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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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止丹墀!
    因為齊地顧準一事,秋獮提早結束,顧成燁急匆匆擺駕回長安。
    蕭淩恒受陛下召見,便先入了宮,而蕭淑離順勢把望舒叫去商量了昏禮的事。因為回城的路上沒有休息好,望舒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逢事便說“一切都聽姑母的安排”,蕭淑離察覺到她心不在焉,但因旁事心情甚佳,便也沒怪罪。
    蕭淩恒麵聖結束後又來了“長秋殿”,支開望舒與蕭淑離單獨聊了許久。望舒等得不耐,便先去花園裏逛了逛。
    園子裏的桂花尚未凋謝,撲鼻的香氣讓望舒昏漲的頭腦醒了醒。
    隻見滿目黃色的盡頭,站著一玄衣墨發的男子,不是顧懷瑾是誰。
    顧懷瑾看見望舒倒不意外,反而迎麵走來,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望舒轉身便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掠過,顧懷瑾便攔在了她身前,“你何必如此?”
    望舒睨了他一眼,冷笑道“臣女怕站在這兒擋著殿下賞花。”
    顧懷瑾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輕笑道“你不算豐腴,倒也礙不著我。”
    “你!”望舒氣結,瞪他一眼,還真惱了。
    “罷了罷了,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對,我道歉。”見她又要走,顧懷瑾軟了態度,“我不應該懷疑你對陸伯伯的用心。”
    望舒停下腳步,卻未轉身,“殿下那般高貴,怎會犯錯?”
    “你何必諷刺我?”顧懷瑾慢悠悠踱步到她身邊,“你也該明白陸伯伯在我心裏的分量,我警惕些未必是壞事。”
    “可你警惕到我身上來了?”望舒壓下怒火,“我隻是希望你知道,至少對於舅舅,我和你的立場是一樣的。”
    “我明白,我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在這點上懷疑你。”
    望舒這才轉過身,卻見顧懷瑾正噙笑望著她,那嵌了墨的眼底倒似春風拂過,恍人心神。
    望舒輕咳一聲,向後退了幾步,卻撞在了一旁的桂花樹上。一片金色從樹梢蕩漾而下,飄落在望舒的發間。
    顧懷瑾自然的伸手幫她拿下,還不忘數落道“怎麽和孩子似的,東碰西撞的。”
    望舒覺得他靠得實在太近,臉騰騰燒起幾朵紅雲。她正準備推開他,姑母身邊的秋玄卻尋聲走了進來。
    “姑娘,禦史大人要離宮了,差奴婢來找您。”
    望舒像被人踩到機關似的迅速跑到了一旁,不自在的撫過自己微亂的頭發。
    秋玄卻已經走了進來,看見她和顧懷瑾在一起,有些詫異。
    “大殿下也在?”
    望舒尷尬的解釋“恰好遇到了大殿下也在這裏賞花。”
    秋玄收斂神情,微微垂眸,“婢子明白,婢子不會亂說的。”
    聽她這麽一說,望舒反而覺得自己這樣著急解釋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索性不再言語。
    蕭淩恒與望舒同乘一輛馬車回府。蕭淩恒似乎心情不錯,路上還不忘叮囑望舒這幾日要在府上好好待著,顧懷宇會來送聘禮。
    陸幼清一早便等在門口等待丈夫和女兒,看到丈夫滿麵春風的模樣忍不住好奇,“什麽事情讓老爺這樣開心?”
    蕭淩恒神色變了變,看著陸幼清欲言又止,停頓半晌才道“自然是望舒的婚事。”
    陸幼清當然知道不止於此,她看向望舒。望舒沉默著搖了搖頭,麵上不見半分喜悅,陸幼清心下會意,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將蕭淩恒安置好後,陸幼清便來找了望舒。
    她拉著望舒的手,神色一改在蕭淩恒麵前的平和,“我聽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舅舅他可是遇到了危險?”
    望舒知道她心急,連忙安撫,“母親不用擔心,我已經問過何伯伯了,他說舅舅現在一切安好,隻要援兵去的及時。”
    “可陛下怎麽會派你小舅舅去調兵?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陸幼清的焦慮仍然未得紓解。
    “聖心難料,女兒也不知,但我已經提醒過小舅舅了,如若他真要借機徇私,就要做好被陛下責罰的準備,我想他不敢那麽冒險。”
    自然,望舒也不能百分百篤定陸幼年真的會采納她的建議。
    陸幼清聽她這麽說,卻還是不放心,她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手中的帕子也被絞得變了形。
    “不行不行,你舅舅與小舅舅之間怨懟深刻,我怕他未必會聽你的話。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母親想要做什麽?難不成是去找平樂長公主?”
    望舒以為陸幼清要去找顧琬琰,讓她勸陛下收回成命。
    平樂長公主顧琬琰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相互扶持,感情十分深厚,隻有她可能改變陛下的主意。可她偏偏處境尷尬,不止是陛下的胞姐,還是陸正則的正妻。
    顧琬琰雖然身份尊貴,身體卻不好,常年纏綿病榻。此時若再得知陸正則出事,怕是會更添憂思,所以望舒實在不希望母親去擾了她的清淨。
    陸幼清停步坐了下來,她握住望舒的手,目光十分堅定。
    “我去找找看你的小舅母,她自然不希望你小舅舅冒險行事。你小舅舅雖然為人狂妄自大了些,但她的話還是能聽進去幾分的。”
    望舒對蘇靜嫻的印象不深,隻知道她是個十分大度明理的女人,陸幼年與她成親數載仍然非常恩愛。蘇靜嫻的父親蘇秉德不僅是九卿之首的奉常,還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她的話陸幼年自然是要聽的。
    望舒讚成,“隻要母親不去找長公主,一切都好說。”
    沒過幾日,顧懷宇果然來蕭府送上了聘禮。因為聘禮實在太多,宮人通報加核對,足足花了兩個時辰。
    蕭思柔聽到顧懷宇來了連忙跑出來,眼睜睜看著宮人將一眼望不到頭的聘禮抬了進來,浩浩蕩蕩的從院子堆到了正廳。想到那箱子底下自是千般珍貴的寶物,眉目間不由染上了嫉妒。
    彼時望舒正在榻上午憩。
    秋日的陽光不濃不淡,很是溫柔,透過雕花窗落在望舒的身上,暖和的剛剛好,因為怕刺眼,她便用一把團扇遮在了臉上。
    “姑娘姑娘,您可快醒醒,三殿下送聘禮來了。”
    聽到零露一驚一乍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來了就來了,慌什麽。”
    團扇落了下來,零露這才看清她的臉頰被陽光溫染的紅撲撲的,一改往日的清冷,反而添了些許可愛。
    零露掩唇笑了笑,連忙拿帕子沾了些水給她醒臉。
    清醒了以後,望舒循著動靜走過去,一路走到了前院,她睨了眼堆滿的箱子,麵上卻沒半分喜悅。
    她問顧懷宇身邊的小廝,“三殿下呢?”
    “方才思柔姑娘扭傷了腳,殿下扶她回去了。”小廝觀察著望舒的麵色,似乎是怕她不愉快,因而回答的小心翼翼。
    望舒倒是沒生氣,而是對零露道“既然人不在,咱們就先回去吧。”
    零露卻不依,“姑娘,您難道瞧不出思柔姑娘的用心嗎?早不扭晚不扭偏偏在三殿下給您送聘禮的時候扭著腳,我看分明就是別有用心。”
    “更何況殿下可是您未來的夫君,難道您就這麽放任不管?”零露語氣咄咄,似乎比她還這個正主還要生氣。
    零露見望舒猶豫,又從懷裏拿出了庚帖,“老爺可是讓您親自把庚帖交給三殿下的。”
    望舒見躲不掉了,終是點頭。
    彼時,顧懷宇剛將蕭思柔扶到榻上。
    蕭思柔捂著腫脹的腳踝,可憐兮兮的道“表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藥膏拿來?就在窗台旁邊。”
    顧懷宇未做多想,拿了藥膏遞給她。
    蕭思柔打開藥瓶,猛地傾下身子,突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顧懷宇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蕭思柔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我的腰,扭著了……”
    顧懷宇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來吧。”
    他用手沾了一些藥膏,輕輕抹在蕭思柔的腳踝上。
    蕭思柔望著他俊逸的側臉,心下微動,慢慢向他靠去。
    顧懷宇眼見抹勻了,剛準備起身,一抬頭卻看見蕭思柔與他臉對臉,靠得極近,女人微亂的氣息幾乎貼到了他的臉上。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望舒站在門外,靜靜看著舉止親密的兩人,後者卻猶然未覺。
    零露用力咳嗽了一聲,顧懷宇驚得跌坐在地上,見是望舒,神情慌張的解釋“是思柔表妹扭傷了腳,搽藥的時候又扭傷了腰,所以我才會幫她上藥。”
    瞅瞅,這破綻百出的借口,虧他自己能信。
    望舒不禁想起自己和顧懷瑾在桂花林裏的光景,也許在旁人看來他們也是這般親密,偏偏自己的解釋也和顧懷宇的一樣拙劣不堪。
    望舒沒說什麽,隻是從零露手裏接過庚帖,“父親讓我把庚帖交給你。”
    顧懷宇見她不介懷,這才鬆了口氣,他站起來,也從懷內拿出了庚貼,“巧了,我也正要給你。”
    望舒將他的庚帖拿在手裏,忽然看了蕭思柔一眼。
    她演得倒挺逼真,還保持著腰扭了傾身不動的姿勢。
    望舒笑道“我剛好認識一個治療腰傷極好的大夫,一會兒便請他來給妹妹看看吧。”
    蕭思柔自然不願,卻不敢太刻意的拒絕,“就不勞煩姐姐了,我們蕭府的大夫足矣。”
    望舒也不再強迫,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