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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憐！”尖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心中一驚，以為這深院大宅裏還有因我而死的冤魂來索命，轉頭一看，原來是方淑可。
    她發現我扶在銅鑒邊，眼睛驟然瞪大，尖叫道：“放下你的髒手，你有什麽資格碰先祖的金器！”
    說沒有不開心那是假的，但這位大小姐好像是個難纏的主，我盡量放平語氣，對她說：“方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
    方淑可緩緩邁步前來，到我身前時，忽然冷冷一笑，“來殺了你。”
    她掐住我脖子的手實在太快了，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她按到了水裏，她一邊加大了力氣，附到我耳邊惡狠狠地說：“別掙紮了，你這個愚蠢至極的廢物，人盡可夫的婊子，我家的門也是你能進的？死在這缸水裏，是先祖對你最大的恩惠！”
    就算在冰冷的水中，我也感覺得到臉頰因憋氣而變得滾燙，我努力想尋找適合使力的角度，但方淑可力氣也不小，我使了幾次力也沒法擺脫她的禁錮。
    再這樣……我真的要死了……
    “啊！！！！！！！！”
    掙紮之間，方淑可的尖叫驟然響起，她一下鬆開我的脖子，我趕緊爬起來用力呼吸幾口空氣，眩暈沒有完全褪去，但是我看到了令人驚異的一幕——
    碗蓮底下，一條三指粗的長蛇倏然淩波而起，直直飛到方淑可身上，她因受了驚嚇，慌忙躲避時跌坐在地，長蛇迅速纏上她的身體，在她嘴唇邊吐著信。
    “為、為什麽會有蛇！”她驚恐萬狀，瞪一眼蛇瞪一眼我，“是不是你幹的！這個銅鑒裏的花一直都是我在幫大哥養，從來沒有蛇！”
    蛇仿佛知曉她的恐懼，在她身上又蜷動幾下，換了一個方向對她吐著信。
    我因大口呼吸被鼻腔裏的水嗆到了，此時仍在咳嗽，用手抹了一把臉，我蹲到她麵前，抿了抿嘴努力藏起恐懼，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你也說了，我是廢物，哪有這個本事養蛇？”
    “你，你是不是不怕蛇，那你幫我拿開啊！”
    方淑可害怕得發抖，又不敢亂動，我心裏覺得好笑，連人都敢殺，怎麽就給一條蛇嚇成這樣子了呢，“我幫你拿開，讓你繼續掐死我嗎？”
    蛇很配合地碰了碰她的臉，黑色的身子在她鎖骨間又擺弄幾下。
    方淑可愈發驚恐，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說出的話卻狠絕不減，“我是方家的三小姐，要是我死在你麵前，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好下場？
    我對她笑了笑，輕輕摸了摸那條玄青色長蛇的腦袋，長蛇果然豎起了前身，蹭了蹭我的手指。
    “這就是你養的蛇！你還不認！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蛇好像生氣了，它張了嘴，朝方淑可露出一口尖牙。
    “我不在乎什麽下場，而且，是你想殺我在先吧，三小姐。”
    我說完把蛇脖子一捏，直接將它提了起來，它乖乖地從方淑可身上離開，在我的手臂上蜷了幾圈，又望了望我。
    心神一動，腦海裏好像聽到它說，“我會保護你的。”
    方刈氣喘籲籲地趕回來，滿臉的焦急，衝進來後看見我濕漉漉的頭發以及手上的蛇，頓時明白了什麽，立刻擋到我麵前。
    “我多次交代不許任何人未經允許隨便進出嵐院，有人和我說看到你偷偷進來，淑可，你大半夜趁我不在的時候來嵐院想幹什麽？”
    “我……我隻是進來替大哥照料這些碗蓮啊！我想著大哥今天剛回來，怕有枯萎的花瓣大哥看著不高興，就想再來檢查檢查，沒想到……”她話鋒一轉，指了指我手上的蛇，“她，她在銅鑒裏放了蛇想害我！這可是先祖當年受賞的金器，怎麽容得她這樣糟蹋！”
    “你說它？”方刈從我手上接過了那條長蛇，蛇親密地碰了碰他的臉頰，隨即窩進他的臂彎，“是我養的。”
    方淑可怔在當場，“可是，大哥養的蛇，它為什麽想咬我……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流著一樣的血啊！”
    “總之，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要再進嵐院。葉憐是我的人，你也不準再騷擾她。我的蓮花，我自己會侍弄。”方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將蛇放回銅鑒後，就下了逐客令。
    方淑可咬咬嘴唇，抬眼看了看方刈，顯然很不甘心，方刈見此，冷聲加了一句：“你要和長房作對？”
    “沒……沒有。”方淑可終於低下了頭，“我先走了，大哥好好休息。”
    方淑可走後，隻有那句“我的蓮花，我自己會侍弄”一直在我腦海中縈繞不去。
    仿佛是在說那一鑒重瓣碗蓮，又仿佛是在說我。
    為了安撫受驚的我，方刈打算讓女仆去廚房要點甜食，被我阻止了。
    “我沒有嚇到，而且現在不餓，晚上吃甜食，要胖死啦！”
    他點點我的嘴唇，在我的臉頰輕輕落了一吻，低聲問：“真的不吃？”
    “不吃不吃！”
    “燕盞也不吃？”
    “呃……”
    “可以養顏的。”
    “唔……”
    “我喂你吃？”
    “……”
    我埋在他胸前，小小嗯了一聲。
    他笑著擁緊我，神采飛揚地吩咐女仆去廚房要燕盞。
    趁著燉燕盞的空當，方刈讓我陪著他泡了個澡，我才知道後院斑斑綠竹與嶙峋怪石掩映之下，竟還有個漢白玉砌成的溫泉池。煙霧繚繞，方刈仍要熏香，於是披著浴袍坐到池邊，指導我如何調配香粉、打香篆。
    梅花花樣的香印在浮水薄銅片上靜靜燃燒，香氣漫散開來，他安心地泡進池中，雙手放鬆搭到池邊，“可惜小憐的身體不宜泡溫泉，不過紅袖添香，倒也不賴。”
    就知道方刈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泡完溫泉回到房間，坐在貴妃榻上才喂了我半碗冰糖燕盞就開始不老實。明明舉著白瓷勺，送到我嘴邊的卻不是燕盞，而是他情不自控的親吻。我氣得要從他手裏搶勺子，他邪邪一笑伸開了手臂，“你親我一下，我喂你一口，怎麽樣？”
    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多的精力。趕了一天路，晚上又有家宴，為什麽還有力氣和我鬧啊。
    “哼，我自己喝！”我故意朝他撅嘴，端起小幾上的蓋碗一飲而盡。
    “小憐這麽調皮，要被罰的……”
    方刈放了勺子抱住我，打開了榻邊的小燈，暖光之中，他捏住我的下巴，渾身散發著攪含了征服欲望的風流意氣，用一副調戲的口吻問我：“打扮得這麽像阿芙洛狄忒……小憐知不知道，除了司職愛情與美麗，她還是什麽女神？”
    “沒，沒有了吧？”
    “還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