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碼頭苦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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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少年的家,就在匣北最大的棚戶區。
道路狹窄,朩房林立的棚區,住著十幾萬赤貧的人。
狹窄的棚區中的屋簷下,懸掛著破舊的衣服。小孩子們在開心的打鬧著,追逐著。而女人們則提著木桶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孩子們的追逐和戲鬧。
此刻,棚區中,家家戶戶冒起了炊煙。
林子帶著風無恨在弄堂中走過,擠過窄小的巷子,在棚區中穿行著。
“林子,你回來了啊?”
“林子,你這麽早就收攤了?”
穿行中,每個人看見水果少年,都向他打招呼。看來,這個少年的交際很廣。
就這樣走了一大會兒,終於來到了少年的家,一間用舊木板破帆布釘成的小木屋。
進入屋中,隻見用磚頭和木板搭成的床鋪底下,還放著幾十個白蘿卜。而床上,除了一張破棉被外,什麽都沒有,可謂家破四壁。
“讓許大哥見笑了,咱們坐一會吧,我那兄弟過一會就回來。碼頭上活不多自然放工就早些。”林子把床上的被子往裏麵推了推,招呼風無恨坐下。
盡管林子家裏氣味難聞,破爛不堪,但劉子光可是在幾百人的大通鋪上滾過的人,什麽肮髒的環境沒見過啊,他毫不在意的坐下,開始和林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麵傳來女人們呼喚自家孩子回來吃飯的喊聲,林子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正在這時,在碼頭上幹活的男人們回來了,林子家的房門被推開,一個身材健碩的漢子走了進來。
林子趕緊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好兄弟丁力,碼頭上扛活混飯的哥們,這位是我今天新結識的朋友許天強,許大哥可是讀過書的哦。”
然後將今天和巡城司的人發生衝突的事情簡單講了一下。
丁力是個豪爽漢子,聽了林子的介紹後一拍大腿:“打得好,許兄弟和我對脾氣!到飯頓了咱們出去喝酒去!”
林子聞言笑道:“我連小車都被巡城司收了,身上半個銅板都沒有了。”
“笙哥末聒噪,今天我關了上月的餉,有的是錢,你們跟我走就是了。”丁力拍拍鼓鼓囊囊的腰間,大咧咧的說。
沒錢又沒老婆孩子的牽掛,一人吃飯全家飽的光棍漢子,就是大方,當三人坐到棚戶區裏麵一座小飯鋪桌前時,丁力從腰間掏出一枚銀幣拍在桌子上:“阿土伯,燙三壺好酒來,小菜先上兩盤,炒個腰花,腰花別洗,越騷越好,再燉條大魚。”
丁力和林子顯然是小飯鋪的常客,阿土伯麻利將一碟茴香豆和一碟炸臭豆腐擺了上來,黃酒也放進錫壺裏燙起來,一條海魚加了佐料丟進鍋裏還是燉,等燙黃酒的空當丁力掏出幾支卷煙分給大家抽起來,這種煙是上海灘碼頭獨有的特色產品,是用丟棄的雪茄屁股內的煙絲外麵包上舊報紙卷成,報紙的油墨和煙絲一起燃燒,味道非常濃烈,是碼頭苦力們解乏最好的工具,而最好的卷煙是用旅宋國的卡加廷雪茄屁股和上海的申報卷成的,丁力拿出來招待大家的就是這種煙。
三人邊抽邊談,言談中風無恨得知,外灘碼頭上有大量北方籍的苦力在幹著抗大包的工作,這些人都受雇於上海最大的商行福遠號,福遠號的老板就是林子提到過的賴正為,此人上海本地出生,四十歲左右,十年前從一個普通漁民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相當的不容易,現在整個上海灘的進出口貿易有一半是被他把持的,和道台衙門的人關係很鐵。
市舶司更是平趟,這些碼頭苦力也都是受雇於他,此外他還控製了碼頭上的黑幫斧頭會,可謂黑白通吃,其為人相當低調,不喜好拋頭露麵,也不從不去外地招搖。以至於除了做外洋生意的圈子之外,知道賴老板名字的人很少。
得知風無恨需要找一份工作,丁力立刻把胸脯拍的通紅:“區區小事包在我身上了,我遠方叔祖在福遠號裏做帳房,回頭讓他引見一下肯定沒問題,聽說來老板禮賢下士,最敬重讀書人了。”
三人暢快吃喝了一頓,酒足飯飽以後,風無恨向二人告辭,說還有行李放在朋友處需要去拿,待明天再過來和兩位朋友相聚,林子和丁力也不強留,約好明日中午在碼頭見麵就要分手。
夜色中的棚戶區一片黑暗,天上沒有月亮,隻有路旁的棚子裏露出如豆的燈光照著外麵的小路,喝醉了酒的男人打老婆的聲音和犬吠,小孩哭鬧聲此起彼伏,林子和丁力一直將風無恨送到外麵的大路上才拱手離去。
二人剛離去不久,一名日升昌的保鏢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說道:“風大人,請隨我來。”原來當風無恨跟林子跑掉之後,胡懿敏就派了人跟蹤,一直跟到棚戶區外麵守候著,專等風無恨出來時領他回下處。
日升昌在上海有不少房產,胡老板極有眼力,在上海開埠之初就在碼頭附近買了一大片地,後來地價房價飛速上漲,胡家蓋起了房子出租,很是撈了一筆,現在胡大xiǎo jiě就住在江邊的一所宅院裏,外表看起來不顯山露水,裏麵卻十分豪華典雅,竹林,池塘一應俱全。
胡懿敏早就備好了酒飯等著他了,風無恨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胡大xiǎo jiě準備的也是和棚戶區小飯鋪一樣的臭豆腐,茴香豆加黃酒,看來這還真是上海的特色小菜。
寒心離和張無忌他們已經用過飯,已經休息去了。
邊吃邊談,這半天胡懿敏也沒閑著,動員力量查訪了一番,結果和風無恨預料的一樣,疑點集中在賴有為的福遠號上。
而這家商號一直以來本著悶聲發大財的政策默默無聞的在上海做著進出口的生意,居然能吃下港口吞吐量一半的貨物,這是什麽概念!
日升昌都沒有那麽大的資金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號就能坐下來?看來這家商號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聽說商號老板和上海所有衙門的關係都非同一般的鐵。
“福遠號很可能是市舶司用來洗錢的工具。”風無恨斬釘截鐵的說。
“洗錢,這個詞用得好!咱們就從福遠號入手吧”。胡懿敏道。
南廠和日升昌聯合辦案,力度非同小可,他們可不像一般的按察司,禦史那樣小心翼翼的辦案,南廠是什麽,那可是有司法權和自己的監獄的特務機關,隻要認準了想辦誰,準沒跑,何況還有日升昌這樣雄厚的財力支援。
“一個問題:市舶司有自己的緝私營,道台衙門能調動上海衛的軍兵和長江水師,而且還有一支強悍的隊伍叫做巡城淨街司,據說特別能打硬仗,如果到時候查出來上海道的官員和福遠號有私,萬一動起刀兵來咱們可要吃大虧的。”胡懿敏有些擔心地說。
“這個好辦,我這就下令調紅衫團的人馬向上海集結,再寫一份手令給sū zhōu千戶所的朱大鵬,讓他隨時聽令,想和我玩硬的,大明朝還真沒幾個人。”風無恨嗤之以鼻。
次日中午,風無恨依約來到了外灘碼頭,林子和丁力已經在那裏等了好久了,看見風無恨過來,丁力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我家那個遠方叔祖說話不頂事,商號不願意用新人,說不缺寫字算賬的,隻缺抗大包的。”
“無妨,抗大包就抗大包,隻要能混一口飯吃就行。”風無恨毫不在意。
“許大哥就是爽快,咱們兄弟一起幹吧,。就是抗大包咱們也要做的比別人好。”林子接口道,他的小推車被巡城司沒收了,人也被盯上,不能再上街賣水果了,隻能跟丁力來幹苦力活了。
於是風無恨就成了外灘碼頭上的一名苦力,幹力氣活他可是行家裏手。另外,已經達到靈龍境的修為,早已煉成一股神力,已經可以達到一萬斤以上的力道。
風無恨把長衫下擺往腰帶裏一塞,然後暗運內力,一手夾一個大包踏上跳板,穩穩當當的送上船來,又快又穩,拿的還比別人多一倍,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林子和丁力愣了片刻,也扛起大包緊跟上來。
一口氣跑了幾十個來回,風無恨依舊麵不改色,丁力也還能撐住,林子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每跑一趟就能換一個竹簽作為領餉錢的憑據。風無恨仗著力氣大一次能領兩隻竹簽,收入頗豐。連把頭都對他另眼相看。
裝貨的活計很快結束了,苦力們正坐在碼頭上休息,一輛馬車駛過來,裏麵伸出一隻手朝把頭勾了勾。
把頭趕忙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聽那人說了幾句什麽,然後回頭喊道:“給我來三十個棒小夥子,跟賴老板去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