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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夕遙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手心裏全都是汗，我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你——來——唔！！！”
    “啊！！！”
    “哈哈哈哈～”
    突然從我們身後竄出來的工作人員還沒搭上我的肩膀就被我發現了，他原本想來撲我，沒想到被我打歪了身形，套著長指甲的手直接從林夕遙背後推了他一把。
    林夕遙嚇了一大跳，理所當然地被我嘲笑了。
    “小姐姐，你反應太快了吧。”扮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員又失望又無奈，“我就是因為嚇人技術高超才被安排在第一個，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被遊客反嚇了一跳，真為我的同事們擔心。”
    “不用擔心，我很溫柔的！”我笑著朝他揮揮手。
    林夕遙還在抖，我真的快忍不住了，他該不會怕這個吧？
    “喂。”我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是不是害怕？害怕我們就不玩了。”
    “你胡說什麽，我剛剛隻是在想事情。”
    居然還不承認，太要麵子了吧！
    算啦，男人嘛，怎麽能承認自己比女人還要膽小呢？
    “好好好～”我摸摸他的頭發，同時看到了他身旁暗處一個打扮成女巫的工作人員，正蠢蠢欲動。
    “夕遙～”我叫了他一聲，在女巫探出頭來的瞬間撲到他身前踮起腳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次也是親，兩次也是親，我就當是做一回關愛弱小的大姐姐吧。
    林夕遙被我吸引住了視線，我一條腿往後輕輕一掃，碰在了女巫的小腿上。
    從他嘴唇離開，我轉身跌進他懷裏，對女巫笑了笑：“小姐姐，不好意思哦。”
    女巫十分無語，大概是狗糧吃遍，沒想到今日是這麽個口味。
    我們很快就從鬼屋出來了，真是無聊，後麵居然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反倒被我嚇到了，我是妖怪嗎？！
    林夕遙自信心大受打擊，沉默了很久，任憑我問他要了兩張鈔票付了在商店買小皇冠的錢，他才如夢初醒，“你的愛好真是跌宕。”
    “嘻嘻，女孩子都想當公主呀！”我把那頂水鑽做的廉價小皇冠戴到頭上，歪著腦袋問他：“好看嗎？”
    他冷哼一聲，“像瑪麗?安托瓦內特公主。”
    “你說誰？”我沒怎麽讀過西方曆史，並不知道林夕遙說的是哪位公主。
    “沒什麽。”他完全沒有為我解釋的意思，“你哪裏像公主，根本就是昏君身邊的妖妃。”
    “哼！”
    為了表達不爽，我拉著他踏進了旋轉木馬，自己迅速坐上了馬車後座。他想跟我一起坐，被我攔住了車門。
    “嗯哼，你怎麽能夠跟君王的妃子一起坐呢？”我指了指車廂前的粉色木馬，“你要給我駕車才對！”
    “你想得美。”他抓住我的手，側著身踏上轎廂，直接把我摟到身旁，“你是哪國君王的妃子？我這就去把你們的國都圍了。”
    “把你給能的。”我白他一眼。
    “喔！”他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麽，“方刈叫你小憐，該不會是——那個北齊淫妃馮小憐吧？”
    “你你你！你說什麽！閉嘴！”我瞬間炸了，“你從哪裏聽回來的什麽北齊，不是不懂東方文化嗎？！”
    他一臉正經地摸著下巴，“嗯～我看電視劇裏麵演的啊，想想還真的挺像你的呢。”
    “像屁！”我恨不得馬上把他暴打一頓。
    “是很像啊，憐憐乖，別生氣，生氣了要長皺紋。”他一邊笑一邊摟住我企圖安撫，“你看，出身卑微，但是呢，聰明又有品味，皮膚又白長得又漂亮，身材還那麽誘人，最重要的是……還很會討男人喜歡。”
    我作勢要打他。
    “我在誇你呢。”他大言不慚。
    “你明明在侮辱我！怎麽拿我和亡國妖妃相比？”
    “那也是別人的本事。”
    “什麽本事，禍亂天下的本事嗎？”
    “聰明又漂亮，還討人喜歡，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本事？”
    林夕遙這話越說越像方刈的口氣，我忽而頹喪，再沒什麽心思和他強嘴了。
    “也許吧。”我扭過頭，“雖然我不認可，但嘴長在你身上，我不會因為你說了什麽而改變。”
    旋轉木馬停下了。
    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甜甜蜜蜜的小情侶，他們從旋轉的粉色幻夢裏出來，沒一會兒就匯進了人流，再也辨認不出來誰是剛才的公主、王子和騎士了。
    又玩了兩個項目，在林夕遙的要求之下，我們開始在摩天輪的入口處排隊。
    好蠢的項目。
    可是想一想，這裏哪個項目不蠢啊。
    什麽童話世界，不過是成年人的自我麻痹罷了。
    我們踏進摩天輪轎廂的時候，烈日西沉，已近黃昏，正好能在高處看看日落。忽然發現林夕遙還有那麽點兒浪漫品味，怕是掐準了時間和我排隊。
    “太陽要掉進海裏啦～”我趴在窗上，遙望著光芒漸漸斂去的橘紅色圓盤。
    “夜晚要來了。”林夕遙說。
    “是啊，夜晚要來了，”我忽然起了貪玩之心，“沉睡了一天的吸血鬼要出來覓食啦～”
    他笑了笑，“你膽子可真大。”
    “可能因為我知道什麽應該敬畏吧。”我一直都是膽子小的，謹小慎微，貪生怕死。
    誰都不敢輕易相信。
    “你剛才，是故意的吧。”他又說。
    我裝傻：“什麽故意的？”
    “親我啊，還一直對我撒嬌。你平時怎麽會幹這種事。”
    被他發現了啊。
    也是呢，林夕遙怎麽說都是人中龍鳳，要是連我這樣的小把戲都看不穿，哪裏能夠勢力滔天。
    我訕笑，“嘿嘿。”
    “在乙女戀愛遊戲裏，我現在應該有一張臉紅心跳冒著粉色泡泡的cg。”
    “怎麽還玩乙女戀愛遊戲啊！你是變態死宅男嗎？”
    “我說過……咳咳。”他忽然幹咳了兩聲，我有點沒聽清楚，疑惑的抬眼望著他，他才繼續說：“除了仆人和管家，從小家裏就長時間地隻有我一個人，有時候會偷偷玩遊戲解悶。”
    “這不是你玩乙女遊戲的理由吧？！”
    “哼。”他轉頭望向腳下逐漸變小的遊樂園，“總愛岔開我的話題。”
    “那你想說什麽？說啊。”
    “沒什麽。”
    好像冰泉融化，好像山川染翠，好像凍僵的雙手被燭火漸漸溫暖，他的臉映在玻璃窗上，窗外是代表孤傲憂鬱的朦朧深藍，轎廂旁邊的裝飾燈是代表熱情溫暖的橙色與活潑明亮的淡黃，映照得他的氣場比平日裏柔和許多。
    “謝謝你。”他輕聲說，“謝謝你照顧我的感受，謝謝你不覺得我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
    “你怎麽會懦弱無能呢。”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差點被他這話逗笑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樣的經曆，但是每個人都有恐懼的權利，並不是什麽羞恥的事呀，無知又無畏才是最可悲的呢。而且——如果你懦弱又無能，怎麽會站在現在這個位置呢。”
    林夕遙禮貌地問我，能不能坐到我身邊。
    我點點頭，他靠了過來，企圖把腦袋枕在我的肩上，卻發現我實在比他矮太多了。
    “我曾經懷疑過方刈是想對我施美人計，但是後來發現——你完全沒有作為‘美人’的自覺啊。”
    “如果這是更深一層的美人計呢？”我問，“讓你懷疑，然後自己否定，最終就會更加確信那個自己所希望的‘真相’。”
    “是啊，我好怕啊，方刈會不會趁我不注意……把我連根拔起？”
    “……你問我這種問題，不管真相如何，我都無法回答你好吧。”
    林夕遙怎麽了啊，傷感小公舉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性情也太跌宕了。
    “嗯。可是我還是很開心。”他為了枕在我肩上努力了老半天，最後實在沒法子，抵住了我的腦袋。
    不知是否因此，他的語調益發柔密，猶如浸潤了煙霧的春雨，淅淅瀝瀝，冰涼卻溫柔，像深巷裏的杏花酒。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你知道我需要，然後，施舍給我了。”他用了一個非常卑微的說法，“就算是故意的，這種被關心的感覺……我真的沒辦法忽視。”
    “會被人利用的。”我對他說，“你不能這樣想，萬一我要利用你，你會輸得很慘。這和吸毒有什麽區別？”
    “我知道，我隻是……向往。”
    在他欲言又止的停頓裏，我聽出了他原本想說的詞語。
    “留戀”。
    “你好像沒有這樣的資格吧。”胸口有點痙攣，因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想到了方刈。
    對於他而言……也許，也沒有“這樣的資格”吧。
    我沒有資格，他也沒有。
    我們是茫茫宇宙中的細小塵埃，被天地日月激蕩的春風秋雨所裹挾，隻要一陣噫氣，就能把我們分散天涯。
    啊……好痛啊。
    好在胸口的疼痛很快消散，林夕遙沒有發現我的不妥，我們步下摩天輪的轎廂時，天色已經黑了。林夕遙說要去園裏的高級餐廳，但我真的不想再吃那種精致的食物，跟他撒嬌耍賴要吃快餐。
    他皺了眉，“人好多，而且，應該不好吃吧。”
    怎麽都這個樣子啊！
    “夕遙～～”我搖著他的手臂，“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快餐！”
    “快餐又油又膩，吃了容易長痘痘，不好看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
    “憐憐……”
    見他臉上已浮現無可奈何的神情，我就知道快要成功了。
    “小姐，快餐店人太多了，少爺如果被認出來，會很麻煩……”
    秘書畢恭畢敬地朝我躬了躬身，他比我年紀要大上一輪，我怎麽還好意思……
    算了。
    “那，難得一起來玩，聽你的吧。”我望向林夕遙，“你來挑晚飯好了，但是今晚你要陪我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