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明白了什麽。
    “契約！是契約！”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因激動和希望而劇烈顫抖。
    “契約還在！景兒和大家的連接還沒斷！”
    “大家的信念，大家的生機…可以。”
    她的話點醒了所有人。
    顧長淵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猛地站起，不顧渾身劇痛，嘶聲大吼。
    聲音如同炸雷般傳遍死寂的城池
    “都聽見了嗎？！道君還沒放棄！”
    “他還在靠著我們的契約吊著一口氣！”
    “所有還能動的人！睜開眼睛！穩住心神！把你們的信念！你們求生的意誌！透過契約傳過去！快！！”
    他的吼聲如同帶著某種魔力，瞬間驚醒了陷入麻木和絕望的人們。
    那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掙紮著爬起，不顧一切地將雙手按在心口，閉上眼，嘶啞地，一遍遍地念叨。
    “活下去！道君！你要活下去，替我兒…看下去……”
    那靈根被廢的老漢涕淚橫流，捶打著胸膛。
    “我這把老骨頭沒什麽用了！”
    “道君！拿去吧！把我這點生機也拿去！”
    “還有我！”
    “我的也拿去！”
    越來越多的人掙紮著坐起，盤膝，或是仰望著城頭方向，竭盡全力地凝聚起殘存的對生的渴望。
    對未來的微弱希望。
    透過那無形的契約紐帶，輸送過去。
    一開始，隻是涓涓細流，微弱而斷續。
    但很快，溪流匯聚成河，河流奔湧成海。
    無數微弱的光點從城內升起，如同逆流的星辰，艱難卻義無反顧地湧向城頭，湧入陳景的身體。
    他眉心的那點星輝，終於穩定了下來。
    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閃爍，如同暴風雨中終於穩住燈火的孤燈。
    他冰冷的身體，似乎也回暖了一絲絲。
    小滿緊緊抱著他，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生機回流，喜極而泣。
    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陳景染血的臉頰上。
    “有用…真的有用……”
    她哽咽著，不斷將自身精純的靈力溫和地疏導進去，為那浩蕩而來的眾生生機引路。
    顧長淵看著這一幕，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了一些，但眼中的凝重卻絲毫未減。
    他知道，這隻是吊住了命。
    師尊的傷勢太重了，遠非一時半刻能夠恢複。
    而北方。
    他猛地轉頭，望向那極北之地，眼神變得銳利而深沉。
    師尊昏迷前的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裏。
    最終的恐懼。
    天坑裂縫。
    皇城秘殿中，供奉通過水鏡看著星輝城那再次亮起的微弱卻連綿不絕的星光海洋。
    看著陳景竟奇跡般地被從死亡邊緣拉回一絲生機。
    他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這樣都死不了……”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挫敗感和一種更深的不安。
    “星輝契約…眾生之力，竟然難纏到這種地步。”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
    那名眼中曾燃起金色火焰的守陵人，雖然重歸死寂。
    但他最後所指的方向，以及陳景昏迷前的話語，同樣也傳到了這裏。
    “北原天坑，最終的恐懼。”
    供奉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
    作為皇城最高層的幾人之一。
    他自然知道一些遠比尋常修士更多的古老秘辛。
    關於古族，關於封印，關於一些……
    連皇族都諱莫如深的記載。
    一個可怕的、他從未敢深入想象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難道…陳景猜的是真的？
    皇城萬年統治，背後真的另有……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不。
    不可能。
    陛下英明神武，皇朝底蘊萬年無敵，怎會。
    但那股莫名的恐懼，卻如同毒蛇，纏繞在他的心頭，越收越緊。
    他死死盯著水鏡中那片深邃的北方，眼神變幻不定。
    最終，他一咬牙，臉上閃過一絲極其狠戾的決絕。
    “不能再等了……”
    他對著空蕩的大殿，如同發誓般低吼，“無論那裂縫裏有什麽，無論陳景說的是真是假…都必須在他恢複之前，徹底毀掉！”
    “連同那該死的星輝宗，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他猛地轉身，聲音尖銳而急促“傳令！啟動‘隕星秘儀’！”
    “目標！北原天坑裂縫！立刻！馬上！”
    “供奉！”
    監國太監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叫道，“隕星秘儀乃屠戮禁區，同歸於盡的最後手段！”
    “動用一次，耗盡三成龍脈底蘊，百年難複！”
    “而且天坑附近法則混亂，極易引發不可測之後果！請三思啊！”
    “三思？”
    供奉猛地扭頭，雙眼血紅，狀若瘋魔，“再等下去，等陳景恢複過來，等他真去了那天坑，查出點什麽……”
    “你我，乃至整個皇城，還有三思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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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行命令！否則，我現在就讓你殉葬！”
    監國太監嚇得癱軟在地，再不敢多言。
    恐怖的命令，伴隨著巨大的代價，被無聲地傳達下去。
    ……
    星輝城頭。
    小滿和顧長淵還沉浸在陳景生機暫穩的微弱喜悅中。
    尚且不知，一場更加毀滅性，更加不顧一切的打擊，已然瞄準了他們。
    以及那處蘊含著終極秘密的天坑裂縫。
    顧長淵走到城牆邊，望著北方，寒風吹動他染血的發絲。
    他握緊了半截斷劍，眼神堅定如鐵。
    “師尊，你休息吧。”
    他低聲自語，仿佛在立下誓言，“接下來的路…我先替你走一段。”
    “北原…我去探。”
    顧長淵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磐石，砸在剛剛泛起一絲微瀾的希望之水上。
    小滿猛地抬頭，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眼中瞬間被驚懼填滿。
    “不行！”
    她失聲尖叫，抱著陳景的手臂下意識收緊，仿佛這樣就能阻止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瘋狂念頭。
    “你絕對不能去！”
    “那是連景兒都稱之為‘最終恐懼’的地方！”
    “古族從中蘇醒，皇城不惜動用最後手段也要毀滅那裏！”
    “你一個人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她看向顧長淵，眼神裏充滿了懇求甚至是一絲憤怒，“長淵！我知道你想為師尊分憂，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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