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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裏住了一周，方刈一刻沒閑著，葉言那邊通過李聯絡到了孟風明，動用東堂和自己的關係，把周喬的十族都翻了個底朝天，將宋蓁與她身邊的人也查透了，這會兒正在與方刈互通信息。
    他們的結論就是，周喬學《素女經》的事兒，完全就是宋蓁自己聖母心爆棚，看周喬被人欺負可憐見的，於是教給她這種玩弄男人的手段以自保。
    方刈聽完重重地“嘖”了一聲，葉言又說，自己先是操縱了一波宋蓁的輿論，許多品牌紛紛與她以及她旗下的藝人解約，她的工作室因此損失了大筆的錢，接著自己用方刈某家子公司的名義收購了她的工作室。
    “你！”方刈猛地抬頭，對著屏幕那邊笑得燦爛的葉言劈頭蓋臉地就罵：“你這王八蛋，我給你資源是讓你去把《素女經》控製好，你倒好，拿我的錢撩妹？”
    “你別激動，我會幫你把錢賺回來的。”葉言笑嘻嘻地，一手從鮮紅色的軟煙盒裏掏出一根叼著點上，吹了口氣，才接著說：“她們根本沒意識到《素女經》的影響力，把話說得太明白反而容易誤事，不如把人攏在手底下，我隨時監控。至於錢——我比宋蓁會賺得多，不會白白揮霍你的家產。”
    “你最好是這樣，霍家的大姑爺。”
    “知道了，方家的大家主。”
    他們你來我往的，而我在意的卻是——大姑爺？！
    “葉言你結過婚啊？”我湊到屏幕前插話，“怎麽從沒聽你說過？”
    他幹咳兩聲，“各取所需罷了。”
    “葉言，我有個問題，純屬好奇啊。”方刈不知道是不是見他抽煙，自己煙癮也犯了，啪嗒也點了一根抽著，“你先前總是拚命保護她，這次居然直接動手造她的輿論，這是想開了？”
    “怎麽才算想開？我隻是覺得既然用錢就能很好地控製，就不要做那麽多彎彎繞。”葉言漫不經心地彈了煙灰，扯了扯嘴角，“我發現把她交給沈逸風真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沈逸風自家不過是個有點名望的小富商，怎麽能這樣縱容她，感情的溺愛隻會害了她。”
    “看來你確實想開了。”方刈咬住煙蒂，鼓起了掌，“你要能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追不到她了，好在現在也不晚。”
    “她這麽多年依然毫無長進，我怕她早晚把自己害死。”葉言掐滅了煙，拿起手機點了幾下，一邊說：“對了，蕭家的事，我順便找人問了問，他們的少主確實回主家了。還有這個被送進蕭家的沈家女孩，天賦異稟，傳聞受過沈家高人親自指導——隻是傳聞。你說，沈家該不會是想……”
    方刈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沈家應該沒這樣的能力。一個女孩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抵得過蕭家累代經營，又不是神仙。你有沒有查到《連山》秘術如今在哪？”
    “查不到，《連山》術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雖然我認可你提出來的指向沈家的猜測，但是一點實質性證據都沒有。總之你們平時小心點吧。”葉言說。
    語音掛斷之後，我饒有興趣地向方刈打聽葉言的八卦，得知葉言上大學原是為了和婚約對象——霍家的大小姐處關係，陰差陽錯地卻喜歡上了霍小姐的閨中好友宋蓁。霍小姐本身對葉言就不感冒，因而起了撮合他倆來逃避婚約的心思，沒想到宋蓁對葉言也沒有那方麵的興趣。最後，霍小姐心想和葉言結婚至少知根知底，不用擔心自己被逼著和他做些什麽，於是仍舊選擇了和葉言履行婚約，婚後各過各的生活。
    還真是個大八卦，隻是葉言這也太倒黴了，怎麽誰誰都喜歡不上他呢？！
    “男人想博取女人歡心，光靠溫柔體貼、一味地付出是不行的。”方刈適時給我答疑解惑，“感情需要經營，不管是曖昧男女還是老夫老妻，使些小手段使得雙方的感受更好，以此促進感情，都很有必要。”
    “可如果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願意對對方使用手段的吧。你之前也是這麽說的。”
    他笑了，“所以我沒追上她啊。”
    “我不明白。”
    “手段沒有好壞之分，看的是出發點和結果。如果是為了讓對方得到更好的感受，從而獲得兩人之間更好的結果，便是好事。人性是很複雜的，每個人的人性都不一樣，所以對於每個人而言，‘更好的結果’也不一樣。直來直往很多時候在雙方身上都會不盡人意，感情需要直率，更需要經營。”
    “我明白了。就像我會跟你撒嬌想討你開心，因為我喜歡你，這樣你也會從我的行為裏得到快。
    “嗯。有點類似吧。小憐多和人交際，慢慢就懂了。”
    我撅起嘴，“哪有人和我交際啊。”
    “張姨那個養女，你就可以試試。”方刈說話清清淡淡的，好似全然不是在教我如何玩弄一個小女孩的人性，“年紀小，經曆少，人性相對簡單而直接。比如你想鼓勵她，比起直接的誇讚，讓她幫你完成一件有一定付出性但不算困難的事，之後對她表示感謝，在她的感受裏，她因此所受到的鼓舞就會更加充實。”
    我好像明白了點兒，“這就是迂回曲折，就是古人內斂含蓄的智慧的表現吧？”
    “對。說來簡單，還需勤加練習，積累經驗，相信小憐可以做到的。”
    方刈這個樣子，因著是在講很正經的事兒，於是帶了一點點嚴肅，帶了一點點疏離，卻是我最喜歡的他的樣子。
    勘破紅塵俗事的遺世仙君，輕巧地述說著如何駕馭俗世的邏輯和規則，淡然地解釋著紅塵之外玄之又玄的天地之道。
    果然，比起男女之間的苟且甜蜜，這是最令我心動的“情”啊。
    也許是這樣的他看起來足夠強大，讓我出於基因的本能想要傾靠，我不否認自己擁有這樣潛意識的可能性。
    但在顯而易見的表層衝動裏，這就是我的愛慕之情——相知、相惜、相敬、相守，這就是溫馨而浪漫的——“相愛”。
    我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他，在他懷裏蹭來蹭去，嚶嚶嚀嚀。
    方刈不解我為何突然如此撒嬌，“小憐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喜歡你。”我從他懷裏抬起頭，蹭得亂亂的頭發，有幾根調皮地遮在我眼前，被我粗魯地一把撥開了，我對他說：“覺得阿刈每次教我時候的樣子，都好像山林洞府的仙君，我好喜歡你。”
    他用手指點點我的嘴唇，笑道：“哪有你這樣誇人的？聽著誇張得很，若不是我知道你真是在誇我，都要以為是被你說了反話。”
    “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好像……呀啊！”
    說漏嘴了！完了！
    肯定要丟人了！
    方刈果然追問，我心裏一橫，把臉埋到他胸口，悶悶地說：“就覺得阿刈好像降臨北渚的湘君，好……好好……好好看……”
    “哼，小色鬼。”
    “可是，可是你那時候還諷刺我！”我錘他的肩，“哼，瞬間就覺得你是個混蛋。金玉其外，沐猴而冠，衣冠禽獸……”
    “真的？”
    “真、真的呀！”
    “然後第二次見我，還是覺得我像湘君。”
    “才沒有呢，你、你不要臉！”我拽緊了他的衣服，企圖掩飾自己對他的花癡，“哼，哪，哪有湘君，在，在，在跟女孩子說話的時候那麽沒有禮貌！”
    “嗯。是沒有，那我在你心裏又變成了什麽樣子？”
    “這還用說？當然是玩世不恭惹人討厭的風流公子了！”
    “那現在呢？”
    “現、現在……現在就是……小氣鬼。”
    “養了小憐三年，花得越多，得到的評價反而越差了。”他低笑，“果然還是和小憐一起上學最好，還會主動來追我。”
    “哪裏，最差的評價明明是玩世不恭討人厭的紈絝。”我抬起頭不滿地望向他，“而且我哪有主動追你，胡說八道，不要臉！”
    “‘我一個人好無聊，你來陪我好不好？’，‘今天天氣好好，湖邊很安靜，我想和你一起看風景’，不是你發給我的嗎？”
    我的臉唰地紅到了耳根。
    他還不罷休，“末了還要跟我一起吃飯，誇我戴酒桶型的表像十九世紀的紳士，誇我那天像上世紀末追逐潮流的富家公子，不是你嗎？”
    “啊啊啊啊啊！”我掙紮著捂住他的嘴，太羞恥了，真的太羞恥了！簡直不敢想象，我那時候是怎麽說出這些話來的！
    “那也不能算我主動追你！”我咬死不放，“哼，跟你看個風景就算追你？誇你的表好看也算追你？吃飯還是你埋單的呢，怎麽算我追你啊！要算也應該算你這個收到我的信息就跑過來、打扮得那麽招搖、最後還請我吃飯的人追我吧？”
    我簡直太機智了，這都被我圓回來了！
    方刈眉眼間皆是笑意，他溫柔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好，是我追你。”
    “這還差不多！”我故意別開了臉，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嗯，是我被你可愛到了，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故意勾引你。”
    “對！有個混蛋為了讓我這樣的窮人請他吃東西，在我麵前解扣子，說自己好熱，捉弄我！”
    “真是又傻又可愛。”他又狠狠揉了一把我的頭頂，俯身來親我，“我哪裏是為了吃你的東西？我是為了你啊……”
    我第二喜歡就是他這服軟的樣子，像頭乖巧的雄獅，為了表達愛意努力地展現著自己的溫柔——
    “傻是大智若愚，可愛是出人意料，又傻又可愛，就是小憐喜歡我時最真實的樣子，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