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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喚下人來撤下杯盤，連峰已經把那卷宗全部看完。
    “是從天若閣帶回來的？”
    莫秋觴點點頭，“這卷宗被換過了。想來你也看出來了吧。”
    連峰撇了撇嘴，“這個自然。”
    莫秋觴冷笑一聲，“看來這位靈虛長老的底細，不查清楚，很多事也是弄不明白了。”
    連峰連連扶額，“真是一件件事情，搓成一團亂麻，偏偏當事人，卻完全被蒙在鼓裏。”
    “我決定等雲飄的傷好了，親自教她武功，否則她的處境太危險，我怕無法時時刻刻的保護她。”莫秋觴一雙手背著，往書架的方向渡步。
    連峰也覺有理，“難道你就不怕被她師父發現麽？豈不是暴露了你的本意。”
    莫秋觴本來是背對著連峰，聽了這話，刹住了腳步，篤定道：“我不會讓她再獨自回天若閣，而且以她目前對我的心意，到時候信誰的話，還真說不準。給她一個理由，她也未必會有那麽多顧慮。”
    連峰的長籲一口氣，默默低下了頭。
    “你這招，劍尖要往下點，這樣會省力很多，而且威力也會更大。”莫秋觴左手按著雲飄舉劍的手腕，右手則拉住她另一隻手臂，拖著她，將手臂展開。
    盡管如今在趕往瑩國的路上，莫秋觴也絲毫沒有放鬆對她的指導，雲飄盡量按照他的指導把招式改進，
    連峰在廊下看著他二人，一個教的認真，另一個學的起勁，笑對莫秋觴道：“我看你也讓她歇歇，昨天趕了一天的路，這天氣越來越幹，她一個南方來的姑娘，恐怕有些水土不服，回頭再生病。”
    莫秋觴將雲飄的手臂上往彈了彈，轉頭對連峰道：“就因為這裏天氣幹燥，多出些汗，才對身體有好處。”
    雲飄從小在師父的嚴格管教下，早已習慣了這些，也不叫苦，繼續一招一式的反複斟酌練習。
    “公子，晚飯已經備好了，要小二擺在院子裏麽？”外麵進來一個青衣的姑娘，正是莫秋觴的侍女莫清。
    莫秋觴看向連峰，連峰會意，想了想道：“那還是擺屋裏吧，這個地方風沙有些大。”
    莫秋觴也讚同，便示意莫清去準備。
    連峰笑道：“到底還是跟著個小丫頭方便，一路上，都不用操心了。”
    莫秋觴冷笑道：“是討你這沒正經的連大公子歡喜吧。”
    “咳咳。”連峰瞪了莫秋觴一眼，“我怎麽不正經了？”
    莫秋觴也不理他，叫了雲飄進屋，“你說我說差了麽？”
    雲飄早已習慣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拆台，“你們兩個鬥嘴，別拉我墊背。”
    連峰笑著起身道：“這丫頭的嘴也是越來越厲害了。”
    “那還不是跟你在一起久了，人也越來越貧嘴了。”莫秋觴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一會兒工夫，一桌子菜都擺好了，莫秋觴對莫清道：“讓他們也都過來，大家一起吃吧。”
    莫清答應著出去了，一會兒兩個賬房打扮的男人從外間進來。
    這兩個人一位叫唐雲，一位叫粟興，均是雨闕秋選司負責主理各省生意的主管，看起來像個儒雅的掌櫃，其實都是武功高強之人。
    瑩國位於大魏西垂，要從大魏到達這裏，需要行過無邊不急的大漠，所以往來者皆不會乘坐馬匹，而是選擇更加有耐力，且可以背駝貨物的駱駝。
    一望無垠的荒漠上，偶爾出現一隊駝商，領隊的人都是高鼻深目大胡子的男人。駱駝上載滿了各種貨物，在夕陽之下，少了幾分事故，多了幾點蒼涼。
    雲飄坐在沙丘之上，此時她換上胡姬裝束，倒顯得更加俏皮可愛。駱影宣從後緩緩渡步過來，塵沙在他腳下飛揚。來到雲飄身邊坐下。
    有一半胡人的血統，而他的女兒雲飄，皮膚白皙，下顎尖尖，尤其是挺秀的鼻子，再編起發辮，換上胡姬風格的服侍，更是顯出她本來的俏皮。
    “這樣的日落，第一次見麽？”莫秋觴將眼光從隊逐漸遠去的駝隊的方向收回，落在雲飄的臉上。
    她有著胡人的血統，皮膚白皙，下顎尖尖，一雙大眼睛，瞳仁也是淡淡的褐色，挺秀的鼻子懸於口上，宛如玉山。編起發辮，再換上胡姬的穿著，更突出了本來並不是特別明顯的特質，莫秋觴竟然有些看的癡了。
    雲飄卻並未注意到莫秋觴的眼神，聳聳肩笑道：“也許不是第一次，我在夢裏可能見過的。”
    “哦？”莫秋觴開始以為她在玩笑，可回想了一下想到他爹爹曾經在這裏任職，說道“也是，我記得你爹是在十四年前被……”
    雲飄望向莫秋觴，“那份卷宗你都看過了吧。我爹爹娘親……”說起爹娘，雲飄又想到自己做過的傻事，雲飄本來舒朗的心緒一下子就抽緊了，眼淚滑落，漾著夕陽的微光。
    莫秋觴縱然心痛，也隻能默默看著她，連為她拭掉眼淚的心思都不敢動，“守得雲開，你不要總是想著那卷宗裏的那些事情，一切尚未分明，孰真孰假還無法完全分辨。與其自怨自艾那些往事，不如打起精神來，將所有的過往一一查清楚，定有大仇得報的一天。”
    雲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嘴角漸漸勾起，點了點頭，“恩”
    漫天的黃沙，遮天蔽日。
    “沒想到，今日居然遇上了風籠子。早知如此，還不如在那客棧裏再住一日呢。”連峰用手擋著黃沙，靠在一隻駱駝的身邊。
    莫秋觴則靠著另一隻駱駝，閉著眼睛，靜靜等待著這大風過去。
    “咳咳咳。”雲飄來自閩州，最遠也就到過西京，完全沒見過這樣的天候，此刻她感覺自己完全不能呼吸，稍稍喘息，就有沙子灌入口內，蹲在莫秋觴旁邊，嗆的咳嗽個不停。
    莫秋觴見狀，也顧不得什麽，一把拉她進懷裏，用衣袖包住她的頭，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又用整個身體將她護在自己和駱駝中間。
    雲飄感覺自己瞬間被拉進了溫室內，莫秋觴用身體和披風為她擋去了七八成的風沙，雲飄靠在他的胸前，二人距離近的雲飄可以清楚的聽到莫秋觴心跳，如此的劇烈……
    當毒辣的太陽再次籠罩的時候，狂暴的風沙才漸漸止息。
    莫秋觴看看懷裏的雲飄，漸漸鬆開了一些距離。
    雲飄感覺瞬間少了壓迫之感，輕鬆的有些不適應了，她抬眼望向莫秋觴，見他滿頭的沙粒，原本清雋的臉上也沾滿了沙土，就忍不住去給他擦拭。
    莫清也過來幫莫秋觴擦拭，莫秋觴卻撥開了雲飄的手，“看你自己也是一頭啥子，趕緊弄幹淨吧。”說著話，便起身，站在摸清身旁，任她用衣袖和手帕給自己撣沙子，擦臉。
    雲飄瞟了一眼他二人，抿了抿嘴便背過身去將自己頭上和臉上的沙子撲下去。
    好在接下來，沒有再遇到第二場風籠子，在太陽隱退之前，終於走到了伊周城。換了文牒，莫秋觴一行人找了一處大客棧住下。
    “不愧是瑩國與大魏想接的重鎮，什麽時候來此地，均是這般熱鬧。”連峰看著這滿大街漂亮的胡姬，心中甚是暢快。
    雲飄與連峰接觸的時間嚐了，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喜歡美女，卻不流於輕薄，愛喝美酒，卻不耽於沉溺，所以雖然會彼此開開玩笑，但是分寸拿捏的非常好。
    “連大哥，你看到這裏這麽多異族的美人，心自然是動了，隻是不擔心回去被雪丹姐用毒蟲報複麽？”雲飄最近經常開連峰的玩笑。
    她其實本來就是個愛俏的小姑娘，之前跟師傅在一起，加上被報仇壓抑著心性，無法表現出來。後來跟在莫秋觴身邊，雖然他對自己保護的很好，但是他對她那種陰晴不定的態度，卻始終讓她捉摸不透，每當她想要對他更加依賴的時候，莫秋觴就會表現出敬而遠之的樣子，而每當她傷心難過，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又會安慰她，保護她。
    如此反複，雲飄對莫秋觴始終無法像對連峰這般輕鬆。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也正是莫秋觴想要的結果。
    “誒，這你可就說差了，你看，你這小胡姬的打扮，也很是俊俏啊，我怎麽就沒那麽心動呢？”連峰以為自己這番話會讓這小丫頭知難而退，殺殺她最近總跟自己沒大沒小的銳氣。
    誰知道雲飄更厲害一層，“那是因為你不敢啊。”
    二人一番話，把走在一旁的莫秋觴也逗得笑了起來。
    連峰瞪了莫秋觴一眼，“你還笑，這丫頭現在敢這麽跟我說話，都是你撐的腰。”
    莫秋觴不置可否，徑直走進客房。