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舊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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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入宅內,雲飄進來的一刻,許多回憶都驀地湧上心頭,讓她不由得心驚,這裏似乎還保留著十二年前的那種味道。
母親在廊下織布,五歲的小女孩在院中玩耍,父親在屋內喝茶,讀書。廊蕪的陰影打在他的臉上看不清那表情,隻看到他微微翹起的嘴角。
雲飄在院中左右逡巡,盡管已經這裏破敗不堪,但是曾經也是花鳥如癡的悠閑景象。
“砂糖加糖,蜂蜜……。石頭打碎瓦,蜜一般的甜。”
雲飄站在廊下,邊低聲吟唱,邊要去撫摸那布滿蛛絲的紡車。
莫秋觴見她要去摸那紡車,忽然出聲,“不要用手碰。”厲聲而出,倒是馬上鎮住了雲飄。
雲飄的思緒被他立刻拉回,想到的確不應該輕易觸碰什麽,忙收了手。
“你想起了你娘曾經唱過的歌?”莫秋觴道。
“是,我記得我娘經常在這裏邊織布,邊哼歌。”
“聽你唱的語調,有點此地民歌的特色。”莫秋觴仔細回想了一下雲飄剛才順口哼出的音調。
雲飄滿心狐疑:“那畫像上我娘也是一副白族女孩的打扮,莫非她真的是此地的白族人。”
莫秋觴也不答,一聲呼哨,叫來一個暗衛,“你把屋裏檢查一下,看看屋內有沒有什麽奇異之處。”
那暗衛答應了一聲,轉身進到屋內仔細搜尋,隻不過那屋子裏灰塵太多,任何人進去都會難免咳嗽。
雲飄也是見他第一次在自己麵前叫出暗衛,心中一驚,想收斂住眼神,還是晚了一步。
莫秋觴棲身過來,“你怕了?還是又想到什麽了?”
雲飄搖搖頭,都不是,見莫秋觴也沒有繼續問,隻是拿著長劍在院子裏的地板上敲來敲去,“你在做什麽?”
莫秋觴轉頭望她,“剛才那大嬸說,曾經進來過的人,有人渾身紫漲而斃命,也有人再也沒有出去過,我隻是好奇,那沒出去過的人,到哪裏去了,而有些人渾身紫漲,又是為何,隻有徹底的調查你家這座宅子才能找到一些線索吧。”
雲飄抿起嘴唇,跟在莫秋觴身後,邊走,邊仔細回想,
“小雲,娘給你采的花呢?”雲飄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女人的聲音。
是娘的聲音,她回頭看時,一個小女孩在院子裏嘻嘻哈哈的跑來跑去,一位美麗的少婦跟在她後麵,手上捧著一把枯萎花朵。
那小女孩忽然停下來,指了指地上,那少婦將殘花放在地上,拍了那小女孩短短的小手一下,“你這孩子,說了,不要挖土,你還是不聽,下次要是還這樣,就讓你爹打你,聽到沒。”
小女孩嚇得吐了吐舌頭,就跑了,留下那少婦蹲在那裏……
“你怎麽了?”莫秋觴見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發呆。
雲飄指了指剛才那小女孩站的位置,“我娘小時候經常給我頭上戴朵鮮花,我嫌棄,就會把花拿下來,摳一個小土坑,埋起來。”
“你每次都會埋在那個位置?”莫秋觴順著她的手像牆邊望去,那裏擺著幾個陶土盆,間隔也就夠一個小孩子鑽過去的。
“應該是的,因為記得我娘說跟我說過很多次不要去挖土,如果下次再這樣,一定讓我爹打我。”說著她跟隨莫秋觴來到那牆邊。
莫秋觴用劍敲了敲那方土,是沒有什麽反應的,又是一聲召喚,一名暗衛從牆外跳了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莫秋觴指了指那陶土周圍,“把這附近的土挖開看一看,注意別把土濺開,碰到身上。”
那暗衛也是領命立刻動作起來,莫秋觴和雲飄就站在院中間查看。
不一會兒的工夫,一陣非常奇怪的氣味在院子裏飄散開來,就算眾人都用棉絮塞住了鼻孔,也難以避開這種味道。
莫秋觴招呼在堂屋裏檢查的暗衛先出來,擔心他在相對封閉環境下,不知不覺有中毒的風險。
“挖到什麽東西了麽?”莫秋觴問道。
那暗衛遙遙頭,回身對他們說道:“還沒有,不過這氣味濃鬱,想來下麵定然有奇異的東西。”
又挖了一會兒,那暗衛蹲下身去掏,雲飄的心不由得跟著提了起來,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是不是跟爹娘有關係。
“挖到一個青瓷壇子。”那暗衛小心翼翼的將土撥開,將小壇子從裏麵提出來,舉到莫秋觴的麵前。一股揮之不去的氣味,香裏混合了辛辣的氣味,愈發濃鬱。
莫秋觴示意他放在地上,又讓眾人退後一些,自己遞出長劍,將瓷蓋翻起,怪味直衝過來,雲飄趕忙捂住鼻子,那兩名暗衛因為受傷帶著銀絲手套,無法捂鼻子,值得迅速跳開。
莫秋觴待那氣味散了一些,讓剛才院中的暗衛,用腰間纏著的長溝去裏麵掏一掏,看看到底是什麽。
那暗衛依然照做,帶出來的鉤子濕噠噠,莫秋觴用手帕將鉤子擦了擦,跳到遠處,仔細觀察那帕子,又聞了聞,“這是酒!”
雲飄也湊過來,從頭上將銀簪子拔了下來,蘸了一下那帕子上濕的地方,過了一會兒,簪子的尖部居然真的變黑了。
“這酒有毒。”雲飄駭然。
莫秋觴眉頭緊皺,“將那壇子封起來,帶回去。”說著將那手帕用火折子燒掉了。
然後又轉頭問向剛才在屋內搜查的暗衛,“那裏麵目前有什麽發現麽?”
“目前還沒有什麽,不過屬下剛才對牆體排查的時候,感覺那泥牆有反複修補的痕跡,而且時間不一,其他的還要繼續仔細檢查過才能提出證據。”
莫秋觴點點頭,“那你們抓緊排查,如果需要加人的話,隨時告訴我,”說著又轉向另一名暗衛,“這院中的土地,也要一寸寸的查清楚有什麽新的發現及時匯報。”
二人領命而去,莫秋觴又讓人將延平叫過來,“留下二十名暗衛在這裏,若有人靠近,及時捉住,不要讓人進了院中來,著一個人抱著這青瓷壇子,跟我走。”
延平答應著,自去調度,莫秋觴拉著雲飄道:“我們先回去吧。”
連峰正在廊下拿著酒壺喝酒,見莫秋觴他們從外麵風風火火的進來,也不起身,“我以為你們要到傍晚才回來,沒想到午飯剛過就回來了,要再吃點麽?”
“一身酒氣,這才中午,你就喝成這樣,知道要多住幾天,就放肆了?”莫秋觴看似嫌棄,實則調笑。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一直跟你過苦日子,這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我不得開心一下?”說著又是一口酒下肚。
莫秋觴走到他身前,“這裏有壇子好酒,你不喝喝看麽?”
“恩?”連峰聽說有好酒,忙坐起身來,“快給我拿過來。”
雲飄笑道:“用銀針探探再喝。”說著進屋去將臉上易容時貼的物事洗掉去。
莫秋觴坐在連峰旁邊,後麵暗衛將青瓷壇子放在二人中間,連峰動手要去掀開瓷蓋子,莫秋觴地給她一副銀絲手套。
連峰斜眼看向他,“真的是毒酒?”說著他帶起銀絲手套,又將棉花塞入鼻內,慢慢的打開了蓋子,還是被那香甜辛辣的味道嗆到了,連連揮手,“這味道真是衝。”
旁邊仆人拿過來一個小杯子,莫秋觴舉著壇子,倒了半杯,趕緊將蓋子蓋上。
雲飄從屋內卸了妝,洗了一把臉,跑出來看時,綠玉酒杯裏盛著淺粉色的酒,倒是好看,不過味道著實不讓人那麽愉悅。
“這酒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你們也累了,趕緊去休息吧。”連峰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讓莫秋觴直笑著搖頭。
“你小心點,別中毒了,雪丹不在這裏,可沒人替你解。”說著莫秋觴果然起身回屋了。
雲飄一頭霧水,看看他,心想自己要不要跟他回屋,可是也沒這個道理,自己此刻還是對這酒挺有興趣的,也想知道連峰準備怎麽辦,便坐在了莫秋觴剛才坐的地方。
連峰掏出自己的暗器,是一枚銀質的鯤,身形袖長,嘴角帶鉤,四隻翅膀是銳利的尖刺狀,連峰將它一頭插入酒杯中,鯤頭迅速變黑。
“這酒的毒性很強啊,可惜沒人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毒,難道本來的味道就是這麽刺鼻麽?誰又會輕易它呢?”連峰看似自言自語,音調卻不低,在裏間的莫秋觴聽到了。
推門而出的他已經換上了居家的便服,吩咐了下人去準備飯食,複又回到廊下,在雲飄身邊坐下,三人圍坐一幾。
“你剛才那幾個問題,是我最想知道的。”莫秋觴看了看杯中粉色的酒裏放著的那隻鯤形鏢。
“如果知道了這毒的毒性,可能會解開一些秘密。”連峰看了一眼酒杯,將它往前一推。
莫秋觴歎了口氣,“我著人去查,如果查不到,恐怕到時還得麻煩雪丹。這酒要藏好,不可損毀。”
後麵一句是對著侍候在一旁的雨闕的下屬說的,那人收起了瓷壇,又將綠玉杯撤下。
眼見仆人端了飯菜出來,莫秋觴示意他們放在屋內,起身留下一句“好了,你酒少喝點,我們進屋吃飯了。”拉著雲飄就走。
“我們今日不出去了麽?”雲飄品著香茶,坐在幾案旁。
莫秋觴沉默了片刻,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茶杯,在幾案上轉了轉,“我想問你,你被你師父救,或者說……或者說…..你爹娘遇害那天的事情,你若還記得一些,可否能說一說。今日我們剛從那邊回來,或許給你一些觸動,讓你想起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