綾，“那不是……”
    “星海道盟的勢力邊緣。”陳景終於轉身，眼神清明而冷靜。
    “我們需要時間。姐姐要結丹，爺爺的傷需要靜養，而我……”
    他摸了摸眉心印記。
    “要重新參悟無之道。”
    光船駛入星路。
    四周景象飛速後退。
    小滿看著弟弟的側臉，突然問道：“景兒，你在祭壇裏看到了什麽？”
    陳景沉默片刻：“看到了一些……被刻意遺忘的真相。”
    他指尖凝聚出一點星芒。
    “初代無涯道君封印吞界，不是為了保護蒼生，而是為了……”
    星芒炸開。
    化作一幅模糊的畫麵。
    無數星辰被鎖鏈纏繞。
    每顆星體內部都囚禁著掙紮的生靈。
    徐山倒吸一口涼氣：“這是……”
    “星神殿圈養的‘牧場’。”陳景的聲音冷得像冰。
    “而我們，不過是比較特殊的‘牲畜’罷了。”
    小滿的手臂突然刺痛。
    烙印處的青金道痕與畫麵中的鎖鏈產生詭異共鳴。
    她猛地抓住陳景的手：“所以星尊要你的血脈，是因為……”
    “無涯血脈是鑰匙。”陳景收起畫麵。
    “也是枷鎖。”
    光船突然劇烈顛簸。
    前方的星路出現斷層。
    漆黑的空間裂縫中探出幾條銀色觸須。
    赤靈立刻噴出火焰。
    卻收效甚微。
    “陰魂不散。”陳景冷哼一聲。
    眉心的星辰印記大亮。
    青金道痕如浪潮般湧出。
    將觸須盡數斬斷。
    但更多的觸須正從四麵八方湧來。
    小滿的九曲綾自動護主：“是星尊留下的後手？”
    “不，是吞界的怨念。”陳景雙手結印，光船速度暴增。
    “它被封印太久，哪怕碎片也帶著滔天恨意。”
    徐山突然指向遠處：“那邊有光！”
    星路盡頭，隱約可見北冥荒原的輪廓。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荒原上空懸浮的七座青銅宮殿。
    與無涯道宮一模一樣！
    “我的道宮碎片。”陳景眼中閃過追憶。
    “當年自爆時散落四方。”
    一條格外粗壯的觸須突然貫穿光船護罩。
    小滿的九曲綾如電光般斬出。
    築基後期的靈力毫無保留。
    觸須斷口噴出的不是液體。
    而是粘稠的星芒。
    “抓緊！”陳景突然躍出船頭。
    孩童的身形在半空中舒展。
    眉心的星辰印記投射出巨大虛影。
    青金道痕交織成網。
    將追來的觸須一網打盡。
    光船趁機衝出星路。
    穩穩落在北冥荒原的凍土上。
    陳景隨後落下。
    腳步有些踉蹌。
    小滿急忙扶住他。
    觸手一片冰涼。
    “沒事，隻是消耗過度。”陳景勉強笑了笑。
    “先找地方休整。”
    荒原的風如刀割麵。
    三人跟著赤靈的指引。
    很快找到處被遺棄的洞府。
    門口的禁製在感應到陳景的氣息後自動開啟。
    露出裏麵簡樸但齊全的陳設。
    “你早就準備好的？”小滿驚訝地打量洞府。
    陳景點頭：“當年逃亡時留下的後手。”
    他指向內室。
    “那裏有療傷藥和聚靈陣。爺爺需要靜養三日。”
    徐山已經癱在石床上：“老子現在能睡到地老天荒……”
    小滿幫老獵戶蓋好毛毯。
    轉身時發現陳景站在洞府門口。
    孩童的背影在荒原的暮色中顯得格外孤獨。
    她輕輕走過去，將手搭在他肩上。
    “姐姐。”陳景沒有回頭。
    “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
    小滿望向荒原盡頭隱約可見的青銅宮殿：“因為星尊不是最終敵人？”
    “星尊不過是看門狗。”陳景的聲音很輕。
    “真正的黑手，是那些在星空深處沉睡的……”
    他突然頓住。
    赤靈從眉心躍出。
    警惕地望向北方。
    地平線上，七座青銅宮殿中的一座突然亮起刺目青光。
    “有人觸動了道宮殘片。”陳景的表情變得凝重。
    “不是星神殿的人。”
    小滿的九曲綾無風自動：“朋友還是敵人？”
    “不確定。”陳景轉身走向洞府深處。
    “但我們必須趕在所有人前麵，集齊七座道宮。”
    他從懷中取出塊青銅碎片。
    正是當初無涯道宮崩塌時留下的。
    碎片上刻著古老的星圖。
    其中六個光點已經暗淡。
    唯有北方那座亮著青光。
    “明早出發。”孩童模樣的道君眼中閃過決絕。
    “這一次，我要拿回屬於無涯的一切。”
    ……
    北冥荒原的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凍土。
    卷起細碎的冰晶。
    小滿將毛皮大氅裹緊了些。
    嗬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
    徐山拄著新削的鐵杖走在前麵。
    老獵戶的傷腿在嚴寒中有些僵硬。
    但步伐依舊穩健。
    “這鬼地方比墜星海還冷。”徐山啐了一口，唾沫還沒落地就凍成了冰珠，“道宮碎片怎麽會落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陳景走在隊伍最前麵。
    十一歲的身形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單薄。
    但每一步都踏得極穩。
    眉心的星辰印記泛著微光，將襲來的寒風無聲化解。
    “當年自爆道宮時，碎片散落各方。北冥這片最是荒僻，反倒容易藏東西。”
    小滿注意到弟弟的異常。
    自從離開墜星海，陳景就再沒用過任何法術。
    連最簡單的禦寒訣都沒施展。
    可他周身三尺內總是溫暖如春。
    風雪靠近便會自行繞開。
    “景兒，你的無知道…”她忍不住開口。
    “在重修。”陳景摘下手套，掌心向上。
    一片雪花落在他指尖，卻沒有融化，而是詭異地懸浮旋轉。
    “以前的無知道是‘否定存在’，現在要學的是‘允許存在’。”
    徐山湊過來看稀奇：“這有啥區別？”
    “好比這雪花。”陳景指尖輕點，雪花突然分裂成無數更細小的冰晶。
    “以前我會讓它‘不存在’，現在…”冰晶突然重組成一朵冰花，“讓它‘存在’成別的模樣。”
    小滿若有所悟：“所以你的境界還是築基後期，但…”
    “但道基變了。”陳景收起冰花，繼續前行。
    “星尊以為毀了我的道途，反倒幫我打碎了舊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