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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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昀玥臉上似笑非笑,不可思議道:“帝君要與我過招?”
    淩霄道:“比試一二,點到為止。”
    白染走上前勸道:“且慢,昀玥昨日夜裏定是沒睡好,這會兒犯迷糊,隻說夢話,帝君莫要——”
    “誒師父,您就別囉嗦了,借我把刀,長的短的都成,我跟帝君比試比試。”
    夏昀玥走到白染跟前,理直氣壯地伸出了一隻手,接著道:
    “我可得驗驗這位新劍主,若是劍術不合格,劍法不剛正,那我寧可這把劍孤伶無主……至於帝君的生辰禮嘛,就換個。”
    白染終於憋不住怒氣,手中拂塵“啪”的一聲重重地打開了夏昀玥的手,嗬斥道:“夏昀玥,住口!”
    夏昀玥疼得嘶叫一聲,揉著自己被敲紅的手道:“師父,咱能不敲手嘛,敲壞了以後還怎麽鑄器啊。”
    淩霄抬起手,示阻攔之意,也勸道:“神君切勿動怒,生辰禮送與不送,禮之輕重奢簡,皆非本君掛念之事。昀玥身為鑄器師,有心檢驗劍主是否合格,這一點,也入情入理。”
    他看向夏昀玥,稍作停頓,繼續道:“本君記得,自鴻蒙初始,斧開陰陽,三分天地,一眾神靈八方歸位以來,上古九尾靈族便棲身於璿霄丹闕,千萬年來駐守萬靈之穀,掌管六域眾靈。”
    夏昀玥朝淩霄笑了笑,默認其辭。
    淩霄繼續道:“傳聞此仙靈一族,身法之速風馳電掣,身形之勢鬼影迷蹤;遊步無聲,飛縱無痕,至今無他族能敵。本君欲與之切磋比試,移樽就教,無奈一直以來機緣不巧。今日恰逢昀玥在此,千載一時,機不可失,本君欲以風霜劍為武器,與昀玥一較高下,敢問神君您這位做師父的,是準還是不準呢?”
    白染歎道:“帝君啊,他打不過您,這不妥……”
    夏昀玥笑道:“打不過又如何,比試較量一番又有何不妥?帝君隻是想切磋受教,我們點到為止,師父,您也太大驚小怪了。”
    他說著,趁白染不備,出其不意地施法拽走了白染頭上的一枚銀白發簪,發簪飛至他手中,在其手裏迅速變幻成了一把銀白短刀。
    “師父,這把短刀借我用用。”
    “放肆!還給為師!”
    白染作勢要奪回自己的刀,可夏昀玥手握刀柄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就化為了一道赤紅靈光,眨眼間就已經瞬移到了淩霄身側,鋒銳的刀尖毫不猶豫地刺向淩霄的要害,速度之快是當之無愧的風馳電掣、疾如雷電。
    然而就在刀尖要刺破衣袍之時,隻聽一聲嗡鳴聲響,風霜劍閃現而來,硬生生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而緊接著,風霜劍爆出一圈強悍的冰寒靈流,將夏昀玥擊退了幾十步遠。
    夏昀玥刹住後退的步伐,穩住身體,抬手撫了撫額前粘了碎冰渣的碎發,肩肘稍作調整,將短刀在手裏打了個璿兒,收隱至腰側。
    “我竟是小瞧了這把風霜劍。”
    淩霄不予回應,隻是朝夏昀玥的方向走了幾步,佯嗔道:“怎麽還沒說開始,你就搶先動手了?”
    夏昀玥揚了揚嘴角,“靈貓最擅長偷襲,殺人於瞬息幻滅之間,帝君可要當心哦……”
    他話音未落,身形再次變作一道金紅虛影,影中刀光如血口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淩霄撕咬過去。
    淩霄穩立於原地,身前的風霜劍迎頭接招,隻見一白一紅相向撞擊,靈場衝撞的餘韻震得竹月潭水激起了百丈高的水柱,而梧桐樹林像是遭到了極端狂風的侵襲,一時間葉折枝斷、飛沙漫天。
    白染好不容易揮去眼前的塵土,摘掉頭頂的幾片梧桐葉,卻見一白一紅兩道刃光已經纏鬥著從地麵飛至了空中。這一老一少、一刀一劍打得是熱火朝天,刀劍撞擊聲如同雨夜驚雷,在雪域上空掀起一道道波光漣漪,震天動地。
    白染仰頭張望了半天,揪心著夏昀玥的狀況。
    雖說這小子病已痊愈,可畢竟是從生死關走了一趟回來,他剛從昏迷中蘇醒,身體應該還沒緩過勁。而且夏昀玥的靈修遠不如魔修,就這麽跟淩霄打,完全不是對手啊,可別再出什麽意外。
    也就在這時,遠處天邊一道金光朝雪域飛來,金光在竹月潭上空逗留了一會兒,像是在觀看那兩人打鬥,隨後便一頭紮向地麵,在白染麵前現出了人形。
    白染睜大眼定睛一看,是一位身材偏瘦、腦袋特大的小個子男子,正是淩霄的隨侍,袁啟昌,尊號伏璋神君。
    據白染所知,淩霄這次來人間是獨自一人行動,身邊並沒有跟任何侍從。而袁啟昌作為帝君的隨侍,突然急匆匆地從天上下來,很可能是天境出了什麽要緊的事,他急著要當麵跟淩霄稟報。隻是沒想到,這才剛下來就碰上了這樣激烈的場麵。
    袁啟昌跑到白染跟前,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他指著天上問白染:“神君啊,這怎麽回事?帝君怎麽跟人打起來了?那紅影子是什麽人啊?”
    白染拿拂塵柄尾撓了撓發鬢,“夏昀玥。”
    “…啊?”袁啟昌驚得一愣,“夏昀玥?您那大徒弟?竟然是那小子!誒呦呦,這後生可畏啊,敢跟帝君過招!不過帝君怎麽突然拿出風霜劍來了?”
    袁啟昌雙手叉腰望著天,不住地搖晃著大腦袋,“反常!這也忒反常了!”
    白染捋著白胡須,轉移話題問道:“咳哼,伏璋神君是從盛華宮趕來的吧,何事這般驚慌啊?”
    袁啟昌抬衣袖擦了把汗,神情悲苦地看著天上道:“害,這不是二殿下又闖禍了嘛,這小祖宗不僅一把火燒著了自個兒的殿樓,還殃及了東邊的聖泉場,嘖,隻怕又要被帝君關幾個月天牢嘍……都不長記性。”
    白染聽完,開玩笑似地說道:“若是再給盛華宮添個三殿下,天牢或許就更熱鬧些了。”
    袁啟昌頓了頓,琢磨了半晌,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他回頭瞅著白染,那眼神即驚恐又瑟縮,說道:“神君這話什麽意思?不是…您可別開這種玩笑呐!盛華宮一個二殿下就夠了!夠了!還再來一個?不要!半個都要不得!”
    白染微闔上眼,麵上不多言,心裏卻不得不慨歎:沒辦法,這魔頭你們不要也得要。
    “在下無神族之籍,非神族之人,這聲神君啊,伏璋神君還是不叫為好。”白染岔開了話題。
    袁啟昌“嗬嗬”兩聲,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指了指天上,說道:
    “可這尊號帝君封給您了,不叫神君叫什麽,叫您白老頭兒?這像什麽話。再說,咱就不提您先前八千年雲遊四方、慈念眾生的事了,就說這駐守雪域的三百多年吧,您老不問辛勞、不求封賞、不計功德、不立神堂……這功勞苦勞可絕對擔得起‘神君’二字,您就甭再扭扭捏捏了。”
    “………”
    袁啟昌瞧著白染無語的表情,玩笑道:“神君啊,回頭抽空去盛華宮登個冊,別再搞什麽標新立異、與眾不同,可別把後輩娃娃們都帶壞嘍。”
    “………”
    白染沉吟許久,最終還是開口糾正道:“雪域三百年安泰無風浪、邪祟難匿藏,這一切都是無邊雪的功勞,更確切地說,是丹罽的功勞。在下駐守雪域,也隻是個北窗高臥的山門官罷了。”
    袁啟昌聞言,哭笑不得道:“瞧這話說的,神君您可太謙虛了。看似北窗高臥,實則寅憂夕惕,神思之憂也是耗心耗力呐,怎麽能說自個兒沒有功勞呢!”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摩挲著下巴道:“說起這個丹罽啊……”
    白染不動聲色,眼角餘光瞅了一眼天上的紅色靈光。
    袁啟昌的麵色漸漸變得有些冷漠,說道:“丹罽是有功勞,他散盡靈力消融山雪,又化身神樹守護一眾山靈,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過呢,丹罽當年不僅沒能按照帝君的吩咐成功淨化禁林魔障,還勾結魔人,墮魔叛離。帝君降罪於他,那也是他應得的嘛,總的來說,功過相抵、毀譽參半吧。”
    白染不以為然道:“禁林一事,是丹罽之過,在下並無異議。隻是丹罽是否有叛神之心?是否心甘情願墮落成魔?在下不置可否。”
    袁啟昌神色微變,詫異道:“哦,神君的意思是,帝君當年冤枉丹罽了?”
    白染直言道:“帝君公正嚴明,秦鏡高懸,自有其判決之由。在下隻是疑惑,倘若丹罽當真要叛離神族,那他當年何必再回到天境盛華宮負荊請罪?聽聞當年天牢的三輪刑審,丹罽始終閉口不提魔域之事,卻也從不承認有背叛之心。這其中究竟有何難言之隱,神族當年未能徹查明晰,如今重啟舊案,也未嚐不可。”
    袁啟昌彎了彎唇角,說道:“這事若是想要重查,那您得啟奏帝君呐……不過,神君可別忘了,三百年前的上界大戰,丹罽可是不顧帝君的禁足之令,擅自離開雪域,前往魔域。”
    “雖說他此行所為未曾追查,但在那之後,禁林的最後一處神族結界被魔人破解,禁林徹底失守,淪為魔族之域,這其中必然有背叛泄密之人,而丹罽難脫嫌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