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蝴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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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吃得很慢,她拿了本書在一邊看,我的餡餅整整熱了十分鍾,她才吃掉小半碗。
從微波爐端出盤子,方刈正好從廚房門進來,看到廚房還有別人,立刻站住了,“你好,不介意我進來吧。”
“你隨意。”kate歪了歪腦袋,聳了聳肩,問我:“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是的。”
“哇哦。你男朋友真帥,跟你特別配。”她一聲誇張的讚歎,我清楚那是她們的習慣,對她笑了笑。
方刈搶先道:“謝謝,那當然了。”
kate哈哈大笑,說一見我們就讓她想起自己在視頻網站上很喜歡看的中國古裝劇裏的演員,所以對我們特別感興趣。
這彩虹屁也太誇張了。總之我們橫豎要吃東西,就與她邊吃邊聊,沒過一會兒,梁思雨也進來了,她是來吃夜宵的,看廚房這麽熱鬧,本來打算泡個泡麵回房間的她也留下來加入我們的討論行列。
我們和kate正聊到春節,梁思雨說,元宵節在唐人街會舉辦花車遊行和燈會,她和李紫馨約了要一塊兒去湊熱鬧,問我們要不要一起。
kate忙不迭答應,我轉頭望向方刈,隻見他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也爽快地應下了。
梁思雨提醒我們過幾天記得提前買火車票,下午出發,一起到唐人街吃個晚餐。
隻有兩天的時間讓我倒時差,我的時差基本上是沒倒過來,但已經要開始上課了。我們這學期落了一個月的課程,還差了人家整整半個學年的課,古典學哲學各種各樣的專有名詞把我搞得一個頭比兩個大,上課無法全部聽懂,時差犯困時看著課件上的英文字母都扭扭曲曲得像一個個讀不懂的楔形文字,如果不是方刈私底下給我補課,我怕真的是學了個空氣。
這個說著沒法幫我做古典哲學作業的男人,幫我補起課來頭頭是道,讓我都懷疑自己為什麽要說想跟他來讀書,害他在這上麵花掉一河灘的冤枉錢?
可方刈說他很高興,在校園裏沒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我一起到教室聽課、在圖書館讀書、嚐遍學校餐廳的食物,都很有趣。尤其是當他有事情需要忙碌時回自己宿舍住上一晚,第二天為了見我早早趕來上課,心懷期待和興奮,特別幸福。
他又說自己在古典哲學上隻懂些皮毛,課後經常會找教授們探討,所以說不上我害他花冤枉錢,至少和這些世界頂級哲學教授們的交流機會就不能單純地用金錢衡量,反正就是拐著彎兒替我的任性行為找積極影響的根據。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這天的課上到下午兩點,而方刈昨晚回他自己的宿舍了,今天來時提了一個塞得滿滿的旅行袋,連教授見了都跟他開玩笑,“你準備去流浪嗎?”
他不肯告訴我裏麵是什麽,中午飯後和我一起回宿舍時已將近三點了。梁思雨幾個人房門大開,嘻嘻哈哈的,好像是都聚在了一個屋子裏聊天,“四點準時出發啊夥計們。”她探頭用英語對我倆說。
“好的。”
我高聲答應一句就被方刈推進了房間,他反手將門一鎖,把行李袋甩到了小矮櫃上,“換衣服。”
“啊?!”
方刈拉開行李袋,裏麵踴躍的金色差點晃了我的眼,他將衣服一件件取出,竟然是兩套織金傳統服飾!
“你不是最喜歡在節日這樣玩兒嗎。”他笑道,“我讓家裏人照著庫房裏的衣物趕做出來的,快換上試試。”
收口袖的赤地織金喜鵲登梅交領短衫,牙色地織金五穀豐登雙襴裙,領口一片織金銀梅花的毛絨襯裏寬袖淡藍百蝶穿花暗紋對領外衣,連鞋子都是仿製的牙色織金蓮花厚底鞋。
“本來考慮過讓他們仿製江南閨秀們喜歡的金粉蓮步鞋,想想還是算了,這不是變相泄露行蹤嘛。”
“千萬別。”我趕緊說,“太張揚了。”
他摸著下巴,“是有點兒。”
方刈換上一身牙白長衫,外麵披一件與我同色的寬袖對領衣,隻不過他的這件對領衣是在背後用銀線織了一樹梅花。
銀線織成的花樣在淺藍衣料中並不顯眼,我不知方刈是不是因此才特別囂張,那樹梅花大小九根枝條,每根上麵錯落著九朵梅花,而這些梅花,全都是五瓣五蕊的。
我拿這問他,他輕描淡寫:“不行嗎?”
“那倒沒有,就是問問嘛。”
他笑了笑,打開一個盒子,裏麵是那隻隨侯珠發夾。
我拒絕:“那麽盛大的活動,人肯定很多,丟了就麻煩了。”
“在東堂的地盤擔心什麽。”
“這麽貴重……”
方刈隨手把一頂羊毛軟帽蓋在我頭頂,將夾子扣在帽沿,蹲下身子與我平視,盯了半晌,滿意地勾起嘴角,“確實當得起方家的少奶奶。”
“哼。”我一撅嘴,偏過了臉。
“不願意?”
“不願意。”我咬了咬嘴唇,“不願意,也沒那本事,我隻想當一隻蝴蝶。”
“好,蝴蝶小姐。”他揉了揉我的劉海,抬手看表,“馬上四點了,我們出去吧。”
我原本擔心這樣打扮過分了,不曾想來到廚房,梁思雨和李紫馨穿得比我們還花枝招展,一身精致的刺繡傳統衣裙,梳了頭發,簪了華麗的發簪;連kate都穿了一身,她的棕色頭發挽成發髻,佩著絨花和珍珠排簪——應該是梁思雨她們給她的。
kate見我進來,先是猛誇了我一頓,又轉著圈興奮地說這是梁思雨借給她的衣服,李紫馨給她梳的頭發,可漂亮了,她現在就覺得自己是古裝劇裏的大家閨秀。
“你們這衣服哪買的!”李紫馨本來是個慢熱的人,但熟絡之後就露出了本性,來往之間大方直率,絲毫不與我們客氣,“我都沒見過哪家出了織金的是你們身上的款式,回頭發我個鏈接啊。”
“私下找人做的。”方刈說。
“哦~好吧。”李紫馨了然,不再問了。雖然方刈否認了自己是什麽大企業家的少爺,但梁思雨和李紫馨多少是見過世麵的,那顯而易見的托辭讓她們想得更多了。
“行了行了出發吧,”梁思雨掏出手機,“我跟馨還有kate打一輛車,麗蓮你們打一輛,火車站口集合啊。”
我們一行五人步出宿舍,需要走到車道附近才能打上車,二月的風吹起我們的衣擺裙裾,吸引了不少路過學生的目光。
風從耳邊拂過,我忽然想起了中秋夜裏方刈給我簪的那朵蟹爪菊,想起那垂絲花瓣碰在耳廓的觸感。
“今天元宵節耶,‘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我奸笑著拽住方刈的袖子,“方——刈哥哥,你是不是,至少,該給我送個什麽禮物啊?”
“哦?林夕遙上年給你送了什麽?”他直接戳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哼了一聲,“他沒送!”
“不是送了你一條光禿禿的金鏈子嗎?”他憋著笑。
“胡說八道,那是我自己猜燈謎贏回來的。”
“那就是一支糖畫?小兔子?”
這個人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皺著一張臉不說話,方刈彈了彈我的額頭,“小氣鬼。禮物我當然準備了,隻是這月還未上柳梢頭,人也未至黃昏後,怎麽送給你啊。”
梁思雨她們叫了出租車,方刈懶得費事,提前通知李開著他的車假裝網約車來接。我們進站之後檢了票,在站台等了會兒,準時上了火車。
這個點多數都是返程旅客,我們這趟車上人並不多,不講究座位號,隨便坐。
我們找了前後兩排相對的座位圍著坐下,梁思雨掏出手機,說自己查攻略選定了幾家餐館,大家討論下去哪裏解決晚飯。
許是氣質所致,方刈話不多,在群體裏卻總是很容易被自然而然地當做決策者,連開朗外向、習慣領導一行人步調者如梁思雨,在決策的此時,也向他投來請求的目光。
但方刈不是這麽輕易滿足他人“請求”的人,他知道別人需求他,卻不會給人痛快,不到膠著狀態,不到那足以讓他一錘定音的程度,他是不會出手的。
因為他不會“出手相助”,他要把控全局,他要謀定後動,他不會給你借了他的力量卻達不到他的目的的機會。
女孩子聚在一起向來容易選擇困難,嘰嘰喳喳也下不了決定,方刈終於選準一個時機開了口:“我們穿成這樣,火鍋燒烤肯定吃不了,就看你們能不能吃辣,有什麽忌口。”
大家紛紛表示沒有忌口,連kate都說自己能吃上一點點辣。
“那不如就這家廣式茶點吧,品種多,分量不大,精致但價格適中,我們五個人可以嚐很多不同的點心。”他指了指梁思雨手機屏幕上列出來的其中一家店,“他家做了很多年,我去過一次,還不錯。”
眾人果然紛紛讚同,李紫馨甚至說:“我早就饞點心了,有年暑假去南方吃了一頓早茶,哎喲真是太美了……”
挎包裏一陣震動,我還在想要不要把手機拿出來看看,方刈已經對我說:“導師在群裏發了新的論文要求,讓我們討論一下,你也看看吧。”
他的音量控製得很好,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另外三個女孩聽見,還是用英語說的。
我腦子裏迅速判斷此話絕沒有這麽簡單,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方刈私下給我發了信息。
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啊?
我點開通訊軟件,差點笑了,這話還真不好直接說。
他誇我:小憐剛才攪混水攪得好。
我得意地回複:那當然,你需要做什麽我還不知道嗎?
他回複了一個認可的表情。
真是的,他無非就是不希望選到一些人太多的或者他不方便去的店,我還能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