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一扇禁地之門打開。
    沈夜走進去，穿過“前往第6號庇護所的距離”，抵達了一處倒塌的房屋裏。
    整個房屋早已破壞殆盡。
    唯有角落的地板處，有著一個通往地窖的入口。
    從入口進去，一直往下。
    沈夜在地窖的青石地板上坐下來，喘了口氣。
    第6號庇護所曾經被一道術法擊中，裏麵所有的活物全部化為了灰燼。
    連靈魂都沒剩下。
    直到此刻，那道術法的餘波才漸漸消散。
    但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這裏暫時安全。
    沈夜微閉雙眸，再次睜開，看著自己手上那枚金屬質地的種子。
    真理湧現之種。
    這是某位大人物暫時存放在食人魔這裏的。
    自己上一次來的時候，用“白夜魔籠”激活了奇詭身份。
    這次就不一樣了。
    他靜靜等待了數息。
    那枚金屬種子忽然開始發芽，冒出一根根散發著暗金色的蔓藤，繚繞在沈夜身周。
    這些蔓藤仿佛有意識一般，在沈夜身上輕輕一點，便汲取了一種要素。
    ——來自其他六種真理造物的“進食”、“自然演化”、“寄生”、“獻祭”……
    忽然。
    六種要素被蔓藤拚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全新的卡牌。
    隻見這張卡牌上，一個人倒吊在樹枝上，朝下觀察著水中的景象。
    水麵也倒影出他的背影。
    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加入了奇詭陣營。”
    “你的初始身份為‘倒吊人’。”
    “此是‘唯一’類奇詭陣營的身份，亦是‘唯一’類奇詭能力的主人。”
    “本命奇詭能力：倒吊之影。”
    “描述：讓一個目標與你交換彼此的身體狀態。”
    “每小時可發動一次。”
    身份！
    終於獲得奇詭身份了！
    沈夜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與其他陣營不同。
    在彼岸，絕大部分恐怖的存在都聚集於奇詭陣營。
    “如果你不清楚一個奇詭生命的能力是什麽，最好別惹它——事實上，你最好不要招惹任何奇詭生命。”
    這是彼岸的鐵律。
    但奇詭陣營也有一個問題。
    奇詭，是一盤散沙。
    為了利益，甚至隻是為了“美妙的味道”，大家連自己人都殺。
    每一個奇詭生命，都不會與其他奇詭生命團結起來，形成“社會”或“氏族”。
    沈夜默默想著，卻見又有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的序列開始運轉了。”
    “‘序列·流亡皇帝’察覺到了舊日秩序的敵意。”
    “當前發布生存任務：”
    “存與亡。”
    “描述：1、在食人魔們團結起來、齊心協力擊敗你之前，活著離開它們控製的區域。”
    “2、盡量擊敗食人魔，數量越多，任務評價越高。”
    “任務獎勵：失傳的奇詭刀術（按任務完成度抽取）。”
    “高評價任務獎勵：1、失傳的奇詭刀術；2、你的七件奇詭造物之中，隨機一件造物產生一次進階。”
    刀術！
    沈夜眼睛亮了起來。
    自己所有的刀術融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一式“瞬斬”。
    但這一式刀法也有其問題。
    ——能殺就直接殺；但若不能殺，那就連刀也出不了。
    自己迫切需要掌握更多、更強的刀術！
    真理造物進階也是很重要的事。
    恐怕夏特萊她們都想變強！
    “存與亡……”
    沈夜幹勁十足，自言自語著，開始思考著如何完成這個任務。
    忽然。
    一團黑色的漩渦在他對麵的虛空中打開。
    三名食人魔從漩渦裏走出來。
    “奇詭側的肮髒家夥。”
    一頭食人魔低聲念道。
    它們如臨大敵，全部小心翼翼地盯著沈夜。
    “我希望你看清我的詞條，然後說話放尊重點。”
    沈夜淡淡地說。
    “是的，我們當然注意到你擁有‘舊日的榮光’，但你畢竟是奇詭陣營的家夥——你來我們這裏是為了什麽？”食人魔問道。
    “做點小買賣。”沈夜道。
    “什麽買賣？”
    “殺人——隻要你給得起酬勞，我就替你們鏟除敵人。”
    三個食人魔對望一眼。
    “膿腸是你殺的？”為首的食人魔問。
    “我不隨便回答問題，情報也是收費的。”沈夜道。
    話音未落。
    陰暗的地窖裏突然浮現出一股微微流動的風。
    沈夜腰側的長刀微微顫動了一下。
    一切突如其來的事情，在發生的那一刻，都會讓人措手不及。
    除非——
    你擁有因果律刀法，以及真正能壓箱底的應對手段。
    一道暴鳴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微光小字瞬間浮現：
    “警告！”
    “敵對序列發布任務，食人魔祭司出擊了！”
    轟——
    一道散發著不祥意味的無形力量由遠及近，瞬息而至。
    在震動四方的響聲中，地窖直接被擊穿。
    那股無形的力量打在沈夜身上，將他渾身的血肉骸骨消磨掉，甚至開始抹去靈魂。
    突然。
    這股力量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
    充滿痛楚的咆哮聲遠遠響起，籠罩在整個黑暗廢墟上空。
    與此同時。
    沈夜全身血肉骸骨全部恢複過來，整個人狀態就像處於巔峰一樣。
    他握緊腰間的長刀，望著早已傻眼的三名食人魔：
    “剛才那是誰？”
    “那種即死係的遠程術法……應該是大祭司。”一名食人魔解釋道。
    它小心翼翼地朝後退了一步。
    其他兩名食人魔也用敬畏的眼神望向沈夜。
    即死係的術法啊！
    打中就一定會死的！
    天底下。
    也隻有奇詭生命能不畏懼這道術法了吧。
    但是自己這些人完全看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麽。
    “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我們就此別過。”
    沈夜道。
    “倒吊之影”一個小時隻能用一次。
    自己要趕緊藏起來。
    ——比起戰鬥說明，更值得注意的是序列的留言：
    “敵對序列正在鼓動更多的食人魔來攻擊你。”
    “請務必小心，一旦你被擊敗，你的序列‘流亡皇帝’將被敵對序列吞噬。”
    “補充說明：”
    “一方序列之下的所有存在被擊敗，該序列便處於‘戰敗’狀態，隨時可能被其他序列吞噬。”
    沈夜有三個分身，又有末日毀滅之力與高維卡牌一起融合而成的門能力“流亡之所”。
    死，倒是不怎麽怕。
    但現在的情況是，自己的序列被另一個序列盯上了？
    “敵對序列是誰？”
    他在心頭默問。
    微光小字頓時浮現：
    “軛魂蝕欲，舊日的三種強大序列之一，孵化了眾多舊日強者，很不好對付。”
    “它吃過很多序列。”
    軛魂蝕欲？
    沈夜道：“你們序列的世界這麽殘酷嗎？”
    “所有的世界都很殘酷。”序列道。
    “或許吧。”
    沈夜轉身走去，準備離開地窖。
    ——自己的序列隻有自己一個加載者。
    不能敗。
    若是自己敗了，它就完了。
    “等一下。”
    對麵的食人魔突然喝道。
    一枚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硬幣被它拋出去，穩穩落在沈夜剛拔出來的長刀上。
    “這是什麽？”
    沈夜問。
    他看了一眼那硬幣。
    ——好像是很值錢的一種貨幣。
    “定金，我想請你幫忙殺一個目標。”
    食人魔盯著他，沉聲說道。
    沈夜正要拒絕，忽然想起自己任務中的那句話。
    “在食人魔們團結起來……之前”。
    如果自己在幫助一些食人魔，為它們殺人，那麽它們肯定更希望自己完成任務。
    畢竟已經付過錢了。
    如果自己死了，損失的便是這些投資者。
    那麽——
    不能讓它們團結起來！
    刀尖一顫。
    紫金硬幣落在沈夜手上。
    “你想殺誰？”
    沈夜開口道。
    “大祭司——他剛才攻擊了你。”食人魔說。
    “好，給我一點時間，他必死無疑。”沈夜說道。
    “你確定？”
    “確定。”
    食人魔深深地看了沈夜一眼，沉聲道：“如果你真的殺了他，錢幣會帶著你找到我，我將支付全部的報酬。”
    “成交。”沈夜道。
    三個食人魔似乎有些振奮。
    沈夜篤定的態度讓它們也獲得了一點信心，也許還有一些期望。
    “我們沒來過這裏。”
    “然後。”
    “10秒後這裏將被包圍。”
    “你好自為之。”
    食人魔說完，一起退入再次出現的黑暗漩渦，消失不見了。
    隻剩沈夜還站在原地。
    10秒。
    對方給了情報。
    按說這個時候應該逃了。
    10秒的時間，以沈夜的能力，完全可以逃至其他地方去，躲過這一輪的追殺。
    一息。
    又一息。
    還剩兩三秒。
    地窖裏一片寂靜。
    沈夜仰著頭，目光離散，彷佛在回憶著什麽。
    ——整個人類文明都是從彼岸墜落的。
    那麽。
    人類的家鄉是何處？
    彼岸又有多大？
    沈夜對此產生了興趣。
    至於眼下的處境，其實自己也麵對過許多次。
    比起過去。
    自己已經成長了。
    收回思緒，他自言自語道：
    “可惜。”
    ——事實上，剛才自己作勢欲走，隻是欺騙對方的假動作。
    如果對方沒有支付這枚紫色錢幣，而自己也沒有從序列任務中分析出不要讓它們團結——
    自己已經動手了。
    10秒結束。
    地麵開始微微震動。
    彷佛有很多沉重而龐大的身軀不斷踐踏著地麵。
    ——食人魔們來了。
    它們開始包圍這個地窖。
    “序列啊，你隻有我一個加載者，萬一我死在這裏，你豈不是也要完蛋？”
    “風險這麽大，你為什麽不多搞幾個人選？”
    沈夜問。
    一行微光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因為其他人不夠格，另外注意一點，你已經被圍困在此了。”
    生死不重要。
    不能戰敗。
    沈夜搖頭道：“——按照最基本的生存策略，你應該把加載者搞得多多的，這樣至少你不會陷入險境。”
    地窖外傳來一陣陣沉重的喘息聲。
    虛空微微波動。
    大型術法正在蓄積力量，隨時都會釋放出來，將整個地窖抹平。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在沈夜眼前：
    “其他人均不夠格。”
    “本序列認定隻有你才具備真正傑出的才能！”
    “請全力以赴。”
    “高評價獎勵一定會讓你滿意，希望你不要錯過。”
    沈夜略一沉默。
    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嘖。
    從上次來的情況看，食人魔這個種族喜歡活吃各種生命。
    但這隻是表象。
    它們真正在做的，乃是“文明吞噬”。
    以最質樸的欲望毀滅一切由智慧推動前進的文明秩序。
    讓一切回歸欲望本身。
    對方的序列指引著它們完成這樣的使命。
    那麽。
    自己的序列呢？
    ——人類的永恒之詩。
    其實也挺想知道，那首詩的盡頭是什麽。
    這樣一想，似乎更有幹勁了。
    沈夜伸手按在牆壁上。
    一扇禁地之門悄然浮現。
    沈夜走入門中，在流亡之所裏坐下來，開始靜靜等待。
    某一刻。
    禁地之門外。
    地窖中。
    幾個食人魔出現，開始檢查地窖。
    它們檢查的很細致。
    但“禁地之門”是不可見的。
    所以它們並不能看到牆壁上有著一扇門。
    大約七八息後。
    “目標逃了！”
    一名食人魔大聲稟報道。
    更多的食人魔湧進來，然後退出去，開始大聲嚷嚷。
    術法波動逐漸趨於平靜。
    緊接著，一陣失望的咆哮聲響起。
    一些帶著命令語氣的聲音，指揮著食人魔們，朝各個方向散開，去其他地方追殺逃走的人類。
    又過了幾息。
    這裏剩下的食人魔不多了。
    沈夜這才推開門，輕輕舉起幽煌刀，奮力一躍！
    外麵隻停留著幾名食人魔士兵。
    刀芒呈線條狀，瞬間穿透它們的身軀。
    一陣慘叫聲響起。
    鮮血飛濺。
    刺鼻的血腥氣夾雜著痛苦的嚎叫聲，再次回蕩於靜謐的廢墟之中。
    沈夜輕聲道：
    “彼岸的第一戰。”
    話音未落。
    外麵響起刺耳的警戒聲，穿透了整個區域。
    食人魔們回來了！
    這一次。
    它們來的數量更多，實力更強，絕對不允許再讓敵人逃走！
    沈夜神情不變，朝黑暗中望去。
    一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在他眼前的虛空中：
    “你發動了‘熱血戰友’，將自身的全屬性與蕭夢魚的穿搭心得進行交換。”
    “本次交換成功。”
    蕭夢魚從他背後的法相中走出來。
    “怎麽？覺得我實力提升太慢？”她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質問道。
    沈夜自然察覺到這句話裏的“送命”意味，眯眼笑道：
    “不是——我總覺得你是最厲害的，還請來助我一臂之力。”
    “你真這樣想？”
    “千真萬確。”
    “哼，這還差不多。”
    蕭夢魚嘴角微翹，伸出一隻手，輕輕攬住了他。
    沈夜察覺到了不對勁，開口道：
    “等等——這是要——”
    “帶你飛。”蕭夢魚道。
    她一手抱緊沈夜，一手抽出洛神劍。
    無盡的星雨紛紛墜落，在她背後迅速展開，化為變異法相——
    繁星雨種！
    星辰之雨滂沱而下，展開大約五個足球場的範圍。
    “不夠。”
    蕭夢魚渾身爆發出黑暗烈焰，以毀滅的“爆發”屬性，讓自己的實力不斷朝上攀升。
    鏘——
    長劍出鞘。
    她帶著沈夜持劍而飛，瞬間穿透地窖，隨著法相的蔓延朝前一直斬去。
    數不盡的食人魔被劍芒斬殺殆盡。
    直到劍芒消逝。
    廢墟上全是支離破碎的身軀。
    已經看不出來有多少食人魔被斬殺了。
    “謝啦。”
    沈夜微笑道。
    他發動“會向瑤台月下逢”，直接將蕭夢魚送進法相，然後伸手一按。
    流亡之所打開。
    沈夜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男人。
    這男人叼著一根煙，戴著一雙黑色拳套，神情冷漠地站在斷壁殘垣之上，看著遠處那些不敢衝上來的食人魔。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沈夜發動了‘熱血戰友’，將自己的全屬性與你的‘吐煙圈技巧’交換。”
    “本次交換成功。”
    “請出戰！”
    男人笑笑，將煙頭吐出去，低聲道：
    “這就是彼岸？我們人類的故鄉？”
    龐大的法相虛影浮現在他身後。
    遠處傳來一道驚怒交加的怒吼聲：
    “人類竟然會釋放奇詭之影？”
    “——等一下，你不是我們要找的敵人，不要出手！”
    徐行客哪有功夫聽這些。
    他翻出一張卡牌拋向半空。
    那卡牌上畫著一隻手，用五根手指比劃出一個通用手勢。
    “挑釁的明示。”
    “標識類術法卡牌。”
    “描述：你指定一個種族，此卡牌將為該種族代言，朝更強的存在們發出挑釁。”
    “——人類的最常用伎倆。”
    轟！！！
    一根豎著的中指衝上天空，在黑暗中宛如照明彈一樣，將整個廢墟區域照亮。
    做完這件事，徐行客就消失了。
    唯有沈夜搬了個椅子，坐在流亡之所中，通過隱形的禁地之門朝外望去。
    “大祭司……”
    “應該會出現吧。”
    他剝了一顆花生，送入嘴裏，低聲說道。
    幽煌刀就放在一邊的地上。
    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