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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二月的尾巴，學校雖算地處東南，但終究是接近高緯度地區，溫帶海洋性氣候裏的春天遠遠未至。
    古典學哲學的研究生課程對我這個英語都說不好的人而言十分沉重，雖然這書隻是讀著玩兒，可當真來玩兒那便沒了讀書的意義，複活節前需要上交一篇個人論文，我從圖書館借了參考書，每天課餘時間都窩在宿舍裏閱讀、思考論題。
    方刈很忙，說要處理些事，時常不見蹤影，晚上踩著點回來和我吃飯，光明正大地在我的宿舍留宿。幸好宿友們都不介意，一方麵是大家都會帶朋友來玩兒，另一方麵——也許主要是因為方刈情商高，想讓旁人接受他簡直易如反掌。
    這天中午下課回來，我打算自己做點清淡的午飯，把包放回房間，揣著手機來到廚房。
    沒進門就聽到了音話的聲音，梁思雨和李紫馨也在，她們專業相同，時間湊得上，經常搭夥吃飯，這會兒剛做好午飯，正一邊看視頻一邊吃呢。
    “嗨，葉憐，做飯啊？”梁思雨向我打招呼。
    “嗯，自己做點兒，食堂的吃多了容易長痘。”我一邊打開冰箱拿出肉菜，一邊問：“你們看啥呢？”
    “誒你沒看這個劇嗎？這個最近超火的，《既見君子》，宋蓁和劉學堯演的呢，劉學堯好帥啊！清秀小生，我愛了。”梁思雨滿臉粉色心心。
    宋蓁？！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她們支在飯桌中間的平板電腦，是一部古裝劇，跟著看了會兒，很快就通過服化道和對白判斷出來它就是宋蓁夏天那會兒和我說她在拍的趙國宮鬥劇，居然這麽快就上了？
    “這劇不是上年夏天才拍的嗎？”我很有疑問。
    “沒有沒有，前年冬天就開拍啦。不過確實上線得挺快，可能因為是網劇吧。”李紫馨解釋道，“說起來現在網劇更容易爆，電視劇根本沒人看嘛。”
    梁思雨有自己的觀點：“還是要看製作。宋蓁和劉學堯以前沒少拍劇，顏值沒話說，劇真的爛得要死，這部就不一樣。你看這演員的服裝都好講究，我們這種傳統文化愛好者都挑不出來毛病。哎呀！我覺得這個演大公子的人也好帥，他好像是個新人啊，叫什麽來著？”
    “好像叫沈什麽。”李紫馨夾起菜塞了一嘴，“沈什麽風？沒聽過沒見過。”
    我原本已經到洗水池邊洗菜切菜了，聽她一說趕忙跑回來，“什麽什麽，誰誰誰？哪個很帥，我看看我看看。”
    “就這個嘛。”梁思雨指著屏幕。
    屏幕之中那人頭戴皮弁，身穿廣袖長袍，袖口隱約露出裏麵的束袖短衫，我琢磨著這人好生眼熟，李紫馨忽然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叫沈逸風！”
    還真是沈逸風！
    “沈逸風怎麽還跑去拍電視劇了，宋蓁該不會是看……”不對，宋蓁和沈逸風談戀愛的事好像是秘密，差點說漏嘴了，“看他帥才找他演的吧。”
    “那肯定嘛，男二號呢，不帥哪輪得上他這麽個沒名氣沒作品的新人啊。不過在新人裏看演技還不錯誒。”梁思雨說。
    “我覺得這部劇演員的演技都蠻好，宋蓁以前演技那麽尬，在這裏感覺就很自然。還有那個eighteen組合的隊長，之前被全網噴，這裏戲份雖然少，但真的超驚豔，不知道後麵還能看到她不。”
    ……
    我隨她們聽著劇，台詞居然寫得挺有風味，各人說話的風格都與性格很相符，梁思雨和李紫馨一路瘋狂花癡男主和男二，稱他們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煮了碗麵條，下了點番茄雞蛋和青菜，熱了熱昨日做的香辣肉沫，我端著午飯也來跟她們一起看劇。
    電視劇正演著吃飯場麵，貴族們麵前的每一樣飲食器金光燦爛，裏麵放的食物與《周禮》記載無異，雖然看起來不太好吃，但那鍾鳴鼎食的氣象是毫不含糊。
    “金色的青銅器誒。”梁思雨說，“講究。”
    “你看趙王戴的那串組佩，跟咱們之前在博物館裏看的好像。”李紫馨說。
    “哎呀，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你說劉學堯吧，他是長得還不錯，但要是沒這麽打扮呢，最多就是個帥哥，這麽一身穿上，貴氣逼人趁著一張清秀的臉，簡直又颯又可愛，嗚嗚嗚嗚。”梁思雨又開始了。
    一集電視劇播完，片尾曲響起，調子極其耳熟，我先前在不同場合聽見過好幾次。
    曲子的前奏蠻好聽的，婉轉優柔，然而那歌手一開嗓，我差點把麵條噴了出來。
    “這誰唱的。”先前聽不真切，這會兒一聽，聲線簡直太糟糕了，矯揉造作，而且後期調音調得電音都出來了！
    “趙鈺顏呀，古風圈網紅歌手。”李紫馨答，“她也在這邊留學呢。”
    “我們學校？！”梁思雨驚訝。
    “不是，在另一個城市。”
    李紫馨一副小迷妹的樣子，我就不好意思說她唱得難聽了，而且不光是唱得難聽，這詞也是寫得有夠爛的！
    毫無含義、無病呻吟、前後語言邏輯互相矛盾，這歌詞若能表達人們的內心情感、使人得到共鳴自是優秀，若能堆砌出花團錦簇倒也勉強算一種水平；可惜這歌詞是兩者皆無，與許多火紅的“古風”歌曲一樣，既無“古”，更無“風”，不知所雲。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能在這個時代火紅起來吧。
    以宋蓁的欣賞品味肯定瞧不上這樣的歌曲，也許她正是知道這樣的歌曲受眾麵大，這個歌手在年輕人之中很受歡迎，才拿它做片尾曲吸引流量；就像她找了個二十出頭的帥氣小鮮肉來演還應該是個十幾歲小孩的趙惠文王一樣——觀眾們果然很買賬。
    梁思雨和李紫馨約我周六逛街，說周六郡上有集市，買菜便宜，還能順便逛逛商店街，最近有許多商店在換季打折，這兒氣溫偏低，打折的冬裝買回來還能穿好一段時間，很劃算。
    周六時，方刈特地來宿舍陪我，我本來打算鴿了李紫馨她們，結果方刈自己提出來要一起到郡上逛逛，我們這會兒正在廚房一起隨便墊點小餅幹牛奶的，再出發坐公交。
    冬天在藏書樓和他喝大紅袍時曾提起過我曾用茶包泡奶茶的事兒，方刈那時候一萬個嫌棄，我想喝點熱的，泡了個茶包，他倒說要嚐一嚐我那時說的“奶茶”。
    “那我用茶包給你泡了啊。”我從買回來的盒裝茶包裏拿了一包landscapes，“隨便泡一下。”
    “嗯。”他瞥我的茶杯一眼，“給你的滇紅喝完了？”
    “沒有呢，這不是馬上要出門嘛，喝個茶包得了。”我重新燒熱水壺裏的水，“你要奶味重點兒還是茶味重點兒？”
    “當然要茶味重點兒。”
    我又拿了一個茶包，用兩個茶包泡了半杯濃濃的黑紅色茶水，用小勺將茶包撈出，注入全脂冰牛奶。
    “給。現在就能喝了。”我把馬克杯放到他麵前，他對我說了聲謝謝，修長的手指握住杯耳，扶住杯身，小小嚐了一口。
    “唔……”
    “怎麽了？不好喝？”我有點緊張，這茶包確實不是啥好東西，隻是別一大早就給他整惡心了才是，“喝不習慣不要硬喝，放著。”
    “嗯……其實還好，茶味挺重的。”他又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
    你這個樣子！滿臉都寫著“好難喝”了好不好！
    他大概是給我麵子，也不想在別人麵前顯出自己“嬌生慣養”，才這麽說的。但我太了解他了，這“奶茶”就算沒把他惡心到，應該也沒多招他喜歡。
    “聞著好香啊。”李紫馨插話，“我也要試試，我也有茶包和牛奶。”
    “你的是什麽茶包？”我見她站起來就去翻自己的櫃子，趕緊問。
    “我看看啊。”她翻動著裏麵的各種食物，“柑橘檸檬？”
    “……這不行，有沒有茶葉？”
    “茉莉綠茶？”
    “綠茶做奶茶也不是不行，不過味道可能有點奇怪……”
    “樹莓茶？”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奇怪的茶啊！！！”我忍不住吐槽，“柑橘檸檬和樹莓茶都超級酸的，你喝著不覺得牙軟嗎？”
    “喝了可以美白呀！而且包裝也好小清新。”她往櫃子裏又翻了翻，說，“沒別的了。”
    “……那試試茉莉綠茶吧，不過我不保證它好喝啊，泡奶茶還是紅茶最合適，要不我給你個茶包？”
    李紫馨連呼不用，說她就是要獵這個奇。
    結果可想而知，她用的還是脫脂牛奶，一口下去，整個人臉都皺了。
    “好奇怪的味道……”她皺著鼻子，死死盯住那杯泛著淡淡綠色的奶茶，“有一股奇怪的冰涼香味。”
    我：“……”
    方刈：“……”
    梁思雨：“……”
    李紫馨不信邪又喝下去兩口，“一但習慣了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喝……”
    “我嚐嚐。”梁思雨端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眼睛亮了，“挺好喝的啊！茉莉奶綠嘛！就是不夠甜。”
    “對！”李紫馨也反應過來，要去找咖啡方糖往裏放，“我就說差點兒什麽味道。”
    她往奶茶裏加了糖攪拌均勻，又嚐了嚐，讚賞地點頭：“好喝！獲得了新的飲料！”
    我：“……”
    方刈：“……”
    梁思雨喝了一口，“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