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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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止丹墀!
    郎中令周衍帶著宮衛搜遍了整個北宮,最終在崔姑姑的偏殿搜到了刻有“玉書”小字的玉章,還有與鑄章作坊往來的信件。
    崔姑姑看到這些東西,臉色大變。
    玉章不是已經被錦鳶還回去了嗎?這些信件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崔姑姑被宮衛帶了上朝堂。
    顧懷瑾見是她,頗有些詫異,“姑姑,怎麽會是你?”
    崔姑姑停下腳步不願再往前去,她扯住他的衣袍跪了下來,“不是婢子做的,殿下,你要相信我!”
    奉常署的人接過搜查來的玉章,與先前信紙上的章印反複比對,再三確認後,蘇秉德才回道“這個玉章的確與齊王信上的是同一個。”
    他翻過崔姑姑與坊間傳遞的信件,請示道“陛下,是否要去坊間搜證?”
    “去。”顧成燁硬聲命令。
    他盯著那些證物,目光沉重,轉而踱步到崔姑姑麵前,“就是你蓄意誣陷皇子?”
    “婢子沒有做這些,求陛下明鑒。”崔姑姑垂著頭。
    沒過多久,宮衛就帶回了鑄章作坊的掌櫃,周衍指著跪在地上的崔姑姑問“是不是這個女人找你們鑄章的?”
    那人圍著崔姑姑繞了幾圈,打量再打量,之後肯定的點頭,“確實是她。”
    “你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崔姑姑憤怒的辯駁。
    那人冷哼了一聲,嘲諷道“姑姑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那時你拿著玉章來找我,我見小字是‘玉書’,還讚過這字取得極好。您說是您家主上的名字,他想要再刻一個玉章備著,我當時還納悶兒,即便想再備一個玉章也應該找原來的作坊才是,何必來我這裏呢?”
    “荒謬!”崔姑姑氣得胸腔起伏,卻也找不出話來為自己辯護,畢竟這些物證這般齊全,齊全的讓人感到詫異。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人陷害了,“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究竟是誰讓你編造這些來陷害我的?”
    那掌櫃也不看她,轉而對著顧成燁跪了下來,“陛下,草民說得句句屬實,但凡借草民一百個膽子,草民也不敢欺君啊!”
    顧成燁撐著額頭思考了半晌,沉吟道“朕看懷瑾倒也不至於這般糊塗,做出這種通敵叛國的事情。他向來敬重陸正則,與齊王勾結不是要了他陸伯伯的命嗎?”
    他涼涼的睨了一眼崔姑姑,聲音陰冷,“如今人證物證也算全了,拖下去收監吧。”
    蕭淩恒和陸幼年對視一眼,都覺得顧成燁今日的決定過於草率,言語之間也似乎在維護顧懷瑾。
    “臣看這案子還有許多不尋常的地方,陛下難道就不調查一番再做決斷嗎?”
    “我看這案子倒是清楚得很。”顧成燁駁回了他的話,“若蕭公覺得還有什麽說不通的地方,就寫成折子呈上來吧。”
    見此,蕭淩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顧懷瑾下朝後回北宮取了氅衣,之後便準備去獄裏,崔錦鳶卻攔住了他。
    顯然,她已經得到了崔姑姑被捕入獄的消息。
    “殿下,母親是被冤枉的,那個玉章婢子已經還回去了,它絕對不可能再出現在偏殿。”
    顧懷瑾放下氅衣,轉身坐了下來,“玉章是你盜的?”
    崔錦鳶咬了咬牙,決定說出實情,“是母親盜的,但那也是聽了旁人的吩咐。”
    “旁人是誰?”顧懷瑾盯著她,頗有興致的傾了傾身子。
    崔錦鳶搖了搖頭,“婢子不知,平日裏隻有母親在和他聯絡,如今也是他想把謀反的罪名嫁禍給殿下。”
    這些雖然都在顧懷瑾的意料之中,但她倒也實誠。顧懷瑾拍了拍她的肩膀,“錦鳶,你早該和本王說的。”
    崔錦鳶見他要走,突然跪了下來,“殿下,錦鳶說出這些是想請您救救母親。母親也是聽了歹人蠱惑才做下這些事情的啊!”
    “你放心,隻要她知進退,願意供出幕後之人,我會救她的。”
    顧懷瑾拿起桌上的氅衣披在身上,殿外更深露重,那清雋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天牢門口,顧懷瑾將外衣脫下遞給宮人,徑自進了獄裏。
    崔姑姑身穿囚服,蜷縮在牆角,異常頹廢的模樣,她聽到動靜,微微抬了抬眼皮,“殿下來了。”
    顧懷瑾笑了笑,“我今日來是和姑姑敘舊的。”
    “這些都是殿下做的吧?”崔姑姑哂笑一聲,不知道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如今的落魄,“殿下是何時對婢子起了防備的?”
    她後來靜下心想了想,這偌大的北宮裏能嫁禍她的又能有幾人。
    “起初。”顧懷瑾倒也沒隱瞞。
    早在蕭望舒給他提醒前,他就已經懷疑了。畢竟消失了十幾年的人,哪怕與母後再親密,卻正巧在他想要調查母後死因時才出現,未免太過巧合。之所以會把她們帶回北宮也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宮人端來了椅子,顧懷瑾撣了撣衣袍坐下,“我隻想知道,你幕後之人是誰?”
    “幕後之人?”崔姑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明白了什麽,“錦鳶都和你說了?”
    見顧懷瑾默認,崔姑姑無奈的歎息“到底是個傻丫頭,殿下又怎麽會喜歡她呢。”
    話音落,便是久久無語。
    顧懷瑾覺得無趣,便撿起地上的一棵稻草,拿在手裏把玩,“清平二年,母後在街上買下了姑姑,那時你便是受舊主之命才潛入葉家的吧。”
    顧懷瑾審視著崔姑姑不自然的神情,繼續道“清平三年,母後入宮,清平五年,你借口母親病重需要人服侍為由離宮一年。那一年,你生下了崔錦鳶。”
    眼見崔姑姑臉上的漣漪越來越大,顧懷瑾臉上逐漸浮起笑意,“清平十四年,母後去世,同年,永巷大火,那火應該不是你的舊主為了滅口所放,否則你今日也不會如此效忠於他。那,便是你自己放的。事情已了,離宮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母後待你這般好,你也真能下得去手啊。”顧懷瑾臉上笑意退去,漸漸染上了陰厲之氣。
    “娘娘雖然不是我的主子,但為人溫柔寬厚,更何況那時她已懷有身孕,我最終也沒有下得去手。”崔姑姑平靜的道,她雖然貪生怕死,但不是她做的事情她也不會承認。
    “那這麽說,我母後的死與蕭淑離無關了?”
    崔姑姑垂眸不語,她明白顧懷瑾已經知道了一切。
    見她不說話,顧懷瑾反而笑了,“自然與她脫不了關係。”
    “我答應了崔事成,會保下你們的命,送你們一家團聚,但前提是,明日你在陛下麵前要如實陳述,你的舊主讓你做了些什麽,害了哪些人,又背了哪些罪。”
    顧懷瑾見差不多了,便緩緩起身,宮人為他撤下了椅子,又拿來了大氅。
    “殿下見過他?”聽到“崔事成”的名字,崔姑姑到底是坐不住了。
    崔事成,蕭府的管事,她的丈夫,崔錦鳶的父親,她這數十年裏唯一虧欠的人。
    “若不是他被蕭家捏在手裏,你會那麽聽蕭淑離的話?崔事成怨恨蕭家把你和崔錦鳶當做棋子,害你們數十年不能團聚,難道你就一點怨恨也沒有嗎?”
    正是因為這份怨恨,崔事成才會找到顧懷瑾,成為他在蕭府的眼線。
    “我想這並不難,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沒有讓你編造分毫。”顧懷瑾接過氅衣,隨手係上了衣帶,似乎非常篤定崔姑姑會接受他的條件。
    果然崔姑姑的麵上浮現出了掙紮,最終她點下了頭,“婢子答應殿下。”
    見顧懷瑾要走,崔姑姑想起了未說完的話,她立刻站了起來,抓住牢門喊道“我勸殿下還是不要再調查故皇後的死因了。”
    “這句話怕是姑姑已經沒有資格說了。”顧懷瑾冷冷撂下這句話,人便走遠了。
    崔姑姑無力的坐了下來,怔怔出神。
    不一會兒,空曠的獄道裏又響起了腳步聲。來人走至崔姑姑麵前停下,緩緩脫下了帽子。
    “姑姑,別來無恙。”
    崔姑姑抬起頭,驚訝的喚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