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字數:3317   加入書籤

A+A-


    “仙師英明。”佐田園聽到“新仇舊恨”四字,心頭一凜,知道江延年已決意要將這棋盤徹底掀翻。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盤算脫口而出,“當下當務之急是救出老家主。隻是不知他們將老家主囚於何處。老家主在他們手上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九菊一派的手段……”
    說到此處,他語氣一滯,麵露難色,顯然對敵人巢穴的具體情報掌握有限。
    “據我所知,九菊一派行事極其詭秘,其真正的核心駐地無人知曉,外界流傳的也無非是幾個可能的據點。”他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無形之物聽去。
    “有人說,他們的總壇可能在京都的比叡山深處,與千年古刹比叡延曆寺為鄰,借佛門清氣掩蓋其陰鷙之氣,正所謂‘燈下黑’。也有人說,是在富士山下的青木原樹海某處,那裏磁場混亂,人跡罕至,正好便於他們布設大型邪陣,進行一些……不容於世的修煉。”
    “但更確切的,”佐田園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根據一些極道中流傳的、真假難辨的消息,九菊一派在東京都心也有重要巢穴。很可能就隱藏在千代田區的某些看似普通的現代化大廈之中。這些大廈往往由三菱地所或旗下關聯企業開發持有,內部結構經過特殊設計,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入特定樓層。他們效仿華國古代的‘鬧市修行’,將極陰之地設於極陽之所,混淆天機。”
    說到這裏,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他們與靖國神社的關係……更是諱莫如深,而絕非尋常。外界隻知靖國神社是祭祀戰亡者的宗教設施,但圈內一直有傳聞,那裏早已被九菊一派暗中掌控,或者說,二者根本就是一體兩麵。”
    佐田園麵露慚色,微微搖頭:“至於更具體的情報,例如他們確切的成員數目、核心頭目究竟有誰……以我的層次,實在難以觸及。這些秘密恐怕隻有真正的核心成員的人物才知曉。”
    “隻隱約聽說,其內部等級森嚴,以‘菊瓣’為階,或許有八瓣或九瓣之分?真正的掌權者被稱為‘菊座’或‘宗匠’,身份神秘莫測,或許……就隱藏在某家大財閥的幕後,或者甚至與皇室有某種遙遠的牽連?這些都隻是猜測,做不得準。”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佐田園語氣篤定起來,“負責看管和研究重要‘物品’——比如老家主這樣的——的,極可能是‘菊池貞夫’。這個名字我偶然聽一位醉酒的三菱高層提起過,據說他掌管著九菊一派的‘禁法苑’,專門處理那些最詭異、最不容於世的秘密。
    如果老家主在他們手上,很大概率就在菊池貞夫的掌控之下。
    隻是……那‘禁法苑’究竟在靖國神社地下,還是在比叡山深處,亦或是在某棟大廈的隱藏樓層,就不得而知了。”
    江延年靜靜聽著,指尖無聲地劃過杯沿。
    “菊池貞夫……禁法苑……”他輕聲重複,仿佛在品味一個早已刻入記憶的名字,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的了然,“足夠了。知道看門狗的名字,就不愁找不到它的窩。”
    他抬眼,目光似乎已穿透咖啡館的牆壁,望向城市遠方那處彌漫著異樣氣息的所在。
    “過幾日便是中元節,鬼門洞開,正是他們行‘大祭’之時。”江延年的聲音低沉如古井無波,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篤定,“這群藏身於陰影之下的鼠輩,必定會趁此陰盛之時,傾巢而出,匯聚於靖國神社,借那汙穢之地行齷齪之法。”
    “正好,”他嘴角勾起一絲凜冽的弧度,宛若寒鋒出鞘,“便讓我替他們好生‘超度’一番!”
    佐田園聞言,渾身猛地一震,仿佛一道電流自天靈蓋劈入,瞬間貫穿四肢百骸!
    他隻覺得一股滾燙的熱血猛地衝上頭頂,眼眶竟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所受的屈辱與不甘,在此刻盡數化為沸騰的戰意。
    他“謔”地站起身,麵向江延年,猛地一躹躬,頭顱深深低下,聲音因極致的激動而帶著嘶啞的震顫:
    “仙師!”
    “田園苟活至今,日夜皆思救回家主,洗刷冤屈!隻恨身單力薄,前路茫茫如黑夜行舟!今日得遇仙師,願擎此雷霆之勢,蕩滌妖氛!”
    “田園雖不才,願為仙師馬前卒!刀山火海,絕無遲疑!但憑仙師驅策,誓死追隨!”
    ……
    告別了佐田園,江延年和莊家斌驅車隨意行駛在中央大道。
    車內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見江延年始終沉默不語,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方向盤,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仿佛沒有盡頭的燈河,莊家斌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寂,
    “胡少,你真的要對付九菊一派?它背後的勢力可是倭國天皇,是整個東瀛!這……這根本不是你單槍匹馬能抗衡的龐然大物啊!”
    車內陷入短暫的死寂,隻有引擎的低吼在嘶鳴。
    忽然,江延年輕笑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劈開一切猶豫的決絕。
    “天皇?東瀛?”他重複著這兩個詞,語氣裏沒有敬畏,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視,“那又如何?”
    他終於側過頭,看向莊家斌,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竟燃燒著一種近乎純粹的、一往無前的光芒,清澈而熾熱。
    “家斌哥,你可知上午我說的胡將軍是誰?”
    不等莊家斌回答,他的聲音已然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帶著血與鐵的鏽跡:
    “他是我父親。”
    簡單的五個字,卻仿佛抽幹了車內的所有空氣,沉重得讓人窒息。
    “當年,他奉命密訪倭國,結果行蹤泄露,就在這東京都內,我們遭遇了九菊一派與極道勢力的聯手伏擊!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父親的絕殺之局!他們動用的不隻是槍械,更有邪術陣法……三位與我生死與共的戰友,為護我與父親殺出重圍,力戰而亡,血染異邦!他們的骸骨……至今仍被那幫畜生鎮壓在靖國神社之下的邪陣之中,淪為滋養其邪法、汙穢其英魂的祭品!”
    “家斌哥,你現在還問我,為何要單槍匹馬對抗這龐然大物?”
    “這不是選擇,而是宿命!是血債!”
    “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