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笛橫陳 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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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無數糟糕的爛劇一樣,本書開頭還是從老掉牙情節開始,因為尋常百姓家最常見的江湖,就是鬧市,特別是伴隨著噠噠馬蹄聲。
清晨,朝霞被東方第一縷晨光暖暖地喚醒。在福州城南街區鬧市中,已是人聲鼎沸。忽然,從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以及馬夫焦急催促聲:“讓開、讓開、快讓開,馬不聽使喚了!”原來,一匹馬受驚之後,徑直從城門向人群中衝了進來。眾人驚慌失措,亂作一團。一個三歲左右的孩童在躲避不已的人群中,與母親失散。孩子被擠倒,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孩子母親被擠在街道另一旁,還沒來得急喊出聲來,隻見脫韁的馬正朝孩子摔倒的方向奔馳而來。一場悲劇即將上演。說是遲,那是快,一個黃色的身影似閃電沿牆壁飛疾而過,從街旁的貨攤上彈起,淩空將孩童從馬頭及時抱起,躍到安全的地帶。孩子的母親準備迎上前磕頭感謝恩人,那道黃光微微一笑,並搶先一步扶起婦人,便抽身用腰間一錠碎銀彈中馬腹,卷起塵土飛揚,一時刹住腿嘶鳴著。“黃光”瞄準時機,果斷拴住馬韁,動作輕盈,手法嫻熟,烈馬即時被控製下來,交到了主人手裏。圍觀路人齊手拍好,在一縷陽光的投射下,將一臉的劍眉星宇拋曬在眾多女子的傾慕的目光中。“這位小哥,請問到應天的路怎麽走最便捷?”“黃光”詢問身旁一名小販後,便微微揚了揚頭轉身消失在眾人目光之中。
“在眾目睽睽之下耍帥,這老掉牙的動作讓人無趣!不過還是頗具狹義之心。”在臨街六、七丈遠的酒樓上,一個倩麗的身影舉過酒杯,一身紅衫襲人,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顯出身段窈窕,燦若玫瑰,眼澄似水,約莫十八九歲,對著鄰座藍色綢衫女子,頂著下顎微微道:“堂姐,依他的身手,跟平遙城的冷風相比,勝負如何?”藍衫女子靜靜地品著茗茶,並沒有抬頭,但一舉一動姿容雍容,溫順文雅,聲腔圓潤,輕言道:“隻憑一個出手的動作,很難看出武功深淺的,除非有心偏袒。”紅衫女子盈盈笑道,“最近江湖好像忽然多了許多身手還算不錯的後生才俊,這些人如果能招進邵陽府,安排在永寧鏢局或通亨錢莊,都是不錯的苗子!”“長江後浪排前浪固然是好,但年輕人正處人生最美好年華,在意氣風發、揮霍激情的同時,也容易衝動易怒。鏢戶走鏢不僅講究兵刀相見,以死相拚,更講究人脈豐富,官商精通;錢莊則更要注重察言觀色,另外要守住底線!對於這些,年輕人往往是需要交學費的。”“嗬,我最親愛的堂姐,一口一口的‘年輕人’叫著,仿佛有的人已經年過古稀,八十不遠了哈!”紅衫女子俏皮道。說著,她將一杯酒一飲而盡,提高聲調一本正經道:“人生就如同這酒,每個年齡階段都有獨特味道,或清甜、或濃烈、或醬香,我高姿就喜歡儒雅風度又可塑性強的類型,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的武功身手大有可為把冷風這顆‘眼中釘’拔掉,我倒很期待下一個相逢的機會,大家打個照麵,試試水深水淺。”“嗯,可惜世事如棋,人海茫茫,哪有那麽多見麵又重逢的機會?”藍衫女子故意輕聲地反問道。“堂姐知道我能耳聽八方,明目達聰,還故意明知故問!”紅衫女俏皮道,“他在問去應天府的路,剛好是我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要說‘再見’何難?”
藍衫女子抬起頭,麗色生春,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雅,目光投向街麵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絲容光掛在嘴前,自言自語道:“如果春天有約,就任由他‘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吧!”遙望遠方,草長鶯飛,正是江南好時節。
原來,這一對姐妹花是來自江南聲明顯赫的邵陽府家,祖籍襄陽,後舉家搬遷到應天(南京,又稱金陵)。妹妹是本家小姐高姿,姐姐是邵府二小姐高茹的女兒潘星竹,而邵陽府的老爺羅憲忠的祖父正是北宋初流傳千古“杯酒釋兵權”中被收軍權、以驍勇名震三軍的鎮國節度使羅彥環。羅家退隱政治後“乘風破浪揚帆商海”,是江浙盛名的商賈旺族,行業涉及絲綢、酒樓、貨運、茶葉等諸多領域,其中屬永寧鏢局和通亨錢莊名聲最響,與姑蘇城白雲鏢局和牧馬錢莊齊名天下。而潘星竹原本長年隨父母在燕雲十六州做煙草、私鹽等邊塞貿易,但由於兩年前在返鄉途中,遭遇悍匪劫殺,父母及眾家仆不幸罹難,唯獨她在機緣巧合下死裏逃生,後投奔邵陽府,被稱“堂小姐”。
翌日,在圓潤春色裏,暮色黃昏中,鬧市浮華下隱藏的孤寂感躍然水麵。風疏疏地斜織著湖邊爛漫起舞的柳絮,卷起漣漪在和煦的微風中零落蕩漾,撩起一葉扁舟上吹笛男人的白色衣袂,翩翩然而來,順江緩緩駛進視線,一身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玉樹臨風,眉目如畫,晶瑩澄澈,飄逸靈動,與拱橋爭輝相映,猶如一朵天竺葵在無限絢麗晚霞光中盛開,輕靈純雅,傾盡韶華。
玉笛橫陳,乘風踏波,靠近岸邊,男子收起竹笛,斜在腰間,穿過五彩琉璃玲瓏拱橋,那份淡然瀟灑,俊秀出塵,如皎皎“潘安”臨俗世,似翩翩“宋玉”入凡塵。伴隨著剛健的步伐,利落的身姿,他縱身躍上岸邊,身形似嬌燕般敏捷,超凡脫俗的氣質展現無疑,凸顯出“正是似水流年,光景無限好”的高雅氣質。
上岸的瞬間,男子又“刷”地一聲展開原本插在腰間的折扇,輕踱兩步,一襲雪白色的長袍,將袖口邊綻放的金色流蘇薔薇花襯托著無比嬌豔,走在祥和的春風裏,纖細的身影自信從容---定睛一看,原來正是在襄陽城南鬧市中從馬蹄下救孩童的“黃光”—他叫沐雲帆,白衣勝雪,衣袂翩翩,更加襯托出他的輕盈韻致,不紮不束,儼然超越世俗的美態生姿。
步行數裏,城門上“應天城”三個金字映入眼簾,沐雲帆微微一笑,正準備跨城門而入,忽然看見一群人圍作一團,裏邊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走近觀望,一位衣著質樸的老嫗和一名年輕氣盛的褐色衣服的小夥子正在為一匹青色的絲絹發生激勵爭執,雙方都稱絲絹為自己所有,互不相讓,最後竟然撕扯扭打起來。路人見老嫗在氣力上遠不敵小夥子,紛紛阻止勸架道:“這匹絲絹是否有獨特的標記?或者下雨現場有證人?”
“沒有獨特標記,也沒有人證。這是我早先購買的絲絹,因為手頭一時緊張,準備拿到集市上販賣。不想行至半途下起雨來。所處之地人煙稀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竟無避雨之地,眼見雨水綿綿不絕,隻得把絹展開來遮雨,正在此時,遠處奔來一人,渾身冷得發抖,衣服全濕透了,請求到絹下避雨。”雙方解釋如出一轍,都稱自己好心收留對方避雨,卻不料雨止天晴後,對方有侵財無賴的貪心,強行說絲絹是自己所有,一路扯扯拉拉找人評理,直到走到城門口。
“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麽了?我見他是年少的小夥子,跟我兒子般大小的年齡,好心幫助他;他卻欺負我年老,身體羸弱,硬要搶我用來換錢買藥、買糧的絲絹,真是欺人太甚呀!”說著,帶著鄉土氣息的老嫗,更是老淚縱橫,語言間充滿了惋惜和不解之情。
圍觀人群聽後,紛紛指責褐衣少年倚強淩弱,好逸惡勞。少年一時間啞語,滿臉通紅道:“反正絲絹是我的嘛!”續而雙方又陷入了爭執之中,由於圍觀人群不斷增多,擋住了通向城門的官道。守城門的兩個侍衛持槍快步上前,厲聲叱喝道:“散開、散開,不要滋惹生事!否則,按照“當街鬥毆”的罪名統統抓起來,放到牢裏去!”
見此狀,眾人一時不知所措,沐雲帆解圍道:“既然你倆都堅持絲歸絹歸屬於自己,不肯放棄,眼前又惹怒了官差,不如由我作個判決,就地化解此事,既不讓雙方空手而歸,又避免禍端,不知大夥可有異議?”
雙方見沐雲帆氣宇軒昂,儀表不凡,必將有什麽妙計公正斷案,均點頭同意。沐雲帆當即接過絲絹,輕舞折扇從中間劃過,隻見匹絹如同被利劍一分為二,眾人當場驚愕不已。他便將分半的匹絹分別遞給老嫗和少年,嘴角揚起,微笑道:“各人一半,免得再爭。”
“還在磨蹭什麽?”在守城侍衛的再次警告下,老嫗和少年相視一下,各自領了匹絹,隻得作罷。眾人唏噓一聲,也逐漸散去。
褐衣少年沒有進城門,抱著匹絹悶悶不樂,回頭碰到同村的鄰居便滿臉憤恨地訴說了剛才的遭遇,大罵斷案人是糊塗蟲;老嫗也在不悅的表情下,背著匹絹隨人流進了城門,走到城西半裏外的集市上,便放下半匹絹向路人叫賣,因為價格偏鋪麵貨低較多,很快,半匹絲絹被搶購一空。
正當老嫗喜露眉梢,樂嘻嘻地盤點著手中的銅板時候,卻被盯梢的一名衙役擒住,大喝道:“無恥婦人,竟然盜搶他人財物,在此販賣。還不從實招來!”
原來,當時在城門外,沐雲帆緊跟著一路抱怨的褐衣少年,直到他走出城門百米外遇見同村的鄰居,便果斷地判斷是老嫗在說謊,絲絹屬於少年。
為了尋求證據,沐雲帆拉住褐衣少年,來到城門侍衛崗哨,要求派人跟梢老嫗,察言觀色其神情和販賣絲絹的價格。
“你怎敢斷定老嫗一定會拿著絲絹去城東或城西的集市上販賣,萬一她在城裏購買完了東西,打算抱著絲絹回家呢?”侍衛長問。
“絕不可能,作為鄉下的婦人,她不勞而獲白撿了半匹絲絹,匆忙進城,定是想盡快換回銀兩,免得夜長夢多。”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斷定老嫗是個賊人?”
“憑這塊殘玉,上麵刻有篆書印雕的西夏番文,能夠預言吉凶,映照古今。若不盡快按照我說的做,我還敢斷定你們的飯碗不保!”沐雲帆分明是一臉正經道,卻麵帶笑意道:“你們可以接過殘玉,請你家大人驗明,看我說的是否有半點差錯!”
侍衛長接過殘玉,手感溫潤細膩,如脂如膏,判定“來者不善”,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派人跟梢老婦,同時按照吩咐,從崗亭中取出一個灰色的賬本交給沐雲帆。
集市上,忽現衙役,人群逐漸聚集起來,老嫗更是一驚,正欲辯解。
此時,沐雲帆陪同少年出現在她身前,質問道:“若是您老的貨物,就請速速說出大致是什麽時候在哪家鋪麵購得的絲絹,店鋪都有進出貨的賬本,到時候比對,就知真假了!”“老嫗年歲已高,記性不好,日子久了,記不得這些細瑣的事情!”老嫗咬牙推脫道。
“是嗎?日子久了,有多久?”沐雲帆追問道:“一匹絲絹的價格對鄉下人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看您老言談語詞淋漓,賣絹算賬頭腦清晰,不至於三、四天時間裏就把一筆對家庭開銷不菲的帳忘在了花在什麽地方吧?”他語氣鏗鏘有力,言辭擲地有聲。
“不是兩、三天,大概有半個月或半個月以上時間了,我年齡大了,記性就不好了,上了十天,就準忘東西!”老嫗一時語挫,立馬補充道。
頓時,沐雲帆從背後晃出一個賬本,厲聲道:“不要再掩飾了,這匹絲絹是一周前從西域運過來的,質地純正,手感柔滑,隻有城裏的祥和綢莊才有貨,根本不可能在半個月前銷售!這本賬本也清楚地記錄了這批絲絹的進出貨時間!”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一周前在祥和綢莊買的,當時我準備給剛過門的兒媳婦置辦一樣像樣的新衣服,所以才花了大價錢,出了血本,不料家中發生變故,兒子病了,才打算把絲絹倒賣出去!”老嫗連連解釋道:“剛才我是被官差大老爺嚇呆了,一時間什麽都給忘了,的確是在祥和綢莊買的呀!”
話音剛落,少年無比激動,跪道:“這下,總算洗清我的不白冤情了,承蒙大人您的高見呀!”衙役從沐雲帆手中畢恭畢敬地接過賬本,嘲笑老嫗道:“你這無知婦人,城裏綢莊共有7個,但根本沒有什麽祥和綢莊!這也不是什麽產自西域的華娟,而是以柞蠶絲織成的平絹,屬於中上品之物,哪裏談得上全城獨有---你這是不打自招!”
老嫗聽後,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手中還沒來得及揣進囊中的銅錢嘩嘩地落在地上,她抬頭看著衙役正準備捂進胸口的賬本,吃驚道:“那這賬本--”
“嗬,那倒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賬本,隻不過不是什麽祥和綢莊的,而是記錄我邵陽城門日常駐守官兵夥食開支的賬本!”說著,一位年約46、47歲,體態發胖,頭戴官帽,身著朝服,腳蹬朝靴的官員在隨身侍衛的開道下,大步流星道。
眾人見到他,立馬跪身叩道:“參見知府大人!”原來,來者正是邵陽的最高行政長官沈周,官從四品。原本他不應該因為一件小案出現在集市之中,但他當從隨從手中接過守城侍衛遞交的和田斷玉時候,毅然放下手中的事務,趕到集市。
沐雲帆沒有跪下,但拱手施禮道:“沈周大人,一別四年,依舊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