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世界。
    血肉大地深處。
    鮮紅色的肌體凝聚成形，化作巨大而斑駁的血肉之門，鎮守著永恒的沉寂。
    虛空一閃。
    南宮思睿落了下來。
    他穩住身形，臉上戴著夜叉麵具，做好了戰鬥準備。
    “放輕鬆。”
    一道女聲響起。
    “是你？”南宮思睿詫異道。
    “是我，老師也在。”女聲恭敬地說。
    南宮思睿緩緩摘下麵具，看著麵前的兩人。
    少女背著一柄長劍，身披鱗甲，渾身透著一股英氣。
    ——蕭夢魚。
    至於更遠的地方——
    徐行客叼著一根煙，靠在血肉大門上，神情懶散，但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見過老師。”南宮思睿行禮道。
    ——徐行客雖然是沈夜的老師，但也給大家上過課，更是塔羅之塔的領袖。
    南宮思睿稱呼一聲“老師”也沒有錯。
    “人到齊了。”
    徐行客說著，將手中的煙摁在血肉牆壁上，繼續說下去：
    “跟我來——你們兩個需要盡快提升實力，而我也需要找回曾經的力量。”
    “我們現在不上戰場麽？”南宮思睿問。
    “當然不上。”蕭夢魚說。
    “為什麽？”南宮思睿追問。
    “因為我們弱啊。”
    蕭夢魚淡淡地說。
    ——她的語氣裏透著一股淡淡的殺意。
    但南宮思睿立刻理解了她。
    她這是恨。
    恨自己實力不行。
    徐行客開口道：
    “永恒之腦再次複活了，它會不斷提供任務，而你們跟著我戰鬥，就可以提升實力。”
    “沈夜呢？”南宮思睿問。
    “沈夜正在收集各種情報。”徐行客說。
    “我們如果能提升實力，那麽沈夜的造物也會變強——他需要這樣的援助。”
    蕭夢魚說著，看了徐行客一眼，仿佛是在尋求某種支持。
    “沒錯，”徐行客接話道，“我們是他手上三種造物的鎮守者，我們必須變強。”
    話音未落。
    他以手按在血肉大門上，低喝道：
    “卷土重來未可知。”
    轟隆隆——
    血肉大門緩緩洞開。
    門消失了。
    四周景象變換，從模糊到清晰。
    南宮思睿和蕭夢魚都忍不住以手按住了自己的兵器。
    此刻。
    三人站在一處孤峰之頂。
    遼闊的大地上。
    遍及整個世界的戰爭正如火如荼。
    永恒世界的強者們，與那些身披黑色烈焰的怪物戰成一團，打得昏天黑地。
    徐行客開口道：
    “這是當初毀滅與永恒決戰的情形，被我以永恒之力捕捉，做成了時光碎片。”
    “一切都是真實的。”
    南宮思睿看著下方的戰鬥，不由皺起眉。
    ——太慘烈了。
    一個世界的眾生為了求活，而另一個世界拚命要毀掉他們。
    這樣的戰場，簡直就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絞肉機。
    叮！
    三人眼前忽然浮現一行小字；
    “永恒任務已發布。”
    “加入戰場，存活五分鍾。”
    “成功則獲得永恒源力灌注。”
    “開始！”
    徐行客摸出一副黑色拳套戴上，然後低喝了一聲：
    “跟我上。”
    “是！”兩人同時應聲。
    他們縱身一躍，朝著下方的大地飛墜而去。
    近了。
    更近了！
    大地上的怪物們發現了他們，開始釋放出各種遠程術法。
    “由我護著你們，你們隻管殺。”
    徐行客道。
    他雙手握成術印。
    ——法相·不朽壁壘！
    轟隆隆隆——
    大地上。
    連綿起伏的城牆拔地而起，高聳入雲，從世界的這一頭一直延伸到那一頭。
    這些城牆遮天蔽日，堅固而巍峨，將所有術法全部擋住。
    “盡情殺戮吧。”
    徐行客淡淡地說。
    南宮思睿滿心震撼，正要接話，卻見身邊傳來一道劍鳴。
    隻見蕭夢魚已經落在城牆上，搶先出手，揮出巨型的劍芒，將下方數十頭怪物屠戮一空。
    她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在城牆上連續攀爬，揮灑出一道道奪命的劍氣。
    所過之處，血雨紛飛。
    ——她可真想變強啊。
    南宮思睿感慨道。
    “不必看她，你需要先做一些準備活動嗎？”
    徐行客的聲音響起。
    南宮思睿回過神，將一副血色的夜叉麵具戴上，悶聲道：
    “不用——我隻是好久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了。”
    “怕了？”徐行客笑道。
    “不，我是心曠神怡。”
    話音未落，南宮思睿化為一個頭生雙角、四爪鋒利如刀的怪物，縱身一躍。
    虛空打開。
    一條蟠龍飛竄而出，接住了他——
    吼！！！
    蟠龍爆發出震天的厲嘯，將飛在半空的怪物紛紛震落。
    夜叉嬉笑一聲，一手抓著龍頭，另一隻手捏成術印。
    霎時間。
    漫天的雷光繚繞在蟠龍身上，隨著夜叉一起，朝下方密密麻麻的黑色怪物狠狠撞去。
    ……
    另一邊。
    鴨子在毀滅深淵歌唱。
    ——這是超級賽鴨人的“原始之靈”分身。
    而在法相中——
    那個墳墓裏埋葬著身為“真理人類”的沈夜。
    此刻。
    墳墓上方忽然出現了一隻手。
    這隻手緩緩結成術印。
    ——通天術！
    霎時間。
    墓碑被頂開，沈夜從墳墓裏爬了出來。
    他看著正對麵的那個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幸好有三個分身。”
    是的！
    那個人也是他，不過其身份卻是“永恒主神”！
    超級賽鴨人確實可以分化為永恒主神、真理人類、原始之靈三個身體。
    這個“永恒主神”一直放置在法相中。
    從不出戰。
    這是為了“保底”。
    ——不管外麵出了什麽事，隻要這個身份還活著，就可以複活另外兩個身份的自己！
    身為真理人類的沈夜活動了一下手腳，找出一套全新的衣服穿了，這才將手按在虛空中，低喝了一聲：
    “門。”
    通靈之門頓時打開。
    他順手從虛空中抓了一枚儲物指環，然後一步跨過門，抵達了真理世界。
    真理虛空。
    一處偏僻的黑暗之中。
    沈夜懸浮在半空，伸手一抹指環。
    嘭。
    一根黯淡的權杖被拋出來，扔在對麵的虛空之中。
    權杖懸浮了一會兒，忽然發出聲音：
    “這裏是真理虛空？”
    “——你救了我？”
    “倒也不是救你，而是我有一些疑問。”沈夜道。
    “我不會感激你的。”
    凋零權杖說著，朝四周一揮。
    重重疊疊的虛幻景象悄然降臨，釋放出極其強烈的真理波動。
    ——真理法相·萬物凋零。
    但見無窮無盡的林海之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腐朽白骨。
    這法相，沈夜見過。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
    原本用來加持在招術上的法相，現在卻具備了某種完全不同的力量。
    沈夜站在林間，隨意抬起手。
    手上的血肉瞬間枯萎、糜爛、腐朽，隻剩下蒼白的指骨。
    ——法相直接能攻擊敵人！
    而且這威力簡直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層級！
    沈夜目光中閃過了然之色。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但沒想到你想殺我。”
    他歎了口氣道。
    傷雪刀出鞘。
    一刀既出，天地間頓時布滿了無窮無盡的白色匹練。
    這是洗練後的刀芒。
    它們如同席卷宇宙的洪流，散發出一切無可挽回的毀滅之勢，朝著那一片圍繞四周的凋零樹林衝去。
    破盡萬物滅世雙斬秘錄·深海暗潮！
    這是山、海、風、火、魂五斬中的第二斬！
    轟隆隆——
    刀音如潮，刀光如練。
    一顆顆凋零之樹被衝毀，化為虛無。
    “沒用的，我們的源力總量差距太大，就算你一時能抵擋，但最終的下場也不過是死亡！”
    凋零權杖揮舞不停。
    林海也不斷浮現。
    沈夜依然被困在林海之中，他的這一招斬法眼看已經到了盡頭。
    但見他收刀回旋，再次斬出一刀。
    ——依然是破盡萬物滅世雙斬秘錄·深海暗潮！
    一刀。
    又一刀。
    他不停的斬出刀芒，就像永遠不會疲倦一樣。
    一行行微光小字瞬間跳出來：
    “你乃是超級賽鴨人。”
    “你身懷永恒、真理、毀滅三種力量。”
    “基於你全屬性的實力將恒定在這個量級，永恒的具備戰力。”
    ——這是永恒世界的力量特質！
    想打。
    就能一直打！
    沈夜不停地出刀，斬落四周凋零之樹。
    某一刻。
    他頭上突然爆出了一個全新的詞條：
    “沒完沒了鴨。”
    “描述：在漫長的戰鬥中，你可以擠出一點時間，釋放出其他術法。”
    來得好！
    沈夜趁著出刀的間隙，伸手打了個響指。
    “來！”
    他喝了一聲。
    毀滅之舟的龐大虛影浮現在他背後，朝虛空散發出強烈而富有韻律的力量波動。
    不一會兒。
    四周的虛空之中，逐漸出現一個個真理造物。
    ——這些都是在真理世界能排的上號的強大存在們。
    最後。
    一名人類女子悄然出現。
    ——正是捕靈網的人類之身！
    真理造物們圍觀著這一場人類與造物之間的大戰。
    這時候。
    沈夜終於變招了。
    他人與刀合，忽然穿過漫長的距離，化作一縷殘影，朝凋零權杖斬了一刀。
    ——雙斬·風魔離魂斬！
    當！
    一聲清脆的交擊聲。
    他收刀後撤。
    凋零權杖卻不依不饒地要追上去，似乎被這一刀惹怒了。
    “小子，我殺了你！”
    權杖咆哮著，疾衝向沈夜。
    沈夜卻早已等著它。
    剛才這近身的一刀乃是羞辱——
    你法相都上了，卻奈何不了我，還被我以“打耳光”的方式切了一刀。
    丟不丟人？
    沈夜將長刀藏在懷裏，反手拎住，默運刀訣。
    ——雙斬·灰燼火時！
    這是第四招，也是威力極其強盛的一刀！
    “停！”
    突然有人喝了一聲。
    凋零權杖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
    ——是那名女子！
    沈夜遺憾不已，暗暗歎了口氣，將刀收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
    人類女子沉聲道。
    “他是跟毀滅之舟一夥的，把我騙去了毀滅世界，害我失去了人類之身！”凋零權杖道。
    “不對，”人類女子戒備地看著兩人，“你們是怎麽回來的？目前我們並沒有從毀滅世界回來的辦法！”
    “卡珊德拉，你相信我——先殺了這小子，我們慢慢再解釋！”
    凋零權杖道。
    “殺人是小事，先把真相告訴我。”名為卡珊德拉的女子說。
    這時候，沈夜出手了。
    他摸出一個手機，遠遠地拋向那名女子。
    女子接了手機，疑惑地望向他。
    “最近發生的所有事。”
    沈夜簡單地說。
    女子半信半疑，打開手機，開始觀看裏麵的第一段視頻。
    正是奧古斯都跟鴨子一起探索深淵的景象。
    啪！
    一縷術法襲來，將手機打碎。
    “奧古斯都。”
    女子沉著臉喝道。
    “不要被他蒙騙！他那些都是假的！”凋零權杖抓狂一般地吼道。
    “沒事。”沈夜道。
    他不知又從哪兒摸出來一個手機，再次扔過去。
    女子伸手去接。
    啪！
    手機再次碎了。
    這下四周的真理造物都發出了細碎的聲音。
    ——凋零權杖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啊。
    不過是手機視頻而已。
    它在怕什麽？
    “沒事。”沈夜繼續道。
    又一個手機拋過去。
    這次突然冒出來三四個真理造物，一起擋住了凋零權杖。
    手機——
    安然落在卡珊德拉的手中。
    “裏麵是什麽？”
    卡珊德拉問。
    “毀滅世界的情報。”沈夜懶洋洋地說。
    卡珊德拉也是作為人類投胎生活了很多年，這時便點開屏幕，開始播放視頻。
    ——所有跟沈夜能力有關的內容都剪掉了。
    但毀滅世界的種種情況，一點一滴都沒有遺漏，全部展現在手機上。
    卡珊德拉看完所有視頻。
    她神情複雜地望向沈夜，開口道：
    “感謝你的情報，你還把凋零權杖救了回來——”
    “如果你有什麽願望，現在就可以提，我會將你的願望作為報酬，實現它。”
    “隻有一件事。”沈夜道。
    “什麽？”卡珊德拉問。
    “凋零權杖是真理世界的重要成員，我並不認為毀滅大劫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它。”
    沈夜的語氣沉靜而冰冷，繼續說道：
    “我懷疑大劫是要借著凋零權杖的手除掉我。”
    “——因為原始之靈完全不是凋零權杖的對手。”
    “它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卡珊德拉問。
    ““毀滅原始之靈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存在，但不會被毀滅之力傷害。”沈夜道。
    卡珊德拉道：“所以——”
    “所以我認為凋零權杖已經投靠了毀滅大劫。”沈夜說道。
    “可是你背後那條船一樣投靠了毀滅啊。”卡珊德拉道。
    “不一樣——毀滅之舟尚有自由身，而且沒有去過毀滅世界——凋零權杖卻是被俘虜的。”
    沈夜舉起一根手指，聲音沉著有力：
    “一個最質樸的道理是——”
    “大劫的意誌連我這樣的新人都不放過，又何況是實力高強的凋零權杖？”
    “它已經屬於毀滅了。”
    四周一片沉寂。
    真理造物們保持著沉默。
    ——事情太過讓人驚駭，以至於大家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不要聽他的，見鬼——小子，我殺了你！”
    凋零權杖衝向沈夜。
    卡珊德拉突然伸手捏了個術印。
    凋零權杖頓時被阻在半空。
    “不要衝動。”
    卡珊德拉神情冷靜，語氣中充滿了足以應對一切的意味：
    “說話之前，拿出證據來，不然僅憑誣陷的話，我們不會上當。”
    沈夜笑了笑。
    “這還不簡單，”他用刀指著對麵的凋零權杖，“剛才它的法相裏多了一種力量，所以可以不用任何招式，僅憑法相殺人。”
    “——那是毀滅化的凋零之力。”
    “當然，我也可以使用毀滅之力，毀滅之舟也是如此。”
    “但它有一點跟我們不一樣。”
    “——如果你能檢查它的意識，你就會發現，它的意識裏全都是一個未知存在的念頭。”
    卡珊德拉“嘖”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
    “麻煩……”
    她望向凋零權杖，神情中多了一種肅殺之意。
    她乃是最強的造物之一。
    事實上。
    從剛才開始，她在冥冥之中就有了一種靈覺。
    ——凋零權杖有問題。
    為了整個真理世界的存續，必須——
    沈夜看著對麵的女子，以及她身側的凋零權杖，忽然怔了怔。
    事情有些變化。
    ——這位名為卡珊德拉的女子，頭頂上的戰力突然開始攀升了。
    短短數息。
    她的數值就已經翻了一倍。
    是毀滅？
    毀滅的特質才是力量爆發啊！
    沈夜心頭一緊。
    卻聽卡珊德拉說道：“你們不要緊張。”
    “——我隻是平時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以免自己太過強大的力量波動，讓你們心生不安。”
    “當然，像我這樣的存在，你們也見過。”
    “——多層宇宙夏特萊。”
    “我不清楚她現在的狀況，但現在看來，毀滅陣營的力量已經值得我們這種層級的造物，以認真的態度去對待了。”
    話音落下。
    她手上起了一道術。
    凋零權杖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直接被無數的靈網絲線纏繞，瞬間化作一個人類，出現在所有造物麵前。
    “捕靈·人形監獄——”
    “這是我的術，它能賦予目標一個人類的肉身，讓其忘掉過去的一切。”
    卡珊德拉說到這裏，看了沈夜一眼。
    沈夜也是會意。
    如果對方忘掉了一切，那麽不管它是否被毀滅侵蝕，它都要被保下來。
    如果它心裏還有毀滅留下的念頭——
    那就證明沈夜是對的！
    沈夜微微有些感慨。
    這捕靈網不愧是第一造物，還是挺有手段的嘛。
    他正想著，忽見一行數字浮現在卡珊德拉的頭頂上方虛空中：
    “1億，天地同壽。”
    這行數字讓沈夜呆了呆。
    這是——
    這是戰鬥力呀。
    竟然這麽高?
    沈夜看著這行字，自己頭上順勢也冒出了新的詞條：
    “沒想到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