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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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小,走一波!
他的懷抱猝不及防,像一道隔絕山雨的屏障。
李浩波一隻手臂從後背攬住她顫栗不止的身體,另一隻手臂則繞過她的腦後,護住她頭的同時,讓她的右耳貼近自己的胸壁,手掌則有意捂住她的左耳,隔絕外界的聲音。
“沒事,不要聽。”他低聲輕哄,眉宇糾結處皆是心疼。
這時送完老戰友從遠處趕來的柯珂父親眼看著這混亂的場景,頓時震怒喝道。“柯珂,又跟你媽叫板。”
他的聲音很大,讓李浩波懷裏的柯珂又是一陣驚顫。
李浩波回頭看向柯父,眼神裏下意識的迸射出一道淩厲的寒光。
一氣之下的柯父伸手想打柯珂,可李浩波微微側身,那帶著一身力氣的手掌就準確無誤的落在他的肩背上。
柯父怔住,李浩波則冷著臉說。“叔叔,您消消氣勸勸阿姨,我先帶柯珂離開。”
於是眾目睽睽下,他半擁著柯珂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旁的桐桐莫名跳出來“李哥,我姐就這脾氣,從小就不太好。”
她本意隻是想勸勸,結果李浩波一個冷眼掃過,甚是直白。“我比你了解她,不用你多嘴。”
她被他駭人的語氣點在原地。
“你真看不出來李總口中那個喜歡的人就是你表姐嗎?”施宇說。
“我姐?”桐桐不敢置信,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奇聞。
施宇點頭。“中午在飯桌上,他說的那些你表姐的習慣,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會記得那麽清楚嗎?而且他看你表姐的眼神也不一樣。”
“……”桐桐徹底懵了。
停車場,李浩波剛將柯珂送上車,母親就從身後追了過來。
“媽,我要帶她先走一步。”他說,是知道母親會留下,畢竟和梁姨七年後的第一次重逢,讓她昨晚激動得近乎失眠。
李母點頭,不放心的往車窗裏望了一眼。“晚飯之後我會自己打車回去,你不用擔心,隻管好好照顧柯珂,好好勸勸她,別再惹她生氣。”看著兒子的臉色,她囑咐道。
李母走後,李浩波並沒著急開車,而是陪柯珂空坐著,側身看著副座上失魂落魄的她,七年前那熟悉的無力感再次襲上心頭揪扯。
拿出手帕,手裏握著,在充分做好被她拒絕的心理準備下,伸手替她擦拭著臉上未幹的淚痕。
可她沒有拒絕,準確地說,是沒有反應,她兩眼空洞地盯著前麵的擋風玻璃,兩隻手微微抖著。
他立馬一雙大掌覆上她的手背,這外麵將近四十度的天氣,就算車內開了冷氣,她的手也不應該如此冰涼。
“沒事了,柯珂,不會有人再說你了。”他握著她的手,安撫著,希望她能徹底放聲大哭一場,不要憋在心裏。
可是柯珂遲遲沒有回應他,她唇色泛白,就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讓他焦急。
“我要回家。”她說得冷漠,臉上沒有情緒。
可是李浩波知道,不管她剛才和梁姨吵得如何激烈,但她內心一直是盼望著與父母的親近,外人罵她,她不會放心上,但最親的人罵她,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一路上,他們不再有一句交流,柯珂戴著耳機,偏頭靠在椅背上不知真睡,還是假寐。
李浩波將車駛進小區車庫後,兩人就直接進了電梯上樓,卻在門外,碰上了不知等了多久的程豐。
李浩波和他相視一眼,沒有尷尬,隻有掩於相互不屑之下的驚訝。
“你們怎麽在一起?”程豐問,因為他知道今天是柯珂母親的生日。
“我們在一起有什麽問題嗎?”沒等柯珂開口,李浩波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他媽媽和我媽媽是很好的朋友。”柯珂說。
她這特意的解釋讓李浩波皺了眉。
可現在程豐更多的關注在她紅腫的眼眶上。“你怎麽了?又和阿姨吵架了是不是?我不是提醒過你不管她說什麽都不要跟她吵嗎?忍字頭上一把刀,你跟她吵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忍一忍就過去了。”
聽著程豐的嘮叨,柯珂一臉疲憊地打斷他。“程豐,我今天起得早,困得很。”
程豐愣了一愣,滿口答應。“好,你先休息,過兩天我再來找你。”說著,他便強行拽著李浩波的衣袖進了電梯。
“我們還沒熟到可以手牽手的關係。”電梯門關上的一刹,不明所以的李浩波冷冰冰地說。
“誰跟你手牽手了。”程豐一臉嫌棄地甩開他,然後使勁搓著雙手。“變態,惡心。”
李浩波淡淡瞥他一眼,雙手環胸,看著電梯顯示板上一路向下的數字。“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況且她還沒有吃晚飯。”言下之意他要留下。
“中午呢?”程豐問。
“吃得不多。”
程豐點頭,似乎早有預料,並不擔心。“那種場合她胃口不會太好,她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再餓都不會吃飯。”
“所以以前你們都是讓她餓著?”李浩波語氣不善地質問。
程豐眼神奇怪的看向他。“瞧你這話說的,我雖然比你少認識她十年,但要比喜歡,我絕對不比你少。她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我拿著碗在屁股後麵追著喂飯,餓了,她房裏有備著的零食,或叫喜歡的外賣。”
李浩波聽得拉長了臉,一板一眼地說。“零食和外賣不健康。”
程豐瞠目結舌,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難怪以前柯珂說你是個跟她有代溝的老古董,知道的你是同齡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她長輩,管這麽寬,人活一世,除了健康,還要快樂不是?不管是零食還是外賣,偶爾一兩次又不每天當飯吃,何必上綱上線,累不累啊。”
頂著他的眼刀子,他無比開心地說完,畢竟難得有這麽好“教育”他的機會。
可李浩波就鬱悶了,程豐的一句“長輩”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白天下午小賣部那個小男孩的一聲“叔叔”還讓他耿耿於懷,他不禁陷入了自我懷疑他看上去真有那麽顯老嗎?
玩笑過後,程豐也開始嚴肅。“所以今天她和她媽媽吵得特別厲害嗎?”
李浩波橫眼睨著他。“梁姨在沒告知她的前提下給她安排了一場相親,對方是一名軍人。”
程豐聽完沉默了兩秒,說。“難怪,柯珂最煩她媽媽自作主張幹涉她,這種先斬後奏的事七年裏她老人家沒少幹,柯珂也沒少和她發生衝突。她們母女倆的關係就目前來看是一個死結,除非她媽媽主動意識到自己的教育方式過於強勢,否則,無解。”
李浩波沒有說話,因為程豐話說得沒錯,柯珂和她母親的親子關係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梁姨望子成龍期望太高所致。
“你今天特意跑過來的?”李浩波問。
“怎麽?你有意見?”他反駁。
李浩波冷笑,不置可否。
程豐才說。“她媽媽不喜歡我和李欣冉,準確的說,是不喜歡柯珂身邊任何一個朋友,認為是我們把柯珂從一個聽話的乖乖女帶壞的,所以每年她的生日,李欣冉都會偷偷準備一個紅包讓柯珂帶去,而我會過來一趟,擔心她們吵架,柯珂會吃不消。”
“剛畢業那會兒,柯珂雖然人回了樟林,但不敢跟家裏聯係,就在外麵租了房,後來被她父母發現,就讓她去考公,還放話如果不答應就讓她立馬搬回去,第一次迫於壓力,柯珂去了考場,但沒考上,後來她父母又直接把書和複習資料親自送到出租屋讓她繼續備考,因為這件事,他們一家人僵持不下長達一年之久,可你也知道,柯珂也是個倔脾氣,她不樂意的事,會堅持反抗到底。”
歎了一口氣,他又繼續道。“考公一事過去後,她父母就著手安排她的婚姻大事,在編公務員、老師、醫生、國企職員,反正各行各業的鐵飯碗,而像我們這種對他們來說沒有穩定工作單位,可能隨時會被辭退失業或破產的‘打工人’完全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那你呢?”
“我怎麽?”
“考公。”
程豐失笑。“考過,也沒考上,我這學渣體質,連墊底的資格都沒有。”說著,他感覺他在消遣自己,“你就別跟我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倒是門門滿分的天才學霸,讓你去考個編製娶她,你能考麽?國家會讓你考麽?”
李浩波的臉色果然迅速冷下。
程豐就得意了,心想“來啊,互相傷害啊”。今天真是他的好日子,可算讓他逮著機會好好“克克”他,不然他都快自閉了,趁著這股愉悅的東風,他說。“項目已經接近尾聲,做完這單,我們江湖不見。”
來自甲方的壓製他已經受夠了,明明公司一個項目總監就能搞定的事,也不知道他李浩波哪裏想的那麽多借口和爛招,非要架著他這個總經理跑來跑去,親力親為。
他沒出現以前,他可是每天都能準時下班,每天下班都能和柯珂一起約個飯,飯後再散個步什麽的。
算了,為了自家公司,僅此一單,他忍。
“那可能不能如你所願,我已經和令尊談好了往後五年的合作意向,你隻要負責執行就行。”李浩波一貫的倨高一頭,他還沒和柯珂和好如初,程豐現在可不能撤。
程豐咬牙切齒“李浩波,做人不能太下流。”
李浩波挑眉輕吐“彼此彼此。”
得,好不容易占領的上風,還沒享受夠立於山巔之上的飄飄仙風,就又一棍子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