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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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我自認從無半點對您不恭,即便您多次惡語相向我也不作回應,不是因為我理虧,而是我敬您是長輩。”林菀看著陳母,“今日,想來您是打定主意斷了我跟習之的情分了。”
    陳母見林菀不如往日隱忍倒是有些受驚,畢竟這個女子發起脾氣的樣子自己是見過的,可如今事關兒女,便是林菀能翻上天自己也是要管的。陳母定了定神將身旁的金玉拉得更近更親切了一些說道:“我與習之是母子的情分,言兒與習之是兄妹的情分,玉兒與習之更是婚約的情分,你與習之是哪門子的情分?”
    此話一說,林母卻也是沉不住氣了直言道:“真當我閨女稀罕你兒子不成?你得瞧瞧是誰整日上趕著找我閨女!”
    陳母一聽,怒視陳習之說道:“我自然是得好好瞧瞧,給我這兒子下了什麽迷藥,竟叫的他如今心裏全然沒得這個家了。”
    林複人狠話不多,直接坐了起來拽住了陳習之的衣領問道:“你自己說!我妹妹幾時對你下過迷藥了!”
    陳習之因被林複拽緊衣領,呼吸有些不過氣,想說話卻也說不出來隻得咳得滿臉通紅,陳夢言和金玉倒是一起來勸阻林複。
    “習之,你說。”林菀看著陳習之。
    “咳...”陳習之邊咳邊看著林菀,能看到她的眼睛裏的認真,難道她是認同了自己?繼而又看向陳母,“母親...”
    “咳...咳...”陳母突然捂住胸口急咳起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自從你們爹爹去後我這身子就不中用了,如今,便是更是任何打擊也受不起了...”說罷還顫巍巍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雙兒女跟前哭訴,“言兒,習之,聽娘親一句勸,有些人咱們是攀不得的。”
    陳母此話意在威脅,可後麵一句卻教人摸不著頭腦。
    林菀知道陳母賣慘,信不信也都是看人了。林菀看著陳習之,當他接觸自己眼神時卻顯為難之意,其實林菀的意思陳習之多少能感覺到,可他不確定,第一連日來她從未對自己說過任何應允自己的話之前更是拒過自己。第二,母親的身體一向都不太好,陳習之想著等著自己科考中舉以後再向母親提議求娶林菀。
    此刻,不是時候啊。
    林菀自嘲笑了一下低著頭看這一桌的菜肴說道:“今日本是慶祝鋪子生意興隆,又得知陳兄得此佳人,喜上加喜,大家別站著了,別讓飯菜都涼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不明所以看向林菀,隻有小栗子看的見林菀握緊的拳頭,輕輕覆上她的手心,此時自己雖說不了什麽話,隻得這樣安慰。林菀感覺到小栗子的安慰,低頭對著小栗子輕輕一笑。
    “阿菀...”陳習之卻沉不住氣了,“此話何意?”
    陳母拉著陳習之和金玉也不顧陳習之的拒絕直接按坐在了一起,笑道:“林姑娘說的已經很明白了,今後你可不要虧待了玉兒,今兒大夥個都做個見證。”說著從手上摘了手鐲給戴上了金玉手上,“這便是咱們的見證。”
    金玉看著陳母給自己戴的手鐲,其實不難看出陳習之與那位林姑娘是有情分的,偏偏陳母安排自己來插這一腳,可家鄉鬧災,自己無親無故隻得投靠陳家這門親戚....看著陳習之陰沉的臉金玉何嚐不知,可隻得拜領:“多謝姨媽疼惜...多謝表哥垂憐...”
    陳習之渾身一顫,終忍不住:“母親,此事需從長計議。”
    金玉一聽便知陳習之打了自己的臉,一時之間忍不住抽泣起來,陳母一看立刻訓斥陳習之:“父母之命大過天,你忘了嗎?”
    一旁的陳夢言見此場景又急又氣:“母親,你怎能如此,你分明知道哥哥的心意,為何非要拆散哥哥跟姐姐呢!”
    陳母看了眼一旁不做聲的林菀才放心說:“我如何知道?可無人告知我。”
    陳夢言氣結:“都看得出啊!”
    陳母見林菀竟心平氣和吃起了菜,心裏對這小女子不由得又厭惡幾分:“如今話都不用說了都隻用眼睛看便罷了。”
    雖說陳母一向與自己不對付,林菀卻覺得她說的有理,即便陳習之一再與自己表明心意,可這心意卻隻是隻對自己而言,其他人,看得出又怎樣?能看出個結果嗎?想了想也暗笑自己大意,因陳習之對自己好了些就動了跟他在一起也不錯的心,自己與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有都不相同。
    他豁不出去。
    “得此嬌妻我得敬一杯陳兄。”林菀給自己滿了一杯酒,不願再聽他們爭吵,對著陳習之微微頷首便一飲而盡。接兒又倒了一杯對著陳母笑了笑,“這一杯呢我敬伯母,多虧伯母提醒自己才沒壞事。”又是一飲而盡,遂又倒了一杯對著大家,“最後一杯呢,我得感謝大家連日對鋪子的用心,快些把酒滿上!”
    雖說眾人都一頭霧水,可林菀的性情個個都吃不準,隻得滿了酒。
    “幹!”
    如此,甚好。
    三杯酒下肚,林菀才覺喉嚨辣痛又覺腦袋暈眩,隻得站了起來說:“我得去吹吹風。”
    小栗子上前攙扶卻被林菀推開,陳習之看著林菀麵頰通紅,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覺得可愛又覺得心疼,想起那日放河燈,她心裏也是有苦楚的人。隻不過她所思所想自己無論如何都猜不中的,看她緩緩走出門,有那麽一瞬間,陳習之覺得自己永遠失去林菀了。
    一這麽想便覺心痛難忍,陳習之閉眼醒神隨後悶了一口酒說道:“阿菀乃我心之所係。”
    聲音不大,隻有坐他身旁的陳母與金玉聽見,陳母一聽怒氣頓時升了上來可又想到剛才林菀的作為,雖說與林菀相交不多可她也是個有主見心氣高的人,陳母輕聲道:“林姑娘可沒你這般心思了。”
    陳習之的心便一同沉了下去,不再反駁。
    明日,明日,他便再問林菀的心思。
    ……
    借著酒勁,林菀不知不覺走到了那日放河燈的河邊,此時四處昏暗隻得見月光照射才看得清前頭的路,還好此時深夜無人,如此....林菀淡淡笑了一下,眼角卻不經意落了一滴淚,林菀立即將其擦拭,笑自己說:“你還沒談戀愛呢,哪裏懂得失戀的滋味。”
    涼風陣陣,林菀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巡視著四周漆黑一片,即是如此也知道這裏不是她曾生活二十年的世界。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想著開鋪子,一直想著回去卻沒了尋找回家的法子,竟然像模像樣在這兒過起了自己的日子了。自己怎麽了?
    林菀搖了搖頭,難不成之前的二十年是做夢,如今才是生活?
    “我瘋了嗎?”
    林菀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實在愚蠢。她可是實實切切記得自己有個媽媽,而且媽媽是個溫柔又會跳舞的美人兒!想著林菀借著醉意開始展開了腰身,記得媽媽以前教自己跳舞,行差踏錯卻從未責怪自己,隻耐心細致教自己。
    “若有人兮...”
    許是醉意讓林菀更是肆無忌憚。
    遠遠一輛馬車卻為之駐足,馬車上的人掀開了車簾看向河塘,前頭騎馬的青衫男子看著遠遠搖曳的身影不忍感歎:“若是平常人家見了,便要嚇個半死。”
    馬車上的人並未作答,隻覺得此人身影熟悉。
    林菀撒了一會酒瘋便也乏了,呼吸有些不平穩便尋了一處石凳便趴在石桌上休息。人也丟了酒也喝了氣也撒了,回去好她還是要好好生活。
    記得爸爸曾經說,人不論遭遇什麽,失去什麽,都是命中注定,活著就得不辜負的活著。
    便是爸爸離開自己,也是靠著這句話走過來。林菀想,不論自己淪落到哪裏,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就要得好好的活著,好好的走完這一遭。爸爸一定也是希望自己這樣的,說著不禁抬頭看著滿天繁星。
    “爸爸,你會是天上哪一顆嗎?”林菀說完又覺得自己好笑,也信起了這些傻話。不過這麽一折騰自己酒也醒了半分,好在喝的不多,正了正色林菀站了起來,雖說還是有些眩暈感,但比剛才好很多。
    循著回家的路上走著,卻見林母就在鋪子麵前坐著,看樣子今天也喝了兩口酒有些醉意,即使打著盹也守著門口,小栗子洗漱好後便要同她換崗。
    林母卻說:“明日你還得早起忙活,你先歇息去,我等著她就好。”
    等她?等我?
    林菀緩緩走到兩人跟前,兩人一見林菀回來便鬆了口氣,林母說道:“雖說你自己有主意,可你總歸是個女娃....”說完又看了看外頭,“你大哥尋你也不知尋到哪去了,你回來便也好了,先去休息我在這兒等他。”
    林菀笑了笑,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林複竟然還會出去找自己。突然受到自己看不起的兩人擔憂林菀竟覺得心口暖暖的,小栗子便扶著她進了大堂,邊走邊說:“雖說她平日嘮嘮叨叨,可方才見你沒有回鋪子,硬是讓林大哥去尋你呢。”
    從未想到,未曾有的親切感竟是這對母子給的。
    是夜,林菀躺在床上,還聽得見門外的小動靜,想來是林複回來了,想了想林菀還是忍不住下了床,看小栗子睡得很熟也不忍吵醒輕手輕腳披了件衣裳開了門。
    林複和林母正輕手輕腳預備著洗澡水,見林菀出來忙問:“吵到你了?”
    林菀搖了搖頭,指了指茶桌示意有話說,三人便一同坐在了一起,這倒是頭一次三人如此和諧坐在一起。林菀正了正色道:“明日不用早起,休息一天。”
    “休息?”林母疑惑,看了看林菀又看了看林複。
    “犯不著,我睡一個時辰精神便好的不得了,別耽誤了鋪子。”林複以為林菀擔憂自己睡的太晚明日起不來,解釋道。
    “不是。”林菀笑了笑,“母親前些日子與我說了一些話,我心裏有些想法今日便都同你們說了吧。”說著便將方才包好的銀子拿了出來,“這裏是四十兩,雖說明日鋪子不開張可也是有事情要大哥去做的。”
    “我?”林複看著一袋銀兩吞了吞口水。
    “嗯,這是我給你做生意的本錢。”林菀點了點頭,“明日你起來便去東巷那邊瞧瞧有沒有鋪子,不用像咱們這裏,有個咱這大堂那般的便差不過了,到時候大哥你便自己在那兒弄個鋪子打理,賺的錢去掉那些個人手、成本我們一人一半。”
    林母又驚又喜。
    林複卻心情複雜問道:“你這是...”
    林菀將錢袋推給林複說道:“今後大哥娶妻生子都是要花錢的,難不成你想一直在我這裏打雜不成?”想了想林複雖然現在各方麵都挺好,可有錢了會不會再去賭?擔心林複拿錢去賭林菀又半威脅,“其中二十兩當是我給你的本錢,東巷那邊的客人也不少,到時候開了鋪子想來生意不會比這兒差,三個月內你便將借你的二十兩還我。”
    林母雖覺林菀好心,可又覺著她計較,自家人談什麽借還卻也隻得勸林複:“你妹妹說的也在理...趕緊收了明天張羅去。”
    林複曾也是個有誌向的人,在酒樓學廚的時可不隻是一份差事,也是想著今後能靠著有些地位,可受盡了欺辱打罵,還自甘墮落跟酒樓一些公子哥在一起成日逛窯子去賭坊,走了好些錯路。
    如今,確實曾最瞧不起的林菀向自己伸以援手,並支持自己。
    林複點了點頭,看著自己斷了截的手指,全然沒了往日的怨憤,隻覺得若是林菀沒有斷了自己這截指,恐怕自己如今還是個一身外債的賭徒,想著又重重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