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神奈亞拉托提普漂浮在半空。
    它那巨大的瞳孔裏倒映著沈夜和沈夜的刀。
    長刀上不斷迸發出黑白兩色雷電——
    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無論是外神，又或徐行客，都屏住了呼吸。
    ——特異法相·輪回司主。
    “描述：法相依附在你的兵刃上，令兵刃可斬一切，斬之則碎，又令碎者永碎，無可違逆。”
    沈夜自己看了一眼，迅速明白了法相的威力。
    “可斬一切。”
    這種表述可不簡單。
    比如序列。
    再比如詞條。
    如果連這都能斬，而且能讓其不可恢複——
    那威力足以讓任何存在畏懼！
    沈夜舉起刀。
    外神奈亞拉托提普立刻變幻了語氣，高聲道：
    “這不是我能應付的！”
    話音未落。
    夜空深處忽然有一道虛影落下來，沒入外神奈亞拉托提普的體內。
    同一瞬間——
    鏘！
    長刀上綻放出一道寒光，瞬間穿透整個天空。
    湧現刀法·料峭寒！
    這一式刀法天然產生“縛”，可以束縛一切敵人。
    整個地表城——
    所有準備圍過來的序列者，全部被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分毫。
    半空中。
    外神奈亞拉托提普被一道細線貫穿，鮮血灑落大地。
    但是大地深處飛起一根根蠕動的鮮紅血肉。
    它們全然沒入外神體內，將它那立刻就要分離的身軀重新縫合起來。
    微光小字瞬間浮現：
    “你所斬碎之物被無數血肉替代，此是序列之力。”
    沈夜心頭一沉。
    ——對方身上明顯多了一種力量波動！
    法相已經提升到很高的境界，但對麵的序列讓外神的“血條”變厚了！
    不好辦。
    如果刀斬不死，自己要如何幹掉這個外神？
    用最後一式刀法？
    沈夜目光轉動，朝城外的方向望去。
    “燃血義體”序列所指揮的防禦戰依然還在進行中。
    事實上。
    隻有小部分職業者，加入了對付自己的戰鬥。
    大部分職業者都被派上了城牆，與城外出現的奇詭生命進行戰鬥。
    這樣的混亂局麵……
    “你在看什麽？”
    外神的聲音響起之際，一道射線從它的眼瞳飛出來，瞬間穿過沈夜的身軀。
    即死射線！
    沈夜還來不及反應就死了。
    但是虛空中跳出來一隻好鴨鴨，大聲喝道：
    “複活吧，我的勇士！”
    沈夜立刻又活了，高聲道：“為你而戰，帥鴨子！”
    “……”徐行客。
    “……”外神奈亞拉托提普。
    “複活就複活，為什麽還要念那種台詞？”徐行客道。
    “不好意思，老師，一時沒忍住。”沈夜道。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準備全力出手。
    天空深處。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不要再用那一式刀法了。”
    這聲音一響起，外神奈亞拉托提普的眼瞳中立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你是誰？你說不用就不用？”
    沈夜沉聲道。
    那顆巨大的眼珠子放棄了攻擊，朝後退去。
    “我是這個曆史碎片的統治者，萬神巢母，”那個聲音繼續道，“你的力量與我一樣，早已超越了這個曆史碎片的極限。”
    “——如果你執意要斬那一刀，這個碎片就破滅了。”
    沈夜微怔。
    他不信邪地舉起長刀，默運刀訣。
    隻見黑白雷電暴漲成虛幻的刀芒，依附在幽篁刀上。
    虛空從刀鋒的位置裂開，一寸一寸，一格一格，全部朝下坍塌崩潰。
    沈夜立刻停了刀。
    ——他感覺到了世界的崩潰，不得已隻能停住。
    這個曆史碎片竟然如此脆弱？
    還是說——
    我已經變得更強了？
    沈夜隨意揮了揮刀，大聲道：
    “有趣，現在你不能全力出手，也幹不掉我。”
    天空深處。
    虛空中響起一道聲音：
    “如果你真的想打，就來虛空吧。”
    “——我在虛空中等你，與你一決生死。”
    話音落下。
    外神乃至序列者們，全都掙脫了“縛”的力量，全然不管沈夜和徐行客，朝著城牆的方向飛掠而去。
    它們放棄了攻擊兩人！
    沈夜默默看著這一幕，冷哼道：
    “自以為是的家夥，我才不去，老師你說對吧。”
    他舉起刀，時刻準備爆發出全力的一擊，眼睛的餘光卻望著徐行客。
    “當然，”徐行客抱著雙臂，立刻回應道，“誰知道虛空中藏著什麽陷阱，我們才不去。”
    兩人對望一眼，迅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完全不必急著決戰。
    事實上。
    沒有必要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微光小字浮現在虛空中，朝沈夜和徐行客顯示著那件事的完成進度：
    “徐行客存活時間：58分17秒；”
    “距離完成任務：1分43秒。”
    ——徐行客的任務是存活1小時。
    而沈夜的任務，則是保證徐行客存活！
    還差最後1分多鍾！
    變強才是最重要的事。
    除此之外——
    誰有空去跟你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怪物打生打死！
    一分多鍾迅速流逝。
    黑暗的天空忽然變得昏黃。
    這昏黃顏色亮起來，化為純粹的金光。
    “看！”
    沈夜道。
    隻見天空朝兩邊退開。
    一個遼闊無邊的光芒世界浮現在所有人眼前。
    在那世界之中。
    無邊無際的山川河流，全都沐浴在金光的照耀下，顯現出一種讓人安寧的神性。
    渾身散發著光輝的天使來回飛舞。
    他們全部注視著徐行客。
    “時間到了。”
    徐行客不由自主地說道。
    “老師，什麽時間？”沈夜問。
    “我才明白過來——之所以要存活一個小時，是‘主’要定位到這個時空坐標，需要一點時間。”
    “他必須暫時壓製虛空中爭鬥不休的兩種力量，才可以讓天國顯現。”
    “——這是主的法相！”
    話音落下。
    無邊金光灑落在徐行客身上。
    他沒入那金光世界，與世界一起漸漸消隱而去。
    上帝的聲音在沈夜耳邊響起：
    “可以了。”
    “我老師是什麽情況？”沈夜問。
    “神授君權——他將負責在人類中展開正統的‘弑神者’序列，我會為這準備好一切。”上帝道。
    沈夜微微點頭。
    挺好的。
    老師開始在人類中傳播“弑神者”序列，可以壯大人類文明，為自己分擔壓力。
    自己走的路卻不同。
    ——自己有自己的序列和使命！
    他望向虛空，隻見一行行微光小字已經浮現：
    “你幫助‘弑神者’的真正持有人存活，該事項已經完成。”
    “你必須活下來，才可以獲得任務獎勵：”
    “發育。”
    活下來……
    沈夜忍不住失笑。
    我？
    活下來豈不是很簡單的事？
    他伸手按在虛空中，開口道：
    “門！”
    一扇門悄然出現。
    沈夜立刻就要推門離開。
    但是下一秒。
    萬神巢母的聲音從夜空深處響起：
    “沒想到能看見古典序列時代的裝死之主再次展開法相。”
    “這個拋棄眾生的家夥，也有臉再次降臨於世間？”
    一道緋紅色的光芒席卷整個世界。
    霎時間。
    整個世界徹底改頭換麵。
    沈夜隻覺得那光閃了閃，一切都變了。
    他發現自己站在空空如也的城牆上。
    前方。
    原野中。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怪物徐徐出現。
    ——奇詭側的怪物！
    沈夜回頭望去。
    城裏。
    人類的氣息從各個地下掩體之中傳來。
    數十萬人。
    都是平民，沒有一個達到職業者的程度。
    ——職業者們呢？
    一個都沒有？
    沈夜有些詫異。
    萬神巢母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星月城，是昔日的人類文明主城。”
    “在末日來襲之際，它的守護者們拋棄了它。”
    “在這個曆史碎片之中，擊退奇詭怪物們的隻有我，也隻有我拯救了全城。”
    “——連‘全能者’瓦爾哈拉都沒有我做的好。”
    “就憑你那幾個吃人的序列？”沈夜道。
    “它們雖然消耗了不少人類，但人類整體存活了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萬神巢母高聲道。
    話音未落。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沈夜眼前：
    “對方依托‘軛魂蝕欲’、‘燃血義體’、‘神巢’三種序列，聯合對你發動了序列陣線決戰。”
    “序列任務發布：”
    “拯救星月城。”
    “決戰任務。”
    “描述：如果你不能拯救人類主城，不能讓死亡人數低於曆史上的水準，你將永遠的被排斥在此曆史碎片之外，你的序列將被吞噬。”
    “反之，對方亦是同樣的下場。”
    “——序列爭鋒的生死戰。”
    沈夜迅速看完，但心中的疑惑一點都沒有消除。
    “你們真的擊退了奇詭？”
    他忍不住問道。
    那些外神連自己都不一定打得過。
    怎麽可能是瓦爾哈拉的對手？
    沈夜等了數息。
    萬神巢母的聲音卻一直沒有響起。
    它突然就沉默了。
    沈夜心念電閃。
    等等——
    這裏麵還有貓膩？
    或許……奇詭不是被擊退的。
    瓦爾哈拉可是真正強大的奇詭生命！
    它的實力超越了想象，沈夜自忖跟它打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也就是那無窮的劍雨，才殺死了它！
    瓦爾哈拉這位“全能者”，竟然容忍這座屬於人類的星月城一直存在？
    一瞬間。
    無數畫麵浮現在沈夜腦海之中。
    “原本統治一切的是我們和瓦爾哈拉……”
    這是黯魂路西法的原話。
    沈夜猛然明白過來。
    “什麽啊，”他喃喃道，“你是把全體人類當成了養殖場，定期獻祭給瓦爾哈拉，這才換來了它的容忍吧。”
    不必對方回答。
    沈夜心中有一種篤定。
    ——根據自己獲得的各種情報，完全可以確定這個結論了。
    畢竟自己一來，就通過教廷的信，把瓦爾哈拉從地獄裏喚醒了過來。
    事實上。
    它雖然容忍了一陣，但最後還是在地獄裏發動了毀滅計劃。
    整個城市一定被毀滅了。
    ——這才是人類的滅亡曆史！
    沈夜忍不住歎了口氣，開口道：
    “你根本就沒有拯救這座城市，瓦爾哈拉最終毀滅了一切。”
    “如今你發起的序列戰，其實是一個陷阱。”
    “因為你知道我的實力不如瓦爾哈拉，這個任務我一定會失敗。”
    “這樣一來，你就贏了。”
    萬神巢母開口道：“被你看穿了。”
    “接下來呢？你還有什麽手段？”沈夜問。
    “沒有。”
    “沒有？”
    “這個曆史碎片足夠脆弱，隻有瓦爾哈拉有那種能力，可以保證世界不被毀滅的同時，滅亡所有人類。”
    “你沒上當，那就意味著你我將共存於這個世界。”
    “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
    “——畢竟你我一旦動真格的，這裏就徹底毀滅了。”
    萬神巢母道。
    沈夜陷入長長的沉默。
    萬神巢母得意地說了下去：
    “有主之術、因果律之種、奇詭之影、詞條之名——”
    “這四種力量匯聚在你我身上，我們還是好好相處吧。”
    “——或許你可以跟我結合。”
    “這樣一來，我們將永遠的統治這個曆史碎片。”
    沈夜靜靜聽著，目光再次投往虛空。
    他忽然開口道：
    “我接受這場決戰。”
    話音落下。
    微光小字瘋狂刷新出來：
    “序列決戰開始！”
    “你進入了這段曆史的開端！”
    “萬神巢母曾經讓這段曆史中的人類苟延殘喘了許久，你必須比它做的更好，才可以贏得這場序列決戰。”
    “——序列之間的優劣，必須通過文明的下場來決定，然後形成自然淘汰。”
    所有小字一收。
    天空深處。
    萬神巢母的氣息消失一空。
    這一刻。
    隻有沈夜站在城牆上。
    他取代了對方，前來應對這一場人類的生死危機！
    “有信心嗎？”
    混沌之舟問。
    “不知道，反正不能輸——那家夥太討厭了，我不想跟它共存於一段曆史裏。”沈夜道。
    他雙手捏成術印。
    法相降臨——
    陰陽司命！
    霎時間。
    他背後展開無邊無際的世界。
    這就像“全知全能的主”一樣，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法相、世界、規則和力量。
    但是沈夜的法相裏卻沒有天使。
    他心念一動。
    一個詞條悄然浮現在他的頭頂：
    “會向瑤台月下逢。”
    以此詞條之力——
    城牆下。
    一匹白色的駿馬突然疾馳而出。
    坐在白馬背上的，乃是一名頭戴王冠，身披戰甲的人類男子。
    聖紫羅蘭王國的國王諾頓！
    他任由白馬馳騁在原野上，一手抓住韁繩，一手抽出了腰間長劍，高高舉起。
    在他背後的虛空中，一道道怒吼聲隨之震動天空：
    “為了國王的榮耀！”
    人族大軍轟然現身。
    緊接著。
    一頭骨龍從沈夜背後的虛空中飛出來。
    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踩在龍背上，俯瞰原野上的無數奇詭生命。
    “有種回到故鄉的感覺……雖然打不過，但作為亡靈，無外乎去地獄走一趟。”
    她沉思著，說出了後麵那句話：
    “也許彼岸的地獄，才是我們的故鄉。”
    亡靈權杖舉起來。
    無數猙獰的嘶吼聲從她背後響起。
    亡靈大軍從半空落下，在城牆上頓了頓，立刻跳下城牆。
    一位位死亡騎士呼喚他們的骸骨戰馬，緊緊跟上了人族的騎兵大軍。
    天上。
    烈陽照耀整個原野。
    這是沈夜的法相，亦是他的奇詭之力。
    而沈夜眯眼望向原野深處。
    在這一段曆史裏，負責攻城的乃是“全能者”瓦爾哈拉。
    在這正史之中——
    它好端端的存在著，尚未被劍雨誅殺。
    它感應到了沈夜的目光。
    “人類……想找死是吧……”
    瓦爾哈拉淡淡地說著，從它的寶座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